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南公,時候不早了,早點休息吧。”
貂蟬起身,衝着面露疲憊之色的楚秋九說道:“這份方案,明日我拿去給丞相看一看,若有紕漏,咱們再來商議。”
徐妙錦跟着站起身來。
殷誠臨走之前,給自己說過,婦女聯合會的事一定要小心慎重,可以準備但不要對外聲張。
因此組建聯合會之事,一直是她們三人商討。
楚秋九微微一笑,起身相送,道:“姐姐說的哪裡話,此時原本便是秋九分內之事。”
將二人送出房門,又命薛朗護送離開。
看着徐妙錦二人走出庭院,楚秋九方纔回房關上了門。
“殷誠果真走了?”
空無一人的房間裡突然冒出一個低沉的聲音來。
楚秋九面不改色,彷彿沒有聽到一般,自顧自的走到桌前坐了下來。
“走了。”
屏風後面閃出一個人來,正是陳寒。
“你與他都是同一時代的人,便如此怕他?”
陳寒微微一笑,顯然是否定了楚秋九的話。
見陳寒不回答她,楚秋九又道:“若是不怕,又爲何不敢以真身相見,反倒是用死士代替?”
陳寒靜靜的看着她,見楚秋九的眼神之中略有幽怨。
“秋九,這些天裡,你覺得殷誠,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他走了過來,將手搭放在楚秋九的肩膀道:“我與殷誠,乃是不死不休的關係,他若是見到我,就算我跪地求饒,縱然不會殺我,也會讓我生不如死。”
手慢慢的從肩膀滑到了楚秋九的臉頰。
陳寒凝視着楚秋九,沉聲道:“我從未曾怕過他,只是這一世他爲太子,就算是秦皇漢武,面對他,也毫無勝算。”
忽而,陳寒長嘆一聲,道:“他的手段你也見了,我問你,若非他奪了你的南楚,你願不願意與他爲敵?”
楚秋九搖了搖頭,道:“就算他奪了南楚,我也不想與他爲敵。”
又嘆道:“只是事到如今,已經不是我想或者不想的事了。”
陳寒點頭道:“沒錯,殷誠這個人看起來豁朗大度,其實最是虛僞。你弟弟殺了他的心腹之人,此時因爲還需要你楚家爲他鞏固山南,因此方纔能夠容你,若是不然,你早就與我那替身落得一樣的下場了。”
雖然楚秋九心裡對殷誠沒有所謂的忠誠與否,但這些日子的相處,讓她對殷誠的爲人多少有些瞭解。
在她的印象之中,殷誠絕非陳寒說的這種人。
陳寒見楚秋九沉默不語,便從她的表情中知道她在想什麼。
“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自古以來,成大事者,哪一個不是事成之前禮賢下士,事成之後鳥盡弓藏?”
他捏了捏楚秋九的臉頰,溫潤的質感從指間傳來。
“若是他真想放了我,又如何會讓呂布殺了我的替身呢?”
陳寒鬆開手,輕聲一笑,道:“你可別忘了,他進成都城前,可是想要殺世子的,若非是我,世子早就死了。”
“雖然霍讓背了刺殺太子的鍋,如今霍讓也死了,可殷誠心裡到底怎麼想的,你能確定麼?”
他的聲音很低,卻聽的楚秋九有些心驚。
“現在他還沒有成事,手下便有多少勢力,你可清楚?”
陳寒不急不慢的說着,一邊說一邊數:“丘山書院是一派,雍州山賊是一派,北涼王府是一派,如今諸葛亮這些人又是一派,算上你們鎮南公府,這就已經是五個團體了。若是有朝一日,他做了皇帝,手下的勢力會越來越多。可蛋糕是不變的,就那麼大。”
他拿起桌上的點心,放在眼前細細的觀瞧,而後轉頭看向楚秋九笑道:“秋九,你敢保證那個時候沒人提起刺殺太子的事,說是你鎮南公府所爲?”
楚秋九的臉色已經變得十分的難看。
這些日子裡,和殷誠相處,以至於動搖背叛他的心又慢慢的堅定起來。
陳寒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趁熱打鐵道:“秋九,就算你知道,他知道,諸葛亮這些人都知道,刺殺殷誠和你楚家沒有關係。但那些想要分你鎮南公府蛋糕的人,會在意麼?”
精心烘焙的糕點,放進嘴裡,清香無比。
咬一口酥脆微甜,陳寒又拿起一個,仔細的瞧着。
緩緩的說道:“到那個時候,你就會知道。什麼叫冤枉你的人,比任何人都知道你有多麼冤枉。”
楚秋九臉色煞白,緊攥着的手已經攥出汗來。
“不會,太子說了,他不會當皇帝。”
陳寒哂笑道:“不會當皇帝,傻丫頭,真到了那一天,你覺得當不當皇帝,是他說了算麼?他不當皇帝,劉文靜和諸葛亮這些人跟着他做什麼?”
楚秋九忽而轉過臉來,看着陳寒,死死的盯着他。
陳寒毫不在意,這些日子裡,他已經將這個女人完全的掌控在手心之中。
今日裡的話,只不過是鞏固自己的成果。
“殷誠給你說的那個世界,確實是存在的,我也是從那個世界裡過來的。”
他將糕點放在了盤子裡,走到楚秋九面前,緩緩的蹲下,凝望着有些猶豫又有些不知所措的楚秋九,手放在了她的腿上。
“秋九,殷誠可以讓炎朝變好,我也可以。”
他的手緩緩的順着楚秋九的腿攀到了小腹。
“別人可以賭,可我和你都不能,因爲他們無所顧忌,而咱們要爲孩子着想。”
陳寒將腦袋依偎在楚秋九的小腹旁,用極其溫柔的聲音說道:“難道你不想看着咱們的孩子坐在皇位上麼?”
