看着竈臺裡的火苗,上上下下的不停閃爍,白雪不由得愣了神。
腦海裡回放着的都是曾經出現過的畫面。
山林裡,那個傻呆呆跟在自己身後,只會要蘋果吃的傻大個。
那個夜色中抱着自己趕路的傻瓜。
那個一直陪在自己身邊,用無聲,卻最有利的雙手支撐自己的傢伙。
雖然中間有難過,有不解,但是這一次的邊城再聚,卻讓白雪漸漸的放下了曾經的那些芥蒂,甚至,開始放下了所謂的身份的束縛。
可是最後呢?最後自己到底得到了什麼?
白雪不住的無聲反問,反問着自己現在在想什麼,又想要去做什麼。
直到門口傳來小花的驚呼聲,白雪這纔回過神來。
回過神,白雪的第一個反應卻是捂着口鼻,一邊不住的咳嗽,一邊說道:“我,我的菜!”
原本燉在鍋裡的一鍋肉,就這樣變成了乾焦肉塊。
想要補救,卻已經來不及了。
“那個,掌櫃的,要不然,這頓飯還是我們來做吧!”
小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把小牧叫過來了,此刻小牧正和小花一起,站在廚房門口,又是擔憂,又很小心翼翼的說道。
白雪下意識的想要搖頭,可是一想到剛剛那一鍋黑漆漆的肉塊,她終於還是妥協了。
出了廚房,站在院子中間,白雪突然有一種自己不知道該何去何從的感覺。
這天下之大,竟然沒有能讓她安安穩穩居住的地方。
長河村如此,三河鎮如此,如今到了邊城,竟然還是如此。
無論到哪裡,自己都有容身的地方,可這些地方,竟然都沒有給白雪一個安穩安全的感覺。
臉上浮現出一抹苦笑,白雪無奈搖搖頭,長嘆一口氣,終於在小牧和小花滿是擔憂的關注下,回到了前面。
“哥,你說掌櫃的是怎麼了呢?看起來好嚇人啊!就像是要生病似的。”小花一邊幫小牧洗菜,一邊閒聊。
“掌櫃的沒事,估計就是不想離開邊城吧!”小牧搖搖頭,也是一副不清楚的樣子。
一提到要離開邊城,小花倒是顯得很興奮,“哥,你離開過邊城,去過別的地方嗎?”
“這個,”小牧紅着臉搖搖頭,說道:“哥和你一樣,從小就是在邊城長大的,這一次跟着掌櫃的離開,也是第一次呢!”
一想到馬上就可以離開這個地方,去見識很多新鮮的地方,尤其是那些客商們描述過的,要比邊城好很多倍的存在,小牧和小花就忍不住一陣陣激動。
在這兩個孩子的忙碌下,晚飯總算是端上了餐桌。
飯菜不如白雪做得精緻誘人,味道只能說是尚可。
果酒倒是準備了整整兩壇,一罈就有半人多高。
一看這架勢,衆人都被嚇了一跳,齊刷刷的看向白雪,卻見白雪已經扶着一個酒罈,開始倒酒自飲。
“雪兒啊,少喝酒,傷身。”歐陽季氏上前,握住了白雪的小手,又不住的給歐陽至使眼色。
歐陽至接收到,立刻附和道:“對對,這些酒可不能都喝了,這麼長的路程,老頭子我要是沒有酒跟着,那可受不了。”
說着,歐陽至踹了一腳坐在他身邊的歐陽悔,沒好氣的喝道:“還愣着做什麼?還不趕緊把酒都給老子搬到馬車上去!”
“啊!”歐陽悔回過神來,趕忙就去搬酒罈。
“酒還有,今天一定要喝好。”白雪說着,又爲自己斟了一杯酒,一仰頭,一杯到底。
“有什麼有?有也拿不走,老頭子我不管,反正今天這酒,必須得給老頭子我留着!”歐陽至搬出了老爺子的身份。
白雪看了一眼歐陽至,臉色不太好看,看那樣子像是要隨時都會暴走,不過過了好一會兒,白雪卻突然鬆了口氣,擺擺手,說道:“拿走吧,拿走吧!大家都吃飯,吃飽了回房間休息。”
說完,白雪打了一個酒嗝,“我,喝得有些急了,有些暈,就先回房間休息了。”
這下白雪真是話音落,就起身,一點兒沒有要繼續留下來的意思。
白雪的離開讓飯桌的氣氛陡然陷入到了很尷尬的氣氛中,好半天,這才聽歐陽至說道:“都別愣着了,趕緊吃飯吧!”
說着,歐陽至拿起筷子來就要去夾菜,卻被一旁的歐陽季氏制止了。
“老頭子,小,郭公子還沒到,咱們就這麼直接吃飯,不好吧!”
