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夕的到來,讓樑俊很意外。
在此之前,手下人找了他半天都沒有找到,萬沒想到居然會在這含元殿裡遇到。
而且還是以什麼帝師的身份,諸葛夕什麼時候成了帝師了?
在樑俊的疑惑中,面帶微笑的諸葛夕緩步走進了大殿內,大殿的門又緊跟着合上。
“諸位都在呢。”諸葛夕看了看四周,笑容越發的燦爛,尤其是看到高坐在皇位上的樑俊,更是喜笑顏開,道:“士別三日,即當刮目相待。太子殿下幾日不見何時坐了皇帝?”
不等樑俊回話,諸葛夕又轉頭看向了樑植,笑道:“七殿下,咱們又見面了。”
樑植雖然對諸葛夕的到來也很意外,但伸手不打笑臉人,只得輕輕一笑,迴應道:“諸葛先生,又見面了。”
和兩人寒暄完畢,諸葛夕徑直走到大殿中間,環繞四周,視線在每個人的身上掃了一遍。
在場除了樑俊和樑植之外,誰都不認識這個年輕人。
看這樣子,太子和樑植好像與這位不速之客交情匪淺。
所有的穿越者,安靜的看着這位氣質不凡的年輕人。
韓勵甚是有些晃神,他從諸葛夕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摯友——那個嗜酒如命的浪子郭嘉的身影,甚至於在他舉手投足之間還隱約有些那個讓他又愛又恨的諸葛村夫的味道。
這讓韓勵的心裡產生了些許漣漪,太子叫他諸葛先生,難道他與諸葛亮有什麼關係麼?
“本王簡單的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先生姓諸葛,單名一個夕字,乃是丘山學院的高徒。與本王的謀主劉文靜屬於同門師兄弟。也是丘山八奇之一,號葬龍先生。”
樑俊見周圍人一臉的警惕,顯然是不認得諸葛夕,當下簡單的介紹了一下諸葛夕的來歷。
他這麼一說,殿中人全都露出瞭然的神態,原來是他。
丘山書院乃是炎朝四大書院之首,可以說是宇內皆知的存在。
丘山八奇素有賢明,也不知道是丘山的人自己炒作,還是他們這八人的才能讓世人折服,反正不管怎麼說,人的名樹的影。
可以這麼說,這丘山八奇算得上是炎朝第一男子天團。
而且這幫人還都以謀略和內政聞名,正是殿中這幫大佬們所要拉攏的對象。
樑俊這麼一介紹,衆人再看諸葛夕的目光全都變了,雖然不至於親切,卻也沒有了剛剛對陌生人的警惕。
“太子殿下謬讚了,諸葛夕愚魯之輩,如何能入太子,和諸位大人之眼。”諸葛夕性格和劉文靜有些相似,但更多時候變現出來的卻是比劉文靜更加的多面化。
屬於那種文能提筆控蘿莉,武能牀上定人妻的人物,平日裡有些吊兒郎當,沒有個正行,一旦正經起來,讓人挑不出一點毛病。
好似他天生就是一個溫文爾雅的貴公子,讓人全然想不到他還有截然相反的一面。
“諸葛先生,剛剛聽門外來報,說是帝師前來,爲何不見帝師,只見先生呢?”樑植面帶微笑,看着諸葛夕,心裡卻是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諸葛夕一愣,緊接着哈哈一笑,道:“小生原以爲七殿下乃是聰明絕頂之輩,怎麼去了一趟雍州,反倒蠢了不少?”
這話說的像是老友之間寒暄,諸葛夕面帶微笑,沒有絲毫的嘲諷。
可越是這樣,對樑植譏諷的意思更重。
“小生不才,忝爲帝王之師,日後與諸君同殿爲臣,還望各位大人多多關照。”諸葛夕衝着三面鞠了一躬,樣子十分的虔誠。
帝師!
