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德芳到底是怎麼死的,其實這幫人並不是很在意。
他們在意的,蘇德芳死在太子面前,這就足夠了。
只要捏着這一點,樑俊藉着含元殿取得的些許主動優勢蕩然無存。
這也是所有人在沒有互相商定的情況下,全都一身戎裝前來的動機。
太子既然憑自己的本事進了長安城,證明了自身的實力,大家也願意帶他一塊玩,可若想借機做大,那是門也沒有。
樑俊見衆人並不在意自己的憤怒,也懶得客套,直接開門見山,從袖筒中拿出蘇德芳交給自己的奏章。
“蘇閣老在天牢之中身亡,本是意外,而且絕非是我相逼...”樑俊頓了頓,見衆人一臉並不相信的表情,也懶得解釋,把奏摺扔在自己的書案前,道:“這是蘇閣老臨死之前交給本王的東西,按理來說,這奏摺本王原本不該拿出來,可事到如今,本王想自證清白也不得已而爲之了。”
所有人得到的消息都蘇德芳死在了天牢中,具體原因不知道,死前和樑俊說了什麼也不知道。
這奏摺一出現,殿中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其上。
樑俊並不喜歡太監服侍,在加上今晚討論的事乃是機密,也不能讓閒雜人等參與,因此這遞交的工作便由文淵擔任。
方護接過文淵手上的奏摺,只見奏摺上面一半面積被鮮血染紅,這鮮血顯然是蘇德芳的,心裡不由得有些謹慎起來,緩緩的打開了奏章。
蘇老頭的字方護認得,滿朝文武之中但說書法的造詣,蘇老頭怎麼排也能排進前三。
平日裡方護看蘇老頭寫字也算是一種享受,老頭的字四平八穩,可以說是到了登峰造極、返璞歸真的境界。
可這封奏摺上的字打眼一看,一股憤慨激昂之氣撲面而來,顯然蘇德芳在寫字的時候心情波動極大。
奏摺的篇幅很短,但卻可以稱得上是字字珠璣。
方護看完,眉頭緊鎖,坐在他旁邊的樑羽探過身去問道:“蘇閣老這奏摺上寫了什麼?”
方護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隨手將奏摺遞給他,沉聲道:“此事倒還和殿下有些關係。”
“哦。”樑羽來了興趣,接過奏摺來一目十行看去,心道:“果然不出克明之所料,看來蘇閣老之死多半是太子所逼迫。可若是太子因此事逼迫蘇閣老而死,他又爲何要將此信拿出來給我們看?”
樑羽聰明絕頂,可這會卻也猜不透樑俊的心思,他哪裡知道,蘇老頭之死和樑俊可以說是沒有半毛錢關係不說,更不知曉,他那位名義上的母親早就和樑俊聯手定下計策,要置他於死地。
“老七你就念一下吧,這樣傳閱要到什麼時候。”坐在對面的樑錦見樑羽要把奏章遞給下首的韓勵,突然插嘴道。
“也好。”韓勵聽得樑大佬發話了,索回手來,等着樑羽念。
自打知道了樑錦真實身份,在坐的這幫人再見到這位大皇子,心裡隱約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壓迫感。
他既然這樣吩咐,雖說有把樑羽當做下人使喚的意思,可這種事終究是一件小事,樑羽也犯不着或者說不願意因此和樑錦結怨,當下清了清嗓子,將奏摺上寫的字緩緩唸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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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數本來也不多,在座的也都是聞琴音知雅意的主,樑羽唸到一半,殿中人都明白蘇德芳想要幹什麼了。
“太子這是想要禍水東流啊。”衆人聽完奏摺上的內容,擡頭看了一眼沒什麼表情的樑俊,心裡泛起了嘀咕。
腦子裡第一個念頭就是絕對不能讓三位皇子回長安。
現在的長安已經夠亂的了,剛來個太子就把原本還算平靜的局面打的稀碎。
再把其他三個皇子召回來,炎朝八位成年皇子全都齊聚長安,那得亂成什麼樣子?
