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荒站起身來,雙眸銀白,冰冷無情,提劍在手,看向前方那座火焰山峰,越來越近,不管是林荒腳下的隕石,還是那座火焰山峰都沒有改變方向,不出意外,今日便會在這虛無之中相遇。
目光眺遠,林荒已經可以看清楚那座火焰山峰,這是一座堪比星辰一般大小的火焰山,與其說是火焰山,倒不如說是一顆燃燒無盡火焰的星辰,與域外星空中比較常見的大日不一樣,這座火焰山上充斥這火之規則,種種炎火,簡直是窮盡諸天萬界所有火焰,三昧真火,大日炎火,焚天集火,紫炎天火,琉璃玉火,九色寶火,無色心火,空中火,石中火,水中火……
種種火焰,不一而足,火之規則宛如真實一般在這座火焰山峰上體現,以至於林荒都忍不住微微頜首,讚歎一聲,“好一座火焰山!”
通體由各種火焰組成的山峰,大如星辰,宛如大日一般橫亙在林荒前方,越來越近,林荒可以看到那火焰山上,有諸多生靈捉對廝殺,各自爲戰,大道爭鋒,以吾道駕馭火之規則,簡直是讓人眼界大開。
一樣火,百樣人。便是同一種火焰,落在不同生靈之中,加持各自意念,各自道途,也是截然不同。這一刻,戰鬥在火焰山上的生靈最次都是渡過天地二劫的大聖,*長*風*文*學這樣的戰鬥簡直讓人心生嚮往。
林荒微微頜首,青衣。赤腳,揹負雙手,心中一動。腦後那代表火之領域的光環忽然一展,剎那間林荒便覺得腳下隕石速度加快,而那火焰山卻是頓了一下,似乎在等待林荒登上火焰山。
林荒目光漠漠,心中盤算一下,立刻知道這萬族戰場大概是什麼規則了。大道爭鋒,想必這片虛無之地。便是萬族戰場的開始,根據進入之人修煉的不同大道規則,而劃分開了。修煉火之大道。火之規則的就全都落入了這火焰山中。修煉水之大道,水之規則的想必就全都落入了林荒前幾日見過的藍色山峰之中。
山高我爲峰!想必除了自創大道,如林荒這般,是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之外。其他修煉各種大道規則之力的大聖,全都落入了這片虛無之地中由諸天萬道顯化成的巨大山峰之中,在山中爭雄,要角逐出唯一的強者,獨佔身下這大道之山。
林荒目光漠漠,忽然若有所悟,知道爲何外界會有傳說,說這萬族戰場中走到盡頭。有望成神。如果真如他所想的一樣,那走到盡頭。獨佔大道,自然可以成神!
“一道,一神!”
林荒目光漠漠,唱嘆一聲,青衣,赤腳,手提未來劍,腳下隕石轟然一聲與那火焰山撞在一起,林荒腳下一邁,已經上得山去,至於原本林荒腳下的隕石則和火焰山交融在一起,如果大道爭鋒,林荒能讓這火焰上羣雄束手,獨佔此山,那此山便會融入林荒腳下的那塊隕石中,若林荒輸了,那一切休提!
大道爭鋒,如此殘酷,簡直容不得半點私情,容讓,只一句道不同,不相爲謀,便是不死不休!火焰山上一戰,不問因果,不管恩仇,只是爲道而戰,爲道而死,我輩中人,當如是也。
“竟然有人此刻才上山!簡直不知所謂,道不能持,心不能執,念不能純,何以與我等爭鋒。且等着,我去殺了此人,再回來與你一戰!”
有人冷哼一聲,豪邁火爆,本來與一尊頭角崢嶸的生靈打得正酣,看到林荒上山,竟然不管不顧,撒手就走,要去先殺了林荒再說。
此人至誠至性,只修火之大道,火之規則,看到林荒明顯只是兼修火之規則,當下就是勃然大怒,覺得林荒侮了這火之大道,火之規則,不管其他,只願先殺了林荒,以證自己道途的神聖。
此人不似人族,渾身似火,乃是天生一縷火精得道,兇猛無敵,在這火焰山上廝殺了數日,早已經被公認爲最強的十尊大聖之一,此刻與他對敵的那頭角崢嶸的生靈鬆了口氣,看到此人離開要去撲殺林荒,不由看了林荒一眼。
只一眼,那頭角崢嶸的生靈便目光一凝,失聲驚呼,“青衣,赤腳!他是林荒!”