聽到諸葛夕親口承認,這幫人就算全都是聰明絕頂之人也鬧不清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什麼叫帝師,在炎朝有兩種說法。
第一種是敬稱,比如文淵的師傅金槍先生這樣曾經在皇宮內做過皇帝槍棒師傅的人,雖然吃着皇糧教着皇帝和皇子,但在官面上是不會帝師稱號的。
這種皇帝成年之後收的師傅,和那幫陪着皇帝整體吟詩作對的翰林院的翰林性質差不多,只不過身份比較高級。
私下裡百官見了,爲了表示尊敬和客氣,稱之爲帝師。
一旦這種人離開皇宮回到老家裡,當地的官府和百姓也都以帝師之禮對待。
可一旦放到正式場合或者說官面公文上,是不能以帝師相稱的。
第二種則是類似於一種官職的稱謂,一般這種人是皇帝還是太子時候就在東宮內教授知識的人。
也就是在皇帝年幼時,爲他樹立三觀或者教授某項技能的老師,這種老師得到皇家的認可,尤其是皇帝行過拜師禮。
和第一種最大的不同點在於,這種帝師在任何場合都可以以帝師的身份自稱,同時有見官大半級的權力。
簡單點來說,一個是皇帝的幹師傅,一個是皇帝的親師傅。
而諸葛夕讓驍騎衛通報時以帝師相稱,進了大殿之內又直言不諱,親口承認帝師的身份,那自然是第二種。
可皇帝樑老三什麼年紀,諸葛夕什麼年紀,當他爺爺都不嫌大,如何可能是皇帝的帝師?
大傢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對於這個一頭扎進穿越者大營的不速之客十分的好奇。
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了:
這位丘山八奇之一的葬龍先生已經投在了皇帝的麾下,不僅如此,還受到了皇帝最高的禮儀——拜師禮。
雖然皇帝貴爲天子,但炎朝有祖制,尊師重教幾乎到了病態的地步。
皇帝給自己的老師行跪拜之禮不僅不會損及皇帝的威信,反而會讓人對皇帝更加信服。
畢竟能尊重教授自己學識的老師的人,對百姓們又能壞到哪裡去?
樑老三難道真的給比自己小那麼多歲的諸葛夕行了跪拜之禮?
就在大家納悶的時候,諸葛夕從袖筒裡抽出一本奏摺大小的東西,看着樑俊道:“此乃當今聖人的敬師簿,上有傳國玉璽之印,殿下可一辨真假。”
常欣聽了心裡也是搞不懂樑老三到底要幹什麼,拜師這種天大的事,自己怎麼一點風聲也沒有聽到?
心裡雖然有些慌張,可腳下卻不敢停歇,上前一步恭敬的接了過來,轉身就要遞給樑俊。
“給大殿下看吧,本王是相信諸葛先生的。再說本王也不認得傳國玉璽是什麼樣子。”
對於諸葛夕突然出現,又頂着個帝師的名頭,樑俊是沒有什麼意外的。
打一開始認識諸葛夕,他就給自己帶來了無數驚喜,更不要說連劉文靜對自己這位師弟都十分的忌憚。
這樣一個敢孤身去山蠻大本營臥底,最後還能帶着人最精銳的狼騎衛闖過重重關卡進入炎朝腹地,這種人幹出什麼事來,都不算奇怪。
常欣聽了這話,也十分的贊同,要說這大殿裡誰對傳國玉璽最熟悉,那是非樑錦莫屬。
畢竟這傳國玉璽就是人樑錦當年命人造的。
敬師薄遞給樑錦,樑錦隨手翻開一看,隨後又合上,擡頭看了諸葛夕一眼,不急不緩不冷不熱的說了一句:“倒是沒有說謊。”
不管任何人見了帝師,按照朝廷的規章制度,必須都是要行禮的。
皇子見了帝師雖然最次也要讓半席,哪裡有樑錦這般渾然不在意的態度。
換作其他場合,估計早就有那些想要露臉的官員跳出來指責樑錦目無師長,可這一屋子不是皇帝就是權臣,最不濟也是曾經位極人臣的大佬,基本沒有人把樑老三放在眼裡,怎麼可能會把諸葛夕這毛頭小子,所謂的帝王之師當回事?
諸葛夕見樑錦這態度,絲毫沒有生氣,好像早就知道會這般,微微一笑,道:“小生雖然才疏學淺,毛病很多,但卻有一個優點,那就是從不撒謊。”
樑俊心裡對他爲何來此十分的好奇,也不繞彎子,直截了當問道:“本王命人在新豐城內外,尋找先生多日,十分擔心先生安危。沒想到在此相見,先生又換了一個身份。但不知先生今日到此,有何指教?”