“那時候,我就算死了,你也可以垂簾聽政,讓天下百姓過上再無戰爭,豐衣足食的日子。”
楚秋九心中一顫,本能的伸出手堵住了陳寒的嘴。
她害怕聽到死這個字,尤其是害怕眼前的這個男人死。
現在的自己已經一無所有了,自己的兄長回到了丘山書院修讀,說是用不下山,要做一輩子的學問。
自己的弟弟還在養病,雖然自己想見就可以見到,但身邊的護衛,卻全都變成了自己不認識的人。
這事雖然不是殷誠安排的,但今朝能如此,明日誰知道殷誠手下的人會不會真如陳寒所說,爲了搬倒鎮南公府,扯出這陳年舊案來?
屋內安靜下來,只剩下淡淡的呼吸聲。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出去?”
楚秋九終於還是堅定了心中復仇的決心,聲音不再顫抖。
陳寒搖了搖頭,擡頭看了她一眼,而後露出笑容來。
“不着急。”
陳寒站起身,聞了聞手指,手指之上沾染了楚秋九身上的幽香。
這香味讓他心曠神怡,心情大好。
“殷誠應該是察覺到了什麼,那一夜之後,穿越者同盟會所有人的都不知所蹤,殷誠必定疑心。”
陳寒坐了下來,拿起糕點吃着。
一邊吃一邊分析道:“這些日子裡他雖然一直在訓練新軍,但諸葛亮背地卻一直沒有閒着。更是恨不得將成都掘地三尺,就爲了尋找我和同盟會的人。”
“那這一次他主動離開成都,會不會是想要麻痹咱們?”
楚秋九不是傻子,對於這些伎倆,她還是懂的。
陳寒點了點頭:“嗯,有這種可能,我就是懷疑他是做給我看的,方纔等他走了半個月之後纔敢上來找你。”
“就怕的是他故意要走,只是躲在暗處,等我出現。”
陳寒忽而一笑,道:“若是我突然出現,只怕他一定十分的驚訝。”
看着陳寒的笑臉,楚秋九不由得想起了殷誠走了之後,這半個月裡城內發生的情況。
“殷誠離開的那天,城內的盤查確實是更嚴了,刁鳳山也不見了,想必是暗中調查同盟會的人。”
陳寒點頭道:“沒錯,想要瞞過諸葛亮和殷誠,只有你這裡是最安全的。他們也許懷疑過你,但絕不會前來搜查。”
楚秋九一愣,有些納悶,問道:“爲何這麼說?”
陳寒笑道:“殷誠也好,諸葛亮也罷,他們自詡自己是做事光明正大之人,絕不會做這種暗中調查的事。”
“你可知軍機二處和軍機三處?”
楚秋九點頭道:“自然知道。”
“樑羽雖然乃是青史留名的賢君,但終究還是封建帝王,遇到炎朝這種情況,也難以免俗。”
陳寒耐心的解釋着:“軍機三處雖然是山寨了軍機二處,但兩個機構的權力是不一樣的。”
“軍機二處只是負責情報的蒐集和消息的打探,但也只負責這些。”
“軍機三處卻不同,他們不僅負責情報的蒐集,而且還有逮捕、審問的權力。”
楚秋九雖然知道東宮和天策府的麾下的兩個情報部門,但卻不知曉他們各自具體的職責。
“說白了,軍機二處只是情報機構,而軍機三處則是特務機構。”
他拿起桌上的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一飲而下,道:“這就是爲什麼天策府可以成爲天下諸侯之中勢力第二的原因之一,杜如晦掌管的軍機三處,早就開始了針對炎朝所有穿越者的偵查和緝拿。”
陳寒連連冷笑,看了楚秋九一眼,道:“天策府的詔獄之中,現在可是關押了不少不願意歸順的穿越者。”
楚秋九對這個消息十分的震驚,她沒有想到,外面的世界居然已經變得如此瘋狂。
“爲何,爲何軍機二處只有偵查的權力。“
陳寒笑道:“自然,這就是我們這些人與封建王朝帝王不同之處。”
“他們想的是如何建立自己的功勳,而我們想的則是如何讓百姓們過上好日子。”
楚秋九看着眼前這個至今無法看透的男人,眼神有些迷離。
陳寒與殷誠是兩個性格既然相反的人。
甚至於在某些事上,楚秋九總是覺得陳寒過於陰險。
殷誠或許不是真君子,但陳寒應當是真小人。
可爲什麼兩個截然不同的人,卻都有着相同的理念。
楚秋九能夠從陳寒的眼神中讀出,他說這句話的真心。
可越是如此,她越看不懂陳寒這個男人。
“所以說,殷誠和諸葛亮就算知道我藏在這裡,也斷然不會派人來搜查,一旦我現在出了這個門,外面可能有天羅地網等着我。”
陳寒嘴上雖然這樣說,但心裡一點也不害怕。
他甚至還勾起楚秋九的下巴,眼神之中充滿了佔有慾。
於是,屋子裡的燈被吹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