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很亂,又亂成了一鍋粥。
自從半年前,大傢伙集體穿越到這個朝代。
長安就沒有消停過。
不是六皇子和七皇子掐架,就是幾個尚書扳手腕。
長安的百姓們已經習以爲常了。
畢竟活都活不下去了,誰還關心神仙們打架的勝負。
可這一次神仙們之間的鬥法,卻讓普通的百姓吃足了瓜。
東宮召開發佈會的第二天。
長安週報、大炎週報、生活日報、生活週報...
原本存在感十分低的報紙瞬間洛陽紙貴。
所有人都爭先恐後的訂閱起來。
每家報紙的頭版頭條都是兩個字:震驚!
原本存在感並不高的二皇子樑昭,在報紙的幫助下瞬間成爲了長安城的紅人。
僅僅是一天的時間,所有人的注意力就從雲德社着火的事上轉移到了楚王府。
不少人還納悶,哦原來二皇子回來了。
甚至不少被雲德社着火牽連的商鋪老闆,一邊抹着眼淚,一邊看着報紙。
各大報紙把雲德社事件寫的一清二楚。
正面寫着雲德社爲啥着火,背面寫楚王的生平。
平日裡百姓們對炎朝這幫權貴們是敢怒不敢言。
如今報紙上公開抨擊楚王,瞎子都能看出來這是要把楚王釘死在恥辱柱上。
往日裡不敢說的,趁着這個機會是破口大罵。
清流的書生秀才們更是打了雞血一樣,在茶樓裡酒館中信誓旦旦的補充着不知道從哪裡聽來的關於楚王罄竹難書的罪行。
以樑羽爲首的軍機處,最開始並不打算讓手下的報紙跟風。
畢竟不管怎麼說,樑昭這個兵部尚書是他們推上去的。
這邊剛上任就被東宮如此中傷,並不是樑羽等人所願意看到的。
但樑昭放火燒雲德社確實是有些過分了。
在這幫人眼裡,金先生死了也就死了,並不算什麼大事。
程經和韓勵這兩位尚書都死在你太子手裡了,我們軍機處也沒有追究。
樑昭堂堂楚王,又是戶部尚書殺你個小小的戲班班主又能如何?
可千不該萬不該,樑昭不該放火。
尤其是聽手下人說,太子把楚王府圍了個水泄不通。
不許出也不許進。
看那個架勢,像是要把楚王圍死在府中。
再加上韓善還轉述樑俊的話。
東宮的發佈會,明天的雍州日報會一五一十的報告。
如果其他報紙不跟着報道的話,太子可以保證,靠着楚王這件事,雍州日報可以讓其他報紙在長安城徹底沒有生存空間。
樑羽見樑俊這是鐵了心要弄死樑昭,思來想去,最終還是同意了讓韓善連夜加班印報紙的方案。
天策府這邊一開工,其他人自然要跟着走。
於是就造成了全城的報紙集體宣揚楚王的現象。
等到了傍晚時分,雲德社所在的那條街,燒了一天一夜終於被撲滅了。
樑鳳皇以要清理現場的名義留在了城內。
皇帝和軍機處各自商討了半天,最終還是同意了樑鳳皇的決定。
只是劃了一個圈,告訴樑風皇只要長城守衛軍有一個人出了這個圈,他就帶兵撤出城。
樑鳳皇自然是一口答應了。
這邊五千長城守衛軍熱火朝天的處理着火災現場,那邊王保帶着一幫人在雲德社的遺址上又開起了發佈會。
這一次發佈會提前通知了各家報紙。
天一黑,雲德社的遺址前就烏泱泱圍滿了人。
所謂一回生,二回熟。
有了昨天的經驗,韓善等人也都早早做好了準備。
王保這邊一宣佈開始,底下的人就踊躍舉手發問。
只可惜這一次王保沒有按照昨天的流程,選擇舉手的人回答問題。
而是義正言辭的念着樑俊準備的稿子:
《關於戶部尚書徵收商業稅的弊端與商稅對長安商業毀滅打擊報告》
報告從多方面分析了戶部徵收商業稅的不合理,並揭露了楚王又壞又蠢的醜惡嘴臉。
前來參與的各家報社不僅沒有因爲準備的問題沒用上而感到沮喪,相反所有人對王保的演講深表贊同。
發佈會在友好而又親切的氛圍下結束。
以韓善爲代表的各大報紙主編更是在會後與東宮發言人王保就一些問題交換了意見。
一致認爲戶部徵收商業稅是錯誤的,是不符合長安城當下發展需求的決定。
並保證回去之後連夜開工,加大馬力印製報紙。
讓長安城的百姓們在明天早晨一睜眼就能得到最新的新聞。
他們是這麼說的,也是這麼做的。
到了第三天,長安城的百姓們還沒有起牀,賣報的報童就走街串巷的吆喝起來。
清流的書生和秀才們吃完了早點,拿着報紙來到茶館和酒樓,義憤填膺的抨擊着戶部的徵收商業稅的決策。
長安城內關於聲討戶部尚書的氛圍已經到達了頂端。
殃及池魚的商戶掌櫃和老闆們更是把滿腔的憤怒,化作抨擊楚王的動力。
民間對於讓楚王樑昭下臺的呼聲越來越高。
甚至有人趁機提出,朝廷把楚王召回長安的決定乃是誤國誤民。
一致要求朝廷削掉楚王的王爵,貶爲庶民,讓後重新發配回雷州。
與此同時,一位自稱楚王在雷州欺負寡婦的遠方親戚表示,那位寡婦已經懷孕,讓楚王給一個說法。