這問題還真是讓歐陽至有那麼一瞬間的猶豫,不過只是眨眼的功夫,歐陽至便說道:“他不會下來了,咱們吃咱們的就是。他上面還有大武服侍,不會有事的。”
歐陽季氏聽了,覺得倒是也挺有道理的,便點點頭,招呼衆人,這纔開始了晚飯。
不過,白雪那副樣子,蕭晟睿又不曾露面,衆人,即便是孩子,都察覺到了不對勁兒,所以這一頓晚飯,大家都吃得很心不在焉。
離開前的這一夜,無論是前面的二樓,還是後面的平房裡,氣氛都是低沉得嚇人。
而在白雪的房間裡,此刻白雪正披着厚厚的被子,坐在一旁的桌子上,對着窗外的月色,一邊喝酒,一邊哼唱着什麼。
腳邊不遠處就是火爐,雖然炭火很旺,卻並沒有讓這房間有多暖和。
當衆人吃過飯,各自回房時,白雪房間的桌旁地上,已經擺了一個空罈子。
空間裡到底有多少果酒存貨,白雪不曾清點過,之前也都是想起來了就釀上一罈子,所以時間久了,沒有可以的清理過。
至於自己這麼喝,會不會把酒喝乾淨,白雪倒是一點兒都不擔心。
喝乾淨了也好,至少以後自己就不會再惦記了。
就像是某個人,就像是某種感情,清理乾淨了,也就不會再去想,不想,自然也就不會受傷。
夜,悄然劃過……
新一天的邊城,就像是神話傳說中的仙城一般,全部被籠罩在了一片瀰漫的白霧當中。
“老頭子,今天這種天,能走嗎?”歐陽季氏看着窗外濃濃的白霧,不由得很是擔心。
歐陽至看了一眼窗外,嘆了口氣,說道:“越是這種天氣,才越要離開。”
“爲什麼?”歐陽季氏不解的看着歐陽至。
只見歐陽至將擦臉的布巾掛好,這才解釋道:“這種天對於我們來說,並不利於前行,但對於那些蠻人來說,卻是最好的趕路時機。如果我們今天不抓緊離開的話,那麼明天,可能就真的誰都不能再離開這裡了。”
聽到這樣的解釋,歐陽季氏的臉色不由得一白,像是自言自語似的說道:“所以,小侯爺放出那樣的消息,讓城中百姓都動了要離開的心思,爲的就是今天?”
“是與不是,現在說都已經於事無補。好了,收拾收拾,咱們也該下樓了。”歐陽至一邊說,一邊嘆氣,朝着門口走了兩步,卻發現不對勁兒,轉過身,拉住了歐陽季氏的手,這才重新離開。
這樣的天氣,讓大家的心情都不是很好,衆人見過面,也只是點點頭,並沒有多言其他。
直到大家都坐下來準備吃早飯了,這才注意到不見白雪的身影。
“丫頭呢?怎麼不下來吃早飯?”歐陽季氏皺着眉頭,“這丫頭,我還以爲是做早飯去了,沒想到竟然還沒起牀。行了,你們吃吧,我去看看她。”
說着,歐陽季氏就要起身,可此時樓梯口卻傳來了蕭晟睿的聲音。
“不用叫了,她昨天喝得有些多,這會兒還在睡,等會直接送上馬車,與你們一起離開就是了。”
昨天晚上開始就沒見到蕭晟睿,這會兒突然看見他穿着一身便服出現,歐陽家的三口都被嚇了一跳,正要起身,卻被蕭晟睿制止。
“今天的天氣雖然不怎麼好,不過,我已經給你們找好了合適的嚮導,在趕到下一個城鎮中之前,他都會跟着你們,爲你們指路。”蕭晟睿說着,人已經下了樓梯,直接走到正位上坐下,“吃的東西,白雪已經給你們準備了一些,我又讓人額外的準備了,即便是這半個月路上都沒有停腳的地方,也都夠吃用的。”
“謝公子!”歐陽悔代表衆人,起身抱拳,對蕭晟睿一禮。
蕭晟睿點點頭,又說道:“這一路上,如果不是非常必要的時候,儘可能的不要在城鎮停留。如今邊城的情況還不確定到底如何,如果蠻人有意要錯過邊城,而去再往南一些的城鎮,估計時間也要比你們趕路快上一些。”
言畢,蕭晟睿頓了頓,看向歐陽至,面色沉穩的問道:“歐陽老爺子,我這麼說,你可明白?”
“明白。”歐陽至點點頭,一臉冷意,也不知道是真明白了還是別的什麼。
在這種場合下,歐陽季氏素來都是以歐陽至爲主,他說如何,那麼,她便如何。
歐陽悔自然更不敢有什麼意見,所以歐陽一家,就這麼被決定下來。
至於白家的那兩家子,本來就是以白雪爲主,如今白雪沒在,那自然是以歐陽家爲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