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樂道:“雖然找不到人,可並不代表找不到證據。”他從口袋中掏出一個袖珍錄音機,摁下放音鍵,蔣勳的聲音清晰迴盪在房間之中。只聽到蔣勳道:“極光酒吧的事情是我乾爹下得命令。”
一個陰測測的聲音問道:“左強?他知不知道要殺的人和門主的關係?”
蔣勳沉默了一會兒方纔道:“知道!”
錄音很短,簡單的對話之後一切歸於沉寂,蘇樂關上錄音機,將錄音機推到藺朝通的面前:“藺長老如果質疑這錄音的真實性,不妨去做個專業鑑定。”
藺朝通本想說這錄音帶根本不能作爲證據,卻想不到蘇樂來了這一手先堵住他的話。
蘇樂又道:“如果左強還活着,這些事我肯定會追究到底,可如今他既然死了,無論他做了什麼,我決定都不會追究下去,正所謂家醜不可外揚,人都死了,再去追究又有什麼意思?今天當着各位的面,我順便做個聲明,我和左強之間的確有些矛盾,但是我蘇樂做事光明磊落,更不會在背後做出陷害同門的事情來,若是讓我抓住誰的錯處,我根本無需勞動警察,千機門不是沒有門規,我身爲千機門門主,有些權力我還是有的!”
龐潤良暗歎這廝厲害,這番話說得冠冕堂皇,不但將他自己的嫌疑完全撇開,而且直接否認了他和左強之死有關,同時又告訴所有人,他是千機門的大當家,他有權執行門規。
藺朝通雖然對蘇樂拿出的這份錄音抱有高度懷疑態度,可蘇樂一連串的反擊讓他也不好繼續在左強死亡的事情上做文章,他畢竟是老江湖,看到一計不成又生一計。藺朝通道:“是非曲直,早晚都會弄個水落石出,咱們現在還是談談老左的身後事。”
張祖堂聽出藺朝通的語氣稍稍緩和,趕緊道:“是,還是先把老左的後事料理好,讓他入土爲安。”
蘇樂道:“警察那邊我找了不少人,也費了不少力氣,可最終的結果仍然只能是領回骨灰,他家人理解也罷,不理解也罷,我只能做到這個地步了。”
龐潤良道:“少爺,能明天領回骨灰已經相當不容易了,左家人的心情還是可以理解的,相信等他們冷靜下來就會接受現實。”
藺朝通道:“老左走了,他有太多事沒有來得及交代,有些事不但關係到他,也關係到千機門,作爲他的結拜大哥,同時我也是千機門的一份子,我想有些話我還是有資格說的。”
蘇樂道:“藺長老說吧!我洗耳恭聽!”他對藺朝通的倚老賣老漸漸失去了耐性。
藺朝通道:“老左留下的東西最好還是由左家人繼承,我跟中陽談過,他答應接管老左留下的全部事業,這孩子雖然不是咱們門中人,但是他年輕有爲,在澳洲經商多年,頗有建樹,還拿到了mba的學位,他又是老左的親生兒子,子承父業天經地義,我門中的幾位老人商量了一下,打算將慶豐碼頭也一併交給他打理,相信憑藉他的能力一定能夠做好這些事。”藺朝通口中的門中老人,絕非是千機門,而是指的索命門。
蘇樂望着侃侃而談的藺朝通,心中開始感到不爽,今天晚上他過來並沒有準備和藺朝通翻臉,左強剛死,千機門內部人心不安,蘇樂還是想穩住藺朝通,抱着以和爲貴的念頭,可是今晚過來,藺朝通處處跟他作對,而且倚老賣老,不但對左強留下的物業做出安排,甚至將手臂伸到了慶豐碼頭,碼頭上的事情可是蘇樂早已定下來的,包括東舟水產和慶豐碼頭在內的物業全都交給薛戰打理,藺朝通這麼說豈不是公然和自己作對?最可氣的是,藺朝通根本不像是徵求自己的意見,看他孤傲的表情好像是在宣佈一個不可更改的結果。
蘇樂搖了搖頭道:“左中陽不行!mba怎麼了?紙上談兵高分低能者到處都是,他在澳洲就是賣辦公傢俱的,我沒聽說他有什麼建樹,老左剩下的物業可不僅僅是左家的,左家的東西留給他,我當然沒有意見,但是但凡涉及到千機門的物業,最好不要讓一個外人來介入。”
藺朝通道:“他不是外人!他是老左的兒子,同樣是千機門的子弟。”
蘇樂道:“左強的三個子女沒有一個人進入咱們千機門,這證明什麼?這證明左強並不想讓自己的兒女走江湖這條路,江湖路,不歸路,藺長老,您是左強的結拜大哥,按理說你應該最瞭解他纔對,現在左強屍骨未寒,你就勸他的子女走這條路,我看左強若是在天有靈,未必能閉上眼睛吧。”
藺朝通怒道:“少爺是說我有心坑害他的兒女咯?”