緊接着,就有一家報紙刊登以“寡婦懷孕了,誰的錯?”爲標題,採訪了這位知情人。
一時之間,這個剛成立的報社瞬間躋身進入長安城報業前三。
整個長安陷入了娛樂的狂潮。
而被所有關注的楚王樑昭卻對外界的消息絲毫不知。
更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爲了全長安的焦點。
因爲樑俊帶着人已經把楚王府圍了三天了。
別說是人了,就算是一隻鳥,也休想飛出去。
楊威和樑定昌帶着三隊弓箭手,以三班倒的方式二十四小時圍着楚王府巡邏。
但凡是想要進去或者出來的鳥,這邊剛一展翅,那邊十幾支羽箭就射了過來。
此時的楚王府內已經斷了糧。
因爲楚王府乃是程經的府邸改建,樑昭住進來的時間並不長久。
整個王府還沒有正常的運轉,連固定每天送菜送糧的商家都還沒有確定。
導致整個王府到了第二天就開始斷糧。
到了第三天,樑昭灌了一肚子的茶水,一打嗝全是茶葉味。
最開始的時候,樑俊帶着兵把王府圍起來,又是放炮又是喊話。
樑昭倒還有些害怕,可左等右等,樑俊是乾打雷不下雨。
只是圍着卻不敢進來,樑昭的膽子這下踏實起來。
果然如我所料,太子還是不敢和軍機處硬剛。
放下心來不說,還有些有恃無恐。
可到了第二天,樑昭起牀後剛想去找樑羽。
聊一聊如何應對東宮的事。
結果就聽到親衛隊長來報告,說門外的驍騎衛還沒有散去。
太子帶着人好像在外面蹲守了一夜。
樑昭咯噔一聲,心裡有些不好的預感。
難不成樑俊當真會爲了一個小小的戲班班主和自己死磕?
就算他願意,軍機處也絕對不會同意。
在樑昭的認知裡,他壓根就沒想過,外界會把雲德社着火的事扣在自己的頭上。
畢竟這事不是他做的不說,就算有人造謠,軍機處的人也會爲自己澄清。
再者來說,就算盤一盤邏輯,也能推測出這火不是他放的。
但他並不知道,樑俊已經開始了輿論戰,把所有的屎盆子全都扣在了樑昭頭上。
加上樑昭現在被樑俊帶兵圍住,這就相當於樑俊一邊罵樑昭,一邊捂住樑昭的耳朵和嘴巴。
就差告訴樑昭:不,你不想說話。
第三天的時候,樑昭對軍機處的信心開始動搖了。
不應該啊,按理來說,自己現在鐵了心要站在軍機處的陣營。
自己這個兵部尚書也是軍機處選出來的。
爲此還答應了軍機處這幫人從戶部之中給他們一定的好處。
樑羽不應該放任樑俊這樣圍住自己啊。
等到了第四天,樑昭對軍機處還有一絲的希望。
到了第五天,餓的兩眼冒金星,喝水喝的都快水腫的樑昭算是徹底的明白現在的處境了。
太子當真是想要自己的命,而軍機處也放棄了自己這個戶部尚書。
樑昭不知道的是,經過這幾天各大報社的努力,自己的名聲在長安城裡算是徹底的臭了。
在長安城百姓和清流們的眼裡,從盤古開天闢地開始,這世上就沒有樑昭這麼壞的人。
各種以樑昭爲主題的騷段子和諷刺笑話層出不窮。
連始作俑者樑俊都很是意外。
炎朝的百姓們都這麼的有鍵盤俠天賦麼?
這編騷話的能力簡直比前世那幫段子手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等到第五天晚上的時候,樑昭徹底的絕望了。
狗太子當真是要把自己活活餓死啊,就爲了一個狗屁金先生。
可是現在的他已經餓的沒有力氣破口大罵,而是認認真真的思考如何脫身。
親衛隊長建議挖地道,但整個楚王府上上下下已經沒有任何人有力氣拿起鐵鍬了。
萬般無奈之下,樑昭決定投降。
派人去和樑俊談判,楚王府承認金先生的死與他們有關係。
並願意賠償東宮的損失。
希望東宮見好就收,別逼楚王府和東宮魚死網破。
樑俊見樑昭到了這個時候還敢提條件,冷冷一笑,讓楚王府的使者回去告訴樑昭。
想要讓東宮退兵也容易,只要樑昭交出金先生的遺體,然後負荊請罪。
光着膀子揹着藤條從楚王府走到東宮,這事就算了了。
樑昭一聽這話,當時就火冒三丈,準備叫上兵丁和樑俊拼個你死我活。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唯唯諾諾的樑禪趕緊攔住樑昭。
勸說樑昭不要意氣用事,要淡定,要認清現實。
要記住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樑昭看着臉色有些紅潤,卻窩窩囊囊,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心裡恨不得一刀把他宰了。
自己是誰?那可是大晉朝的太祖皇帝。
士尚且可殺不可辱,何況他樑昭?