這個時候樑俊多少也明白過來,爲什麼前幾日自己明裡暗裡拉攏諸葛夕,諸葛夕全都假裝沒看到。
原來他跟着自己來長安早就另有打算,樑俊是不會相信,諸葛夕是在短短几日之內就說服了樑老三拜他爲師的。
這小子能神不知鬼不覺得滲透到山蠻高層,也一定有什麼辦法提前和樑老三接觸。
若是諸葛夕當真轉到樑老三麾下,事情不僅麻煩起來,反而很有可能會影響大殿內的會議。
按照剛剛大殿內會議的進展,確定了同盟,接下來肯定就要商議如何對付樑老三。
畢竟一山不容二虎,樑老三同爲穿越者,大傢伙在商議同盟的時候,沒有任何人提出讓皇帝也加入的提議,顯然都是在心裡默認了。
只要穿越者聯盟一成立,第一個要對付的就是樑老三。
恰恰在這個關鍵時刻,諸葛夕就來了,不得不說,他來的實在是太巧了。
諸葛夕見樑俊言語之中不似之前那般親近,明白他心中所想,看着衆人道:“小生今日來此,專門是爲太子殿下和殿中諸位解惑的。”
“解惑?”方護也察覺到諸葛夕這個時候來,來者不善的可能性很大,卻又不知道他有什麼底牌能夠破壞這幫穿越者同盟,疑道:“不知這位諸葛先生,所謂的解惑之的是何事?”
諸葛夕還沒有回答,一旁的樑濟輕笑道:“先生可知,此時您是何等處境?”
在這幫穿越者心中,諸葛夕孤身站在大殿周圍,身前左右全都是穿越者,若他和自己等人一般,也都是穿越者,還則罷了。
如果他只是一個土著,這和羊入虎口有什麼區別?
諸葛夕尋聲望去,看着方護道:“想必這位便是方護方閣老了。”
方護皺了皺眉,顯然有些不喜,這諸葛夕未免有些太放肆了,竟然敢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直呼自己的名諱。
拋開方護軍機處首席軍機大臣,百官之首的身份不說,單說這倆人的年紀,諸葛夕也不該這麼無禮。
可現在也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方護面沉如水,應聲道:“正是老夫。”
原本以爲諸葛夕還有下文,誰知諸葛夕只是點了點頭,隨即直接看向樑濟道:“那麼這位想必就是四皇子景王殿下了。”
樑濟一聽諸葛夕對自己這般客氣,有些意外:“正是小王。”
諸葛夕點了點頭,看向樑俊道:“太子殿下,景王殿下問小生,這含元殿是何等處境。依着太子殿下之見,小生該如何回答呢?”
樑俊見諸葛夕日常耍滑頭,心裡有些不踏實,也懶得跟他耍這些花槍,穿越者聯盟這事,若是今天不敲死,日後再商議只怕夜長夢多。
“諸葛先生,你是當世少有的聰明人,既然你今天來此是爲我等解惑的,此間何等處境想必先生早就知曉。”
樑俊這個時候倒是有些後悔讓劉文靜回新豐坐鎮,沒有跟着自己進城,若是劉文靜在此,不說分分鐘拿下諸葛夕,也不至於讓諸葛夕能帶起話題的節奏。
諸葛夕感受到了樑俊的不耐煩,也不再繞圈子,鄭重道:“既然太子殿下這般說了,小生也就直言不諱了。”
說着向着衆人看了一圈,道:“小生今日來,乃是有兩層身份。這第一層身份已經說過,小生既然爲帝王之師,所行所爲自當以當今聖人之利爲主。太子殿下與諸位朝中大人相會在此,想必是在談一些誤國謀反之事吧。”
只是這一句話,整個大殿內的氣氛瞬間凝重起來。
穿越者們不是傻子,雖然剛剛樑俊和樑羽一直在說聯盟的事,似乎並沒有涉及到皇帝。
可朝廷權力這塊餅就那麼大,如果穿越者聯盟全部吃下,勢必要將皇帝的那塊搶過來。
把皇帝的權力架空,這和誤國謀反又有什麼區別的?
