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頂玄是個頭腦簡單的武夫,今天見了仇人,仇恨佔據了他本來就不靈光的大腦,
又見秦老七不僅矢口否認,還血口噴人讓自己繼續編造,怒氣頂到了肺管子,破口大罵:“秦老七,你個烏龜兒子王八蛋,敢做不敢當,呸!”
秦老七也不是泥捏的性子,受辱在前,被人污衊在後,被劉頂玄當着這些同道的面如此罵,自然不甘示弱回罵道:“白虎山的狗雜碎,不顧江湖道義還倒打一耙,我曰你八輩祖宗。”
兩個人都是強盜,又沒什麼文化,撒開了歡罵起來,污言穢語不堪入耳。
這個罵他打小爹死娘改嫁,那個回罵王八鑽他娘褲襠裡生了他。
那邊罵一句放你孃的拐彎掃堂屁,哪個回一嘴夾你奶奶的羅圈腚。
樑俊捂住安陽的耳朵慢了,安陽轉頭滿臉好奇的問樑俊:“五哥哥,他們說的這些黑話是什麼意思?”
“小孩子別瞎問。”樑俊沒好氣的回了一嘴,看着罵的越來越激烈的二人,恨不得上去一刀一個,捅死拉到。
這邊兩人罵的正嗨,一人一句,眨眼間罵了五六十句,句句不帶重樣的。
那邊高遠聽的直搖頭,心道:“秦老七看似像個莽漢,剛開始說的話卻井井有條,後面的話就荒唐了。這二人神情舉止不像是在說謊,想必中間有什麼誤會。我雖然受了黑鬍子的邀,今晚上得山來。但白虎山那邊的面子也不能薄了。”
雍州道上能行商走鏢的人不多,數來數去也只有四五家。
排名第一的是皇族出身的魏拓魏都這位魏大爺和魏二爺,魏家在涼州世代經營,聽人說祖上又有北涼王的王爵,常玉見他都要行禮,誰人敢攔他的貨?
排名第二的是太平教,如今太平教衆普天之下何止百萬,雍州乃是他們的根基,在這隴右道上誰人敢惹他們的虎鬚?只是太平教向來很少碰行商的買賣,因此排名第二。
排名第三的就是霍家商行,聽說這霍家商行背後乃是朝中高官,皇子王孫。姓霍的又會做人,商道上的寨子,不管大寨小寨,每年都會送上過年的禮錢。既便如此,霍家的商隊還經常被搶。
這排名第四的就得數是高遠的鏢局了。
高遠農戶出身,早些年無奈上山成了綠林中人,靠着打劫不怕死,幹架敢玩命闖出了名堂。
後來在一次打劫中受了重傷,養了一年動了退隱江湖的心思。
於是拿出畢生積蓄,向官府討了個清白身份,又廣邀好友金盆洗手。
但是他半輩子都在綠林裡廝混,沒有其他的本事,順勢開了家鏢局。
雖然人不在綠林中,但是吃的還是這碗飯。
靠着之前的人脈,改了火爆的性子,鏢局的生意在這隴右道上越做越大。
隴右道上大大小小的強盜也想過日後自己怎麼辦,高遠願意出頭,先金盆洗手爲大家趟出來一條路子,這自然是件好事。
高遠也清楚,這些山大王們說是給自己面子,其實是想慢慢的將這面子成爲規矩。
今天我在這佔山爲王,你高遠從我山頭過,我不僅讓你過,而且還送你一程。
你和我有交情,但是後面山上的寨子是一夥新人,你不認識沒關係,我再賣面子給你。
我親自帶着你上山,告訴後面寨子大當家,讓他也給你放行。
這不是做給高遠看,而是做給後面吃綠林這口飯的人看。
一旦成了規矩,大傢伙都知道,誰都要老的握不住刀的時候。
等以後這行不想幹了,朝廷招安也好,自己金盆洗手也罷。
只要乾的買賣還能用得上隴右道上的朋友,不管認識不認識都給你這個面子,讓你繼續有口飯吃。
高遠料想他們之間必定是有誤會,有心出頭化解。
若是成了,白虎山怎麼說也算是欠了自己一個人情,秦老七更不用說。在場的這些綠林好漢日後回去定然也傳自己的名聲。
若是不成,也對自己沒有什麼損害。
高遠思定,就要上前一步開口說話,制止這兩人的對罵。
誰知身後一人站出來,從自己身邊走過,黑鬍子也察覺身後有人走動,下意識要轉頭,就聽到耳邊有人道:“胡大當家的,一會莫要泄露我的身份。”正是樑俊。
樑俊一來實在看不下去倆大男人像是老孃們一樣罵來罵去不說。
二來自己雖然捂住安陽的耳朵,但安陽卻依舊聚精會神聽的津津有味,小嘴跟着一張一合,顯然是在復讀兩人的對罵。
自己這妹子已經被花霜帶的愛看殺人,知道娼妓,聽得懂江湖黑話,這要是再學會了這種粗鄙之語,以後長大了誰敢娶她?
因此爲了能讓安陽健康成長,樑俊也顧不得很多,撕下布遮住臉,要制止這倆人愈演愈烈的潑婦行爲。
黑鬍子一愣神的功夫,樑俊就走到前面,朗聲道:“俗話說,君子動口不動手,咱們隴右道上的撲風們啥時候這般斯文,是要當君子麼?還是說你們不拜柳跖祖師爺了,要去拜咱們祖師爺的手下敗將當老師,去讀聖賢書考狀元麼?”
樑俊這話說的又快又引據論點,一幫子沒文化的強盜直接就懵了。
秦老七和劉頂玄也停下了嘴,回味着樑俊說的話。
這幾句話,不光他倆,在場的大部分人也就只能聽懂撲風是綠林黑話中強盜土匪的意思,其他的卻一句不明白。
“柳跖是誰?手下敗將又是誰?”鐵牛聽兩人對罵正聽着入神,這邊罵一句,鐵牛就腦補這句話的動作該如何實現。
等到下了山自己得求着王保哥再去找個大姐,將這些動作都演示一遍。
冷不丁的被樑俊這一攪和,解鎖新姿勢的慾望冷了下去,聽書好學的心涌了上來。
安陽低聲道:“柳跖是春秋時期的大強盜,是你們的祖宗,他的手下敗將是孔聖人。”
鐵牛皺了皺眉,這麼可愛的小姑娘怎麼還學會了罵人:“我哪有姓柳的祖宗。孔聖人怎麼那麼耳熟,俺好像在哪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