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月公主?”樑俊一愣,好像有點印象,剛來的時候參加的那個中秋鬥詩會上好像有這號人物。
如果沒記錯的話,她應該是自己的妹妹。
一個姑娘家家的大半夜出城到樑植這幹什麼。
樑俊自然不知道折月公主樑嬰寧和樑植關係最親近。
她得知樑植從雍州回來已經到了長安城外之後,馬不停蹄就趕了過來。
自己的父皇和軍機處內以首席軍機大臣、百官之首方護方閣老,以及自己那位六哥秦王樑羽昨日裡早就在軍機處內定下了計策。
要對付太子和四皇子樑濟,還有和自己關係最好的樑植。
她一個公主,這等機密原本不會知道。
可現在整個朝廷上下誰也不知道有多少位穿越者,軍機處早就成了篩子,但凡是有點門路的人,都能知道軍機處裡發生了什麼事。
更不要說雖然軍機處暫時和皇帝和解,可這並不代表軍機處那老幾位就是鐵板一塊。
嚴格意義上來說,軍機處這幫人才是鬥爭最厲害的。
迫於樑俊那三萬大軍的壓力,明面上暫時達成一致,可內地裡依然有人將消息透露出去。
比如兵部尚書韓勵。
韓勵的位置一直很尷尬,他名義上雖然掌握着天下所有的兵權,可實際上能任由他自有調動的軍隊不到十分之一。
十分之一也不少了,可尷尬就尷尬在這十分之一能調動的軍隊遍佈炎朝各地。
一千在最南邊,兩千在最北邊,核心位置長安城裡滿打滿算也就五千多人算是他的心腹。
而自己的權力來自於兵部尚書這個官職,一旦沒有了這個官職,只怕自己就剩下那五千人可用了。
樑老三說的好聽,不讓樑俊進入軍機處內分他們的權力。
一旦這事成功了,太子被廢黜,或者說軟禁起來。
那接下來該怎麼辦?
大傢伙歡聲笑語把酒言歡?
怎麼可能,對付完樑俊,他們下一個目標就是自己。
畢竟整個軍機處裡自己是最好對付的,只要罷免了官職,就算是老虎拔了牙,那時候想怎麼拿捏就怎麼拿捏。
這讓前世三分天下壓着孫權和劉備打的曹老闆能願意?
他巴不得樑俊這個攪屎棍進了長安城把這攤渾水攪亂了。
自己上輩子是怎麼發家的?不就是靠着天下大亂趁勢而起麼?
因此樑老三這邊一出軍機處,那邊韓勵恨不得一句一句的把軍機處裡這幫人說了啥,做了什麼決定寫成告示貼在長安城大街小巷。
他雖然沒這麼做,但一回府就讓人找到了劉文靜,把軍機處裡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說給了劉文靜聽。
劉文靜是什麼人物?韓勵一張嘴他就明白過來。
合着這位兵部尚書是想讓自己的當大喇叭把這事宣揚出去啊。
雖然不是很明白韓勵的動機,但這事知道的人越多,樑俊越安全。
劉文靜也甘心讓韓勵利用,拜謝之後轉身就通過長安城內的鯉組織將這事撒了出去。
這蒐集消息不容易,散佈消息還難麼?
鯉組織這麼一宣傳,好嘛,長安城裡但凡是能上得了檯面的人都知道了。
軍機處要拿太子開刀,順手還要收拾從雍州回來的七皇子,還有最近一反常態創建飛羽衛,還未有調令和旨意擅自帶兵出城的四皇子。
折月公主一聽說這事,頓時就毛了。
這還得了,自己的七哥哥先前被你們趕出長安城,好不容易在雍州攢了點家底回來了。
人還沒進門你們又算計起來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折月公主對六皇子這位哥哥更加不滿,可又沒有什麼好辦法。
只能趕緊過來報信,讓樑植早做準備,甚至想勸說樑植回自己的封地去。
而樑俊進入樑植的營帳中時,倆人的爭吵正進行到了最激烈的時候。
“六哥他們早就準備好了等你回來,七哥,你鬥不過他們的。更何況你現在的錦衣衛是從老八手裡搶來的,就算你能在長安城站穩腳跟,你又怎麼對付老八?父皇親口給我說,過幾天就會召老八回長安,到那時候你的錦衣衛到底是誰的?是你的,還是老八的?”
折月公主淚流滿面,苦口婆心的勸說着樑植,
樑植坐在中間的位置上,臉面上宛如罩着一層冰霜。
“本王憑什麼要離開長安城?這一次回長安,我就是要讓他們知道,從我手裡奪走的東西,我要親手奪回來。”
若是旁人,以樑植的心性斷然不會和她掰扯那麼多。
可折月公主言語之中全都是對自己的關心之情,把自己當成親哥哥對待。
樑植當了一輩子孤家寡人,前世裡也沒有什麼親近的兄弟姐妹。
最開始當皇帝的那幾年,也覺得親情沒有什麼用。
皇帝富有四海,要親情幹什麼。
可年紀越大,當皇帝越久,原本並不重視的東西,反而變成了自己渴求而不得的。
就算皇帝富有四海又如何?