這諸葛夕還真是敢說,不僅敢說,還一針見血,直指要害。
和聰明人說話,效率很高,這個時候樑俊也沒有必要扯別的辯解。
大家心裡都和明鏡一般,皇帝憋着勁就是要想方設法弄太子,太子豈能有不反擊之理?
“誤國謀反談不上,撥亂反正還是有的。”樑俊看了看樑羽,樑羽默默的點了點頭,明白樑俊的意思。
如果諸葛夕當真是站在皇帝那邊的,此番前來,必然是要來阻止他們聯盟。
穿越者聯盟對誰的好處最大,毫無疑問只有倆人,那就是樑俊和樑羽。
樑俊作爲聯盟的發起者,又是太子身份,若是聯盟成立,名義上的盟主這位置跑不掉。
樑羽作爲聯盟之中實力最強的一方,一旦聯盟成立,對於他來說無疑是如虎添翼。
沈雲雖然是個政治小白,可也能知道,穿越者聯盟在他倆的聯合下成立了,樑俊就屬於前世看的電影裡復仇者聯盟中美國隊長的位置。
而樑羽則是聯盟裡雷神的地位,至於鋼鐵俠誰來當,估計得是自己。
雖然是史上最弱鋼鐵俠,只負責聯盟裡的技術,但好歹也能算得上核心人物。
只要炎朝的科技書一天沒點到蒸汽時代,樑俊那一身關於槍械的知識基本上沒有用武之地。
科技這塊還得靠自己和自己手下的珍寶齋。
對於這樣的聯盟,沈雲還是相對滿意的,怎麼說也比在樑老三手下當狗強。
能正大光明的當人,誰願意給人當狗,更何況自己是來自二十一世紀,接受過先進思想教育的新世紀青年。
但凡有一丁點的法子,也不會給清朝的皇帝當走狗。
基於這一點,沈雲對諸葛夕這個不速之客,心裡想到也是要把他幹掉。
諸葛夕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樑俊身上,樑俊衝着樑羽使眼色,他自然是看在了眼裡。
見樑羽點頭回應,諸葛夕不等他們有所行動,朗聲道:“太子殿下此言差矣,若說撥亂反正,也該是由小生來做。不管怎麼說,這炎朝的天下,若是沒有殿內諸位,如何能不正?”
衆人聽到這話,全都一愣。
諸葛夕這話是什麼意思?
“諸位大人在此關上門密謀顛覆神器,小生唐突而來,想必在諸位心中,小生屬於要壞好事的不速之客。可在小生眼中,諸位大臣纔是炎朝的不速之客。”
諸葛夕這話已經很明顯了,樑俊等人若是再聽不出來,簡直可以找根繩子上吊自殺了。
“按照諸葛先生所說,看來是知道我等身份了?”一直沒有說話的樑羽此時冷不丁的張嘴說道。
諸葛夕哈哈一笑,道:“難道諸位先生的身份很神秘麼?不過是一羣借屍還魂,所謂的穿越者而已。”
這話加上諸葛夕的滿臉不在意的表情,讓殿中衆人心裡很不舒服。
所謂的穿越者而已?幾千年來,歷史之中天才偉人數不勝數,可又有幾人能有我等這般造化?
你又是什麼身份,口氣居然這般大。
樑俊見諸葛夕好像早就知道有穿越者的存在,更是好奇,不解道:“難不成諸葛先生也是穿越者?”
諸葛夕連連搖頭,像是十分排斥這三個字,高聲道:“非也,小生乃是土生土長的炎朝人而已。”
“既然是炎朝人,先生還敢孤身來此做說客,難道就不怕我們對先生無禮麼?”
韓勵見諸葛夕這般張狂,動了殺心,說起話來,十分的不客氣。
“無禮?這麼個無禮法?”諸葛夕不怒反笑,轉頭看向一邊的左典,道:“左尚書,你兩世輪迴,上一世以穿越者身份敗在劉秀這位位面之子手中,此事你沒有給諸位說麼?”
“這,你,你怎麼知道!”左典露出驚恐的神色。
衆人看向他,全都驚訝無比,沒想到咱們這件還隱藏着這位一位呢。
“我咱們知道?”諸葛夕冷冷一笑,看着殿中衆人不屑道:“諸位以爲這世間就你們這般特殊麼?你們能夠穿越,可知這世間有活了千年不死之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