這頭角崢嶸的生靈乃是火神界的一尊大聖,當日見過林荒隻身轉戰三千界,曾當着他的面殺了火娘子,對林荒印象極深,此刻看到林荒竟然登上了火焰山,不由得暗暗叫苦。
“哦。他便是林荒!哼!正要找他。”那火精得道的生靈,卻是不畏不懼,大笑一聲,腳下一點,化作一團流火向着林荒撲殺而去。
“你便是林荒!來得正好,記住,殺你者,我火孩兒是也!”
那叫火孩兒的火精當真是不管不顧,道途相爭,容不得半步退縮,可以死,不能輸。根本就不給林荒說話的機會,揚手便是一拳。
這一拳出,烽火連天,瞬間而起,暴烈如火,一如這火孩兒的性子一般,暴烈無雙,睜眼就殺人!
林荒面無表情,目光漠漠,看了那火孩兒一眼,微微頜首,擡手,捏拳,一點火星在他拳中跳躍,瞬間而起,正如這希望,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這是火拳,希望如火的火拳,林荒意念加持在這一拳之中,便是一點火星,也是無盡希望,可以燎原。
一拳打出和那火孩兒對拼一記,火孩兒悶哼一聲,蹬蹬瞪倒退三步,“好。好一個希望如火。就憑此道,你也可以在這火焰山上佔得一分地位,可惜,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舍了火焰大道,成就你那烏七八糟的道途。”
“道不能持,心不能執。念不能純!你這火,不如我!”
火孩兒仰天長嘯一聲,渾身火焰瞬間凝於一點。不是拳,不是劍,不是刀,不是槍,只是那火焰最初的形態,躍然而起,便能焚天。焚地,焚衆生。
這是火孩兒的道,他生於火。也將死於火,心念執着,純粹,舍火之外。別無他物。有以一點火。點燃諸天的豪情。
林荒目光敏銳,一眼就看出這火孩兒明明不過天人第二變的修爲,但此刻極致爆發,竟然便是他都察覺到了危險。只因爲火孩兒極於火,執於心,此生此世,爲火而生,爲火而死。
心至誠至純。道至堅至強,故這一點火。便能點燃諸天,照耀蒼穹!這是生命之火,以火爲命,誰能與他抗,也難怪火孩兒可以長嘯一聲,大吼林荒的火,不如他!
林荒微微頜首,目光漠漠,擡手,握拳,火拳再出,希望如火,一點火星瞬間擴散,燎原而起,轟然之間,林荒腦後有九道光環閃爍,最後全都化作養料落入那一點火星之中,強橫偉大,照耀諸天。
這一點火星從林荒拳上燃起,卻彷彿照耀每個人的心間,那是希望!每個人最純粹的希望之火。
有火,便有希望,有希望,則此火,不滅!
一點不滅火,燃燒希望。而火孩兒面目神聖,極致純粹,以火爲命的他,只要是火便傷不了他,他就是火,火就是他!
“你心不誠,道不純!熊熊烈火,焚我殘軀,此戰,我會死,但我不會輸!”火孩兒大笑一聲,如此慷慨,便如火,不能焚燒諸天,便焚燒自己,生於火,死於火,葬於火,當真是快哉,快哉!
林荒目光漠漠,面無表情,緩緩收回了拳,看着自己那一點不滅火,燃燒希望,落入火孩兒身上,卻是如同泥入大海,黃沙落入沙漠之中,不起半點波瀾,當下微微頜首,“以火爲命,你的道。我明白了。的確是無敵的力量,的確是火之極致。此戰,你沒有輸。”
林荒長長嘆息一聲,心中爲火孩兒讚歎,他以火爲命,在火之大道上的造詣,便如星辰在空間之道上的造詣一般,讓人歎服,僅僅只是天人第二變,但如果只動用火之規則,火之大道,便是神靈,怕是也難以擊殺他。
他以火爲命,火在,則他命長存。除非有人能用意念滅殺了他的意念,用其他大道摧毀了他的大道,否則在火焰大道上,這火孩兒幾乎無敵。
“痛快!”火孩兒大笑一聲,極爲開心,他以火爲命,能夠被林荒讚歎一聲他在火之大道的造詣,自嘆不如,便是極大的痛快。
林荒目光漠漠,銀白雙眸,冰冷無情,擡手,握拳,這一次出不再是火拳,反手落下,“你之道我已經明白了。以火爲命,奉爲犧牲。這一拳,便爲了你的犧牲!”