身邊全都是爾虞我詐帶着面具衝自己諂笑的奴才,沒有一個真真正正關心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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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親情,那更是奢望。
自己在長安城的那些日子裡,折月公主沒少往王府裡跑。
樑植性子沉穩,喜好安靜,整個王府裡像是偌大的停屍間,幾乎沒有什麼生氣。
折月公主性子開朗,又喜好習武,是個大大咧咧的姑娘。
也只有她的到來,自己王府中才算個人住的地方。
時間一長,樑植心中也把她當成了自己親生妹子對待。
更何況當初自己狼狽出逃長安城,若不是折月公主在皇帝面前求情,自己的錦衣衛能不能帶出來還是兩說呢。
折月一聽樑植說的話斬釘截鐵,頓感渾身無力。
“七哥,你這些日子不在長安城內,不知道城裡的情況。今日非比往昔,軍機處要對付的是太子,你若真想一雪前恥,爲何不趁着這個機會暫避鋒芒,韓韜養晦。等到太子和軍機處兩敗俱傷,你再回長安,豈不更好?”
折月公主年紀雖然不大,但見識和韜略非彼常人,她說的這個辦法對於樑植來說算是十分穩妥的法子。
可就算折月公主再聰明,也猜不到樑植身體裡的靈魂早就不是她親近的那位兄長了。
這個時候讓他離開長安城,那是斷然不可能的事。
“我說妹子,老七是你七哥,我就不是你哥哥了麼?”
樑俊站在門口再也忍不住了,這丫頭片子,同樣是哥哥,怎麼厚此薄彼到這種地步。
二人一愣,沒成想門口還站着人,擡頭一看,折月公主俏臉唰的就紅了。
樑植更是冷眼瞪着樑俊身後的江烽火。
江烽火也是一臉的無奈,樑俊不給自己任何提前通知的機會,更何況文淵在身邊,自己想跑都跑不掉。
可說什麼都是廢話,等着樑俊走了捱罵吧。
樑俊走進營帳中,也不客氣,大大咧咧坐了下來,看着旁邊一身戎裝,嬌媚中透着一股子英氣的折月公主,心中讚歎不已。
沒想到自己還有這麼一個好看的妹子,雖然比不上李大當家和徐妙錦,可也算得上是難得一見的美人。
“折月拜見太子哥哥。”折月公主終究是女孩家,背後說人反被人當面撞見,用尷尬已經不能形容此時的心情了。
樑俊也不生氣,招手讓她過來,笑道:“來來來,到太子哥哥這邊來,給哥哥倒杯茶這事就算了。”
折月公主羞紅着臉走了過來,咬牙鎮定的給樑俊倒了一杯茶,愧聲道:“太子哥哥,剛剛折月失言,還望太子哥哥原諒。”
“當哥哥的能和自家妹子一般見識麼?”樑俊哈哈大笑,端起茶水來一飲而盡,轉頭看向多日不見的樑植,道:“老七,這一路還順利麼?”
“託太子殿下的福,沒死就算是大幸。”樑植冷聲一哼,怎麼看樑俊怎麼不順眼。
樑俊看他的樣子反而發自肺腑的開心,道:“別的不說,這短短几日,你就能收復這幫長城守衛軍,老七,我還是小瞧了你啊。”
樑植也不說話,臉色比剛剛更加難看。
自己這一路坎坷,全都拜眼前這王八蛋所賜,可惜自己實力不濟,拿樑俊一點辦法也沒有。
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樑植心裡也有了陰影,不敢出言懟回去,唯恐樑俊再拿大嘴巴抽自己。
“老七,我就是喜歡你看不慣我又幹不掉我的樣子,你可知道,不管我心情再差,一見你這樣,那是什麼煩惱都沒有了。”
樑俊走到樑植面前,哈哈大笑,忽而伸出手來,樑植本能的一哆嗦,臉往後躲。
啪啪,樑俊拍了拍手,對樑植的表現十分的滿意。
折月公主在一旁看着,心生疑惑。
自己這位七哥爲什麼去了一趟雍州這麼害怕太子,這不是他的性格啊。
她自然不知道白虎山上樑俊大嘴巴教樑植做人的事,出口勸道:“太子哥哥,這都什麼時候,你還有心思說笑。”
樑俊伸了伸懶腰,若無其事的問道:“什麼時候了?”