蘇樂微笑道:“有道是好心做壞事,我可能不如你瞭解左強,但是有一點我卻能夠想到,左強肯定不想他的兒女進入江湖。”
藺朝通暗罵小子狡猾,不想左強的兒女繼承他的家業,卻還說得那麼冠冕堂皇振振有辭,可偏偏自己又想不出拒絕的理由。
蘇樂道:“藺長老維護左家的心思我明白,有一點你只管放心,左強雖然走了,可左家的利益不會受到任何的影響,至於慶豐碼頭,雖然他每年都有分紅,但事實上一直都是張長老在打理,昨天的會議上,我們主要討論的就是管理權歸宿的問題,已經定下來將慶豐碼頭交給薛戰管理,也徵求了大家的同意。”
藺朝通道:“我不同意!薛戰根本不是千機門的人,他有什麼資格管理慶豐碼頭,而且這個人的名聲一向不好,一個在精神病院中呆了十多年的病人,連自己想什麼做什麼都不知道,又有什麼能力去管理別人?”藺朝通終於還是忍不住直接站出來反對蘇樂的決定。
蘇樂淡然一笑,他輕聲道:“你既然覺得他不夠格,那不如你親自來管!”蘇樂反將了藺朝通一軍。
藺朝通道:“如果真找不到合適的人選,我就拼着這把老骨頭,放棄現在的悠閒日子,管一管又有何妨?”藺朝通擺出一副要出山的架勢,他已經意識到,蘇樂正在利用薛戰實行對索命門的滲透戰略,左強死了,張祖堂退出,目前在申海總部的索命門骨幹只有自己一個人能夠撐起,慶豐碼頭雖然收入一般,可卻是索命門在申海的根基所在,交給他等於將索命門在申海的大部分權力拱手相送,這是藺朝通絕不願意看到的。
蘇樂道:“藺長老真是精神可嘉,只是您今年已經六十八歲了,這精力不知還能不能來得了。”他的這番話充滿了輕蔑和藐視,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藺朝通道:“年紀雖然大了,可我這身子骨還硬朗得很,身爲千機門的一員,在本門需要我的時候,做出點犧牲也是責無旁貸的事情。”
蘇樂心中暗罵,老東西,當初我爸去世的時候,你怎麼不站出來幫忙?現在因爲左強死了,擔心危及到自身的利益,居然捨得出山了,蘇樂道:“藺長老的心意我領了,可慶豐碼頭的事情關係到數百名兄弟的生計,不能當成兒戲。”他這句話等於是公然拒絕了。
藺朝通心中這個惱火啊:“難道我還管不了一個慶豐碼頭?”這分明是對自己能力的漠視。
蘇樂道:“我查看過一些資料,藺長老在經營上並不擅長,過去你負責宇通貨運,長山建材市場的時候都出現過大幅虧損。”
藺朝通聽到蘇樂舊事重提,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不禁露出尷尬之色,他之所以決定淡出江湖,一半原因是與世無爭的性情起到作用,還有一半原因是他不擅長管理,過去蘇東來曾經接連交給他幾個項目,可到最後全都被他搞砸了。
蘇樂又道:“西虹遊樂場那邊到現在還閒置在那裡,不知藺長老以爲是你的運氣不好還是管理上有所缺陷呢?”
藺朝通被蘇樂噎得一張臉孔變得鐵青,這小子根本沒有給自己面子,他大聲道:“西虹遊樂場我只是負責管理,經營的事情我不負責過問,你怎麼能把所有虧損的責任推到我的身上。”
蘇樂道:“具體的原因我不會去管,我從父親的手裡接手了千機門,我雖然不敢保證自己能夠讓千機門在短期內發展壯大,但是我也會盡力做到讓千機門穩定而持續的發展,這麼大的一個門派,單單依靠我一個人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一個籬笆三個樁,我需要大家幫我,我接手千機門的時間不長,對大家的瞭解也不夠深刻,所以衡量大家能力的標準就是既往的成績,誰能爲千機門創造更多的財富,我就會給予誰更多的機會,給他更大的權力,在我眼中對大家一視同仁,無論老少,不談資歷,誰有能力幫助千機門發展,誰就會被我委以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