樑俊等樑羽唸完,見衆人的面色不怎麼好看,心道:“看他們的臉色估計都不希望這三皇子回來,我不能一上來就反對,得順着他們的意來說,然後再見機行事。”
心中定了計策,面上鎮定很多,樑俊輕聲咳嗽一聲,道:“諸位,蘇閣老的奏摺你們也看了,今晚召大傢伙來,其實有兩個目的。第一個就是商議一下蘇閣老的這封奏摺一事。第二件事就是繼續咱們之前沒有商議完的事。”
“敢問殿下,之前咱們沒有商議完的事所謂何事?”程經第一個開口道,面色並不是很友好,語氣與之前相比也冷淡了很多。
樑俊不知道這位是怎麼了,吃了槍藥了還是剛睡下就被自己拉起來,犯了起牀氣不成?
怎麼說起話來像是要找人幹架一樣。
“自然是穿越者同盟的事了,大家也都不是外人,本王也不繞圈子。蘇閣老既然提出要讓樑雲、樑熙和樑鳳皇回長安,顯然是要對付我們。蘇閣老雖然是個直性子人,但不是傻子,他既然能寫這封奏摺給我,顯然早就派人通知這三人來長安城了。”
樑俊見程經聽自己這話,輕聲一哼,一股火起來,語氣加重很多:“他們來不來是一回事,咱們讓他們進不進城又是另外一回事,程尚書,不管之前咱們各自屬於什麼陣營,現在已經把鍋底揭開了,要麼合作。大家都是穿越者,放下各自的糾紛,擰成一股繩,先把長安外和長城外的威脅掃除了咱們再說內部矛盾。”
藉着這番話樑俊語氣越來越重,最後掃視了衆人一眼,沉聲道:“對本王有什麼意見,程尚書可以當着諸位的面提出來,沒必要這樣陰陽怪氣。”
這話與其是說給程經聽的,不如說是說給在場所有的人。
程經眼皮跳了跳,眉頭一皺,隨後咬了咬牙,站起身來直視樑俊又看了看坐在對面的四皇子景王樑濟,冷聲道:“既然殿下說這話,那麼微臣也就有話直說。敢問太子殿下和四皇子,這珍寶坊是怎麼回事?”
“珍寶坊?”唰的一聲,所有人都看向了樑俊和樑濟。
樑錦則是有些納悶:珍寶坊是自己和太子商議要乾的事,怎麼程經卻去問樑俊和樑濟?
再看二人的神色,樑錦明白過來,合着自己把這事承包給了樑俊,樑俊轉手又承包給了樑濟。
“太子倒也是知道厲害的人,明白這珍寶坊是必須要建起來,也知道前期在沒成規模之前要儘量和它扯上關係。”
樑錦想到這點,對程經的耳目倒是有些欽佩。
珍寶坊是自己包出去的,他自然格外的關注此事,饒是如此,樑錦也只是知道珍寶坊已經在籌備之中,地址都選好了。
原本以爲是太子的人在做,沒想到居然是樑濟在忙活這事。
他面上不動聲色,悄悄的觀察着周圍人的表情,沒有一個人將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樑錦安心下來,看來自己是珍寶坊背後股東的事並無人知曉。
樑俊則是有些意外,看了看樑濟,心道:“這種事乃是機密,珍寶坊沒開張之前是絕對的保密,樑濟乃是做事小心謹慎的人,如何能走漏了風聲,讓程經知曉?”
樑濟也很納悶,自己親自督辦此事,前前後後專門怕走漏了風聲叮囑手下人絕對要保密,程經怎麼會知道的那麼快?
見倆人不說話,程經又道:“太子殿下,景王殿下,這珍寶齋乃是內務府所監,軍機處也曾有明文規定,不準任何人私建類似的商鋪。如今兩位殿下要開珍寶坊,所賣之物與珍寶齋之內相同,太子殿下口口聲聲說要同舟共濟,共同抵禦外敵。”
說到這程經有些義憤填膺,也不在意什麼君臣之禮,大傢伙都是穿越者,真撕破了臉皮,誰在乎誰啊。
擡手指着樑俊厲聲問道:“難道這就是太子的同舟共濟麼?”
