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都說皇上是妖孽轉世,每月必定吸食宮中完璧之身的女子的精氣,這在宮中早不是什麼秘密了——當然也有宮人僥倖活下來,有了名號,但她們也都活不久。”
“爲什麼會這樣?”
“這個你該問皇上。”雪貴人笑了:“因爲這種事早就不是秘密的關係,大家對此事都心照不宣。皇上每月要殺一人,還非要是漂亮的女子,人選是由貴妃娘娘定的,都是宮女,很少見到妃嬪娘娘們——就算有,也是得罪了貴妃娘娘的女子。娘娘,您得罪貴妃了?”
“應該沒有。”
“那可真是奇了……娘娘,我已經多嘴了,具體怎麼辦還是娘娘自己決定。”
“謝謝你——你爲什麼要和我說那麼多?大家沒有一個肯告訴我實話,爲什麼你會這樣幫我?”
“我說過,我會看面相,只希望娘娘有朝一日飛上枝頭能放我出宮。”
“你想出宮?”
“是。我想出宮。”
“可以。雖然妃嬪出宮會很難,但我相信一定會有辦法。我會盡我所能。”青蘿承諾。
“多謝了。告辭。”
“告辭。”
青蘿與雪貴人就這樣擦肩而過,彷彿從未交談過的陌生人一樣。青蘿不知道這個女子爲什麼幫她,但她直覺她不會害她。她回過頭,望着雪貴人在月光下的背影,心中突然有些悵然所失。而她知道,就算面前是龍潭虎穴,她也必須前去——這是知道慕清寒秘密的最好機會。
早在待字閨中時,她就聽說先帝的太子是多麼的不學無術,尋花問柳,可先帝只有他一個子嗣,皇帝之位也只能由他來繼承。
宮中每月都有奇異死去的女子,雖然這消息肯定是經過了封閉,但還是傳到了大家的耳中。所有的大臣們都儘快把自己的女兒定親、嫁人,只有那些官職卑微,或是一心往上爬的人才會把自己的女兒送入宮中,作爲自己升官發財的手段。
其實,作爲一個皇帝而言,慕清寒的後宮真的不算多,加上那些最末等的答應、常在的話,也只有五十人左右。
他沒有冊封皇后,也沒有子嗣,後宮由貴妃柔嘉一手掌握,也算是行使着皇后的權力。民間都傳說這個皇帝是妖孽轉世,食人獻血,啖人皮肉,是惡魔一樣的存在!而她,現在就在這個惡魔的身邊,成了他的女人之一……
唉……
回到寢宮,青蘿疲憊的閉上了眼睛,而可能是因爲受傷的關係,今夜慕清寒沒有來騷擾她,也讓她終於睡了一個好覺。第二天醒來,又是與昨日一樣的和貴妃娘娘請安,接受其他妾室的請安,與她們閒話。日子就這樣波瀾不驚的過着,平靜的幾乎讓青蘿忘記了自己的使命,回到了未出嫁的時候。這天,她剛剛送走了前來拜訪的妃嬪們,當一切忙完的時候,已經到了中午用膳的時間。
宮人們靜靜的擺好了“美人”份例的飯菜,李嬤嬤站在一旁,教導着青蘿的用餐禮儀,青蘿也都一一接受。
經過了太醫的悉心調養,她臉上的傷痕
淡了很多,幾乎看不清楚曾有的傷痕,也重回了光彩奪目的容顏。她知道,隨着她容貌的恢復,大家看她的眼神越來越捉摸不透,也越來越透着敵意。她的日子會更加的難熬。
“落兒,飯後和我去花園逛逛。”
“是。美人。”
青蘿喜歡御花園各種名貴的花草,而這也算是她身陷皇宮的唯一的補償了。飯後,她和落兒一同步行去御花園賞花,到了一株豔麗的牡丹面前,對落兒使個眼色,落兒就裝作摘花的樣子欣賞牡丹,手卻急急伸向那株牡丹之後,取出了一個用油質包住的小紙包,把它交給青蘿。青蘿心中一喜,正要接過,卻突然聽到身後一個女聲:“玉美人很喜歡這株姚黃?”
落兒的手一抖,小紙包就這樣掉在了地上。青蘿迅速回頭,只見柔嘉正笑盈盈的帶着一大幫人賞花,正面對着她走來。
她看着地上的小紙包,心中一緊,急忙行禮。她下跪,藉着跪倒的瞬間不動聲色的把紙包放入自己的袖間,而柔嘉笑道:“美人何必行此大禮?本宮不是皇后,見了本宮福身就好,難道美人連這個規矩都不知道?”
“貴妃娘娘在臣妾心中就好像皇后娘娘一樣的地位,見到娘娘自然是要行皇后的禮儀。”青蘿硬着頭皮說。
“是嗎……既然這樣的話,以後每次見到本宮都行跪拜禮吧。”
我真是又抽了。
青蘿心中暗暗責罵自己一到關鍵時刻就會信口雌黃掉鏈子,大窘,臉也漲得通紅。如果不是事發突然,她自然不會向柔嘉下跪,如果以後見了她就要行禮,那她不如早日下手,把這個女人解決掉罷了!