火孩兒眼睛一亮,“好!想不到你還有這樣的拳法,犧牲如地。果然不愧是林荒,可惜,可惜,大道相爭容不得半點相讓。我只恨上天不肯再多給我五百年,與這世間天驕一決雌雄,以證我心中大道!”
“林荒。這一戰,我沒有輸!”
火孩兒大笑一聲,雙手合十,凜然如火,打出自己生命之中最濃烈的一擊,以火爲命的他,這一擊,自然窮盡火焰,於這火焰中,奉爲犧牲。
唳!
一聲似哭似笑一般聲音響起,林荒拳掌一翻,一拳落下,犧牲如地,無言默默,卻是如此厚重,讓人嘆息,讓人折服,便如那好像飛蛾撲火一般衝殺上來的火孩兒,便是明知是死,但他心中自有道,不能讓,不能退。
此戰可以死,不能輸!會死,不是因爲他的道不誠,不堅,不執,只是因爲他的力不夠。但有些事情,便是力量不夠,明知必死,也不能退讓一步。
因爲這火是他的命,他的根,他的心,他的道,他的全部。若不能留此火焰在心中,倒不如從容悲歌向天死。大不了便是一句,熊熊烈火,焚我殘軀。
或許如果是其他只是兼修火之大道,火之規則的大聖,遇到林荒,也許只不過是長嘆一聲,既生荒何生我!但火孩兒不會。因爲在火之大道上他沒有輸,他會死,只是因爲上天少給了他五百年,否則此戰,他必勝!
這是火孩兒的信心,火孩兒的執着,雖九死而不悔!
轟轟轟!
火焰翻滾,似乎哀慼一般,彷彿在哀慼一個執着於火,以火爲命的生靈逝去,從此之後,或許便再也沒有人會如火孩兒一般,以火爲命,執着不改,生於火,死於火,葬於火,這是怎樣的一種純粹,一種執着,讓人歎服。
這樣的人,若能爲友,自然是志同道合,若是爲敵,也不得不肅然起敬。
林荒目光漠漠,面無表情,對着火孩兒消失之地打了個稽首,“此戰,你雖死,但未輸!”
得了林荒這一稽首,這一句認可,忽然之間,火焰山上有大笑之聲響起,連笑三聲,當真是痛快,痛快!
我輩中人,就該如此。生得卑微,但死得壯烈,慷慨從容,哪來那些爾虞我詐!我輩中人,生在這世間,活就轟轟烈烈的活,死就痛痛快快的死!
林荒擡起頭,目光微冷,他也沒想到這上得火焰山上第一戰,便是如此的痛快,遇到了一個如此痛快的對手。
“火孩兒。”林荒記下這個名字,邁步繼續向上攀登。這樣純粹的人,這個世間實在是太少了,值得林荒用心記下。
或許在許多人看來火孩兒是自不量力,但在林荒看來,他只是一個純粹的殉道者,吾爲吾道殉終生!
這是何等的大氣,何等的暢快,哪怕他只是一個區區天人第二變,擋不下林荒一拳,但於這火之大道,火之規則上的造詣,便是林荒也不得讚歎一聲。
生當作人傑,死亦爲鬼雄!
林荒一路走來,發現能夠配得上這句話的,當年的封刀算一個,此刻的火孩兒算一個,餘子皆是碌碌,當不得這一句。便是那燃燈,便是那劍神,便是那夢神機,便是那大禪聖者,都比不上這二人,活得純粹,死得痛快!
赤條條而來,赤條條而走,中間喝杯酒,便痛快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