樑俊面上很是尷尬,萬沒有想到程經突然給自己來這一道,讓他原本就被動的局勢更加的被動。
雖然程經和樑老三現在是貌合神離,大傢伙也都能察覺到。
可不管怎麼說程經始終是皇帝一派在軍機處的代表,往小了說,這珍寶齋還有他的一份股,知道了珍寶坊要創建,藉着蘇老頭的事找樑俊興師問罪也算是應該。
樑羽饒有興趣的看着三人對質,也不願意插話,他倒是希望三人能撕起來,最好樑俊能強勢一些,今晚就給這事定下性來。
只要樑俊帶頭打破珍寶齋的壟斷,明刀明槍的和樑老三幹起來,自己仿製珍寶齋的商鋪也能順勢推出。
有樑俊這個頭鐵的在前面頂着,自己稍微低調一些,反而不會引起皇帝太大的重視。
“同舟共濟要有,但各自發展還是不能丟的。”樑俊見程經滿臉氣憤,好像這珍寶齋天生就屬於他一樣,原本有些尷尬的心情瞬間變得不美麗。
樑俊也站起身來,看着程經道:“程尚書,既然你今日提到此事,那我就好好說道說道這事。”
樑羽見樑俊要和程經開撕,心中大喜,連忙擡手去勸程經:“程尚書,既然太子剛剛讓你直言不諱,自然會給你一個交代,你且聽太子說來,若是有不妥之處,大傢伙都在,想必太子也不會指鹿爲馬,強詞奪理。”
程經見樑羽出頭勸自己,雖然有些意外,面色上卻也有些緩和,坐了下來,看樑俊要說什麼。
“這珍寶齋乃是沈雲所創,這事不假,可珍寶齋裡的這些東西,早期的香皂、香水、現在的望遠鏡、女式內衣等等等等,有哪一件是沈雲發明創造的?哪一件不是本王那個朝代原有的東西?”樑俊冷聲一哼,接着道:“本王既然和沈雲乃是一個時代的人,這些東西的專利不在他沈雲手上,他沈雲能造得,本王就造不得麼?”
專利是什麼,在場的人誰也聽不懂,但看樑俊這神態和說話的語境,想來這專利是他們那個時代專有的名詞。
“再者來說,現在沈雲只能造這些民用的東西,珍寶齋就想壟斷市場,讓旁人不準製造,好,程尚書,只要你回答我一句話,回答完之後,若是你還覺得珍寶坊不能開張,那本王就依着你。”樑俊說完,衝着殿門外高聲怒喝:“樑定昌!”
站在殿外值守的樑定昌一聽裡面叫自己,趕緊走了進來,行禮道:“殿下!”
“去本王的書房,將書櫃上的圖紙拿來。”樑俊也是來了真氣,心道:“今個不給你們點顏色看看,你們還真當我樑俊是好惹的,一個個還都穿着盔甲來,等老子造出來衝鋒槍,一個個都給你們突突了,還穿盔甲。”
樑定昌江樑俊臉色極其難看,也不敢多問,應聲而出。
不多時,樑俊要的圖紙到了。
樑俊手拿圖紙,攤開來,指着程經道:“程尚書,這邊是沈雲給你們說的所謂槍械的圖紙,這張是ak47的圖紙,多的不說,只要三百人裝備此武器,整個長安城內所有的軍隊都不是他的對手。這是98k的圖紙,只要有這把槍,別的不說,八百米之內,取你性命比殺雞還簡單。”
說完,樑俊將圖紙扔在地上,看着程經問道:“程尚書,這些東西沈雲是造不出來的,我且問你,若是有朝一日我珍寶坊能造出來這種東西,我禁止你們珍寶齋模仿,你可答應?”
早在樑定昌拿來這些圖紙,程經就察覺到不對勁,可萬萬沒想到樑俊居然給自己玩這一手。
“這,這!”程經哪裡敢說個不字?只得支支吾吾,卻說不出其他的來。
樑俊冷聲一哼,道:“若是做不到,就不要提珍寶坊的事,若真有意見,讓樑靖親自來這說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