折月公主氣的跺腳,道:“太子哥哥,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糊塗,軍機處和六哥準備對付你了,你還在這取笑七哥。”
“哦,這事啊,我早就知道了。”樑俊坐回了原來的位置,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笑道:“太子哥哥這不是來找你七哥來商量這事了麼。”
“太子哥哥,你,你當真有辦法?”折月公主一聽這話,眼睛冒星星一般看着樑俊。
樑俊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好辦法倒是沒有,餿主意卻有一個。”
“快說快說。”折月公主走過來,坐在了樑俊身邊催促道。
樑俊明面上終究也是折月公主的哥哥,平日裡雖然沒什麼往來,可也沒有什麼過節。
都是一家人,以折月公主的性子也不在乎那麼多,攬着樑俊的手臂不住的搖晃。
隔着輕甲,樑俊身體上雖然感受不到折月公主的體溫,可淡淡的幽香鑽入鼻中,心理上總感覺胳膊被兩團柔軟摩擦着。
蹭的一聲,一股火就從丹田涌上了腦門。
樑俊趕緊把折月公主的手從自己臂膀上拿開,輕輕咳了一聲,簡單的將自己設定的復仇者聯盟的事說了一遍。
樑植聽了來了興趣,若是真如樑俊所說,四人聯合起來,倒不失爲一種對付軍機處的法子。
畢竟人多力量大麼。
折月公主聽了這計劃,卻連連皺眉,半響道:“太子哥哥,就算你和七哥、四哥還有大哥聯合起來,也不是六哥的對手啊。”
小丫頭清楚長安城內的情況,六皇子樑羽這些日子以來實力飛速提升。
別的不說,長安十六衛有兩衛實際上在他手中,天策府裡又有兩千多王府親衛軍。
更不要說這些日子來天策府廣招良才,聽說光是門客就有三百多人,其中不乏天下聞名的能人異士。
最近剛成立的五城兵馬司,其中就有一司在他手裡。
整個朝廷上下支持他的人數不勝數,軍機處裡甚至也隱隱約約有以他馬首是瞻的趨勢。
大皇子是個瞎子,四皇子除了三千飛羽衛再無其他資本,自己的七哥好點,手裡兩千錦衣衛,朝上倒是還有一些大臣站在他這邊。
四人之中實力最大的當屬太子,手裡三千驍騎衛,又有雍州作爲根基。
可就算如此,四個人加起來也不是樑羽的對手啊,更何況對付軍機處,豈不是以卵擊石?
小丫頭委婉的說出了自己的看法,有些無奈的看着樑俊,好像再說:你們這麼折騰,看似聲勢壯大,可實際上似乎並沒有什麼卵用。
聽完折月公主就差挑破窗戶紙的不看好的話,樑俊繃着臉一本正經的道:“我和你三位哥哥聯合起來怎麼會沒有效果,你這就屬於頭髮長見識短了。”
折月公主有些不服氣,看着樑俊問道:“恕折月愚鈍,實在不知道太子哥哥這般聯合有什麼效果。”
“我和你三位哥哥共進退,就算鬥不過你六哥和軍機處那幫人,可最起碼,死也死的悲壯一點吧。”樑俊有心逗她,道:“一下被弄死四個皇子,這事聽起來多壯觀。歷朝歷代也沒發生過這種事吧。”
折月公主被樑俊這話氣的半響沒恢復過來,等回過了神之後,看着二人咬了咬牙,站起身來,恨聲道:“該說的話本宮也都說了,你們倆執意不聽,那是你們的事,哼!”
說着轉身而走,樑俊在後面攔着道:“哎,幹嘛去啊,這大半夜的。”
“本宮去給你們頂四個上好的棺材!”折月公主原本就不是好惹的主,性子一上來,那是天不怕地不怕。
放下這句話,頭也不回的走了。
“江烽火。”樑俊看向站在旁邊不說話的江烽火。
江烽火一愣,看了看樑植,不得不應聲道:“卑職在。”
“愣着幹什麼,還不趕緊護送公主回城?”
江烽火微微遲疑,不知如何是好,樑植冷聲道:“太子有令,還不快去!”
“是!”江烽火一激靈,轉身向着折月公主追去。
樑植悠悠的吸了一口氣,營帳之內只剩下他和樑俊文淵三人,看着樑俊緩緩的道:“太子,真正的計劃是什麼,現在可以說了吧。”
樑俊也收回了嬉皮笑臉的狀態,把玩着手裡的茶杯,氣定悠閒的道:“目前來看,唯一的法子就是弄死樑靖。可軍機處的人不同意,只怕你們也不會同意,那只有一條路可以走了。”
“什麼路?”
樑俊放下茶杯,理了理衣衫,沉聲道:“把褲子都給他們扒光了,他們要致我們於死地,那咱們就拉着他們一塊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