就在她極爲尷尬,不知道做什麼的時候,突然見一個青衣男子緩緩走來。那人的腳停在了青蘿的面前,除了柔嘉外,所有的女子都朝他福身。柔嘉望着他笑道:“丞相今天好興致,怎麼會來後宮?”
“下官剛去探望了皇上的病情,路過後宮。”青衣男子說。
“皇上怎麼樣?”柔嘉立馬問。
“尚可,精神不錯。御醫說皇上的身體近日不能……所以冷淡了各位娘娘了。”
“丞相說什麼呢!”柔嘉笑罵:“說的好像我們要強迫皇上似的。”
“娘娘……”柳丞相臉似乎一紅。
這個男人看起來只有二十出頭的樣子,容貌俊美,脣紅齒白,而他的眼睛清澈的就好像溪水一樣。
青蘿擡起頭望着這個溫和俊美的男子,意識到他就是十八歲中舉,深得慕清寒信任,擔任左相的柳思辰。她原以爲柳思辰會是一個少年老成的臣子,卻沒想到他長着這樣一張單純無害的臉,不由得一愣。柳思辰注意到青蘿的目光,微微一愣,然後笑着問柔嘉:“貴妃娘娘,這位是……”
“是皇上新冊封的美人。”
“美人娘娘安康。”
“丞相安康。”
柳思辰突然向着青蘿問安,青蘿也只好向他問安,保持着下跪的姿勢,怎麼樣怎麼彆扭。柔嘉也終於感覺到其中的彆扭之處,對青蘿說:“你
起身吧。本宮不在乎那些繁文縟節,見了本宮不必下跪,本宮剛纔是和你玩笑的。好了,你起身吧,丞相要不要去未央宮中喝茶?”
“娘娘見諒,可下官還有政務在身。”
“那算了。”柔嘉毫不在意的揮手:“丞相政務要緊,那本宮就先行告退了。我們走。”
柔嘉帶着一幫美人,浩浩蕩蕩的離去,而青蘿終於長長舒了一口氣。她也向柳思辰行禮,正準備離去,而柳思辰無害的笑道:“娘娘,是不是該把方纔藏在袖子裡的紙包拿出來?”
青蘿愣住了。
落兒一臉緊張的望着青蘿,從另外一個角度印證了柳思辰的說法,而青蘿此時真是恨不得掐死這個把什麼都表現在臉上的笨蛋女人。柳思辰單純的笑着,朝青蘿伸出了手:“娘娘,把那個紙包給下官看看可好?”
“你說什麼,我不明白。”
“就是那株姚黃後面的小紙包。娘娘不願意給下官看嗎?”
“你……看見了?”
“是。娘娘的反應很快,但是下官還是看到了。下官既然是皇上的臣子,自然擔任着該有的職責,不會讓娘娘做出什麼不該的事情來。”
“呵呵……如果我不給呢?”
“那下官只能找相應的官員來審訊娘娘了。娘娘也不希望如此吧。”
柳思辰恭敬的言語中暗藏着殺機,而青蘿終於清醒了。她明白年紀輕輕就坐上丞相之位的人,就算外表再單純,又怎麼會是省油的燈?
眼下,這個丞相應該不會輕易放過她,而她唯一的選擇就是把楚離交給她的東西交出。她微微一嘆,從袖中取出了紙包,說:“就是這個。”
“請娘娘給下官。”
“丞相不想看看這裡面是什麼嗎?”
青蘿說着,把紙包打開,有些慶幸的發現這紙包裡沒有什麼書信,只有一個紅色的藥丸。柳思辰見到藥丸,眼睛微微眯起,顯得睫毛越發的長了。他笑道:“不知道這個是什麼?”
“是藥丸——我有些不足之症,必須服下藥丸才能活命,而這牡丹花就是這藥的藥引。”
“真是聞所未聞。”
“丞相就算是滿腹經綸,總會有不知道的事情啊。天下那麼大,奇聞異事那麼多,難道丞相會一一知曉?”
“娘娘說的是。請把藥丸給下官吧。”
“好。”
青蘿說着,伸出手,卻把藥丸放入口中,飛速嚥下。柳思辰大驚,急忙去奪,卻已經晚了一步。
他眼見奪取藥丸不成,去搶青蘿手中的包着藥丸的紙張,但青蘿又搶先一步,把它塞進自己的衣裳中。柳思辰臉一紅,近乎無語的望着青蘿,青蘿的臉也泛紅,尷尬的說:“這藥丸不是什麼毒藥。我已經吃了,丞相應該放心了。”
“既然如此,爲什麼不敢給太醫檢驗?”
“我都說了是治病的藥。我有先天的疾病,若是皇上知道了一定會對我冷落,失寵的話,一個女人在宮中就無法活了。丞相不會不懂這些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