樑禪一聽這話,也不着急,反而樂呵呵的勸解。
以自己爲例子告訴樑昭,前世如果我不說此間樂不思蜀,你會不會殺我?
樑昭想了想,點了點頭,給樑禪了一個明確的回答。
樑禪也不生氣,又問,如果當初你老爹司馬懿和曹操硬剛,你大晉還能立國麼?
樑昭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樑禪接着勸道,如果當初你老爹司馬懿收到了我家相父送來的女裝,不是成爲了女裝大佬,而是一怒之下和相父硬剛,你們司馬家還會發際麼?
樑昭越聽越覺得樑禪說的有道理。
果然,在慫和苟這方面,眼前這個窩囊的傢伙有着獨特的見解。
思來想去,樑昭平復了心情。
看着樑禪問道:“如果你是我,你會去東宮負荊請罪麼?”
樑禪想也不想道:“如果我是兄長,我不僅會去東宮負荊請罪,而且還會在金先生的葬禮上賠禮。”
樑昭沒有說話,像是看傻子一樣看着有些呆萌的樑禪。
果然是爛泥扶不上牆的阿斗,爲了活下去當真是連臉都不要了。
驕傲如樑昭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負荊請罪的羞恥。
思來想去,最後把目光放在了呆呆傻傻,絲毫沒有察覺到危險降臨的樑禪身上。
“既然你願意去,那你就去好了。”
樑昭把所有人都趕了出去,看着樑禪脫下了自己的王服。
好說歹說,又是威脅又是利誘,樑昭終於和樑禪換了衣服。
“你不是想要負荊請罪麼?去吧,你現在就是二皇子楚王樑昭。”
樑昭看着一臉驚恐的樑禪有些得意的笑道。
樑禪哇的一聲就哭了,跪倒在地匍匐着抱住樑昭的大腿,懇求他不要讓自己出去。
可他越是這樣,樑昭就越是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冷聲一哼,看着樑禪道:“你若是不去,本王就殺了你。”
在樑昭的威逼利誘之下,樑禪顫顫驚驚的走出了房門。
“去吧,你不是爲了活下去什麼都可以幹麼?”
樑昭坐在椅子上,看着站在門口穿着自己王服的樑禪,眼神有些恍惚。
如果不是自己臉上不會有樑禪那種窩囊的表情,樑昭都以爲站在門口的乃是自己。
“你若是不想死,就好好想一想平日裡我怎麼說話的,這般窩窩囊囊的樣子,太子就算是傻子也能認出你來。”
樑昭冷冷一哼。
他對樑禪似乎天生就有一種章掌控力。
這種掌控力讓他相信,生生世世樑禪都會活在他的陰影裡。
樑禪一臉沮喪的看着樑昭,委屈道:“兄長,我,我學不會你的表情。”
“廢物,難道不窩囊你就活不下去麼?”樑昭厲聲呵斥道。
樑禪縮了縮腦袋,打了個冷顫,顫顫巍巍的擠眉弄眼。
“對,就是這樣,嘴角不要朝下,眼中要有自信。”
樑昭餓的有些頭暈眼花,端起茶水灌了一壺。
樑禪努力的按照樑昭的要求去做,但總是感覺有些違和。
樑昭剛想訓斥,忽而見樑禪因爲學自己的表情而通紅的臉龐,心中升起一絲疑惑。
樑禪也好幾日沒有吃東西了,怎麼精神頭還那麼的好,臉色還那麼的紅潤?
就在他愣神的時候,只聽對面的樑禪忽而用力的聳張開肩膀,輕輕的搖了搖腦袋。
隨後睜開眼,一臉微笑的看着樑昭,忽而笑道:“楚王,你要的可是這幅面孔麼?”
看着眼前絲毫沒有呆傻氣質的樑禪,樑昭有些恍惚,木然的點了點頭。
“對,是...”
樑禪見樑昭眼神有些呆愣,擡起自己的右手,左手用力將袖筒擼下來。
露出雪白的胳膊。
在樑昭沒有反應過來,
樑禪衝着樑昭露出一絲冷笑,張開嘴巴衝着自己的手臂重重的咬了一口。
鮮血流了出來,樑昭有些蒙了。
樑禪鬆開嘴,吐了口鮮血,衝着樑昭道:“哦,既然如此,你就在這裡好好的做齊王吧。”
說罷,頭也不回的轉身開門走出。
門又關上了,卡吧一聲,是上鎖的聲音。
緊接着,樑昭聽着自己的聲音從門外響起。
“齊王瘋了,居然想要吃我的胳膊,來人,將書房看緊,誰也不準靠近!更不準讓齊王出來!”
“是!”
楚王親衛們高聲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