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利翁再度睜開眼的時候,首先入目的,是一片陌生的天花板,然後,房凌薇梨花帶雨的面容,及薛寶堂焦慮的神色他映了進來。
看見他醒了,房凌薇立馬心虛似的扭過腦袋,起身去外面走廊叫起醫生來。
李利翁回過了些神,在牀上環顧四周,打量了一番。
看樣子,他現在所處的地方,應該是醫院的病房。這樣,他很快就記起來了,記得當時是因爲要撞開房凌薇,隨意被那襲擊者刺了一刀,然後不知不覺的有暈過去了。似乎在他暈過去的這段時間裡,被帶去急診了。
想到這,李利翁不禁開口詢問道:“寶堂,現在幾點了?”
薛寶堂也沒有看錶的意思,直接指了指病房正中間的大吊鐘,說道:“十點四十二分。”
李利翁聞言不禁納悶,算起來,他們在保護完徐若穎之後,是七點左右收到月見霜的短消息,然後大約又是在七點半左右到達醫院的,等出鑑定科門時,最多也就八點半。這麼說來,李利翁最多也只是昏迷了兩個小時,爲什麼他卻感覺又一世紀之長?
這時,見病房裡沒什麼人在了,薛寶堂非常神經質的左右張望了一番,然後似個媒婆一般八卦的湊近了李利翁,說道:“嘿嘿~~~我說老大你真行啊,還沒見你有什麼動作,就把房檢事給收入賬下了啊。”
這話讓李利翁頗有些摸不着頭腦,他問道:“你這話說了是什麼意思?我還真不明白。”
“嘿,你就別裝了。”薛寶堂說道:“你暈過去那會,房檢查事那小模樣別提有多緊張了~~~什麼查案、蒐集證據、保護現場,全都不管了,讓我抱着你就往急診室裡衝。你也不瞧瞧這裡是哪兒?哪個急診病人能住這樣豪華的單人病房?還不是房檢事自掏腰包出的錢?”
經他這麼一提醒,李利翁才注意到,這間病房似乎就只有他一張病牀。廁所及衛浴設施有一個獨立的小分間,會客廳裡,電視機、沙發、冰箱、酒櫃一應俱全,還配備有臺式電腦。可以說,這個病房裡的設施簡直比李利翁家裡還要齊全,讓他都有點捨不得回去了。
薛寶堂接着又指了指李利翁頭頂上的鹽水包,說道:“你以爲這是什麼東西?可不是一般的鹽水,是神經營養液,四五千塊錢一瓶呢,裡面還加了人蔘、靈芝、藏紅這些珍貴的藥材,房檢事一買就是十包,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也不管你用不用的着。我看那……她就差給你換血了。”
李利翁聞罷,到還真有些遐想連連了,想這房凌薇除了脾氣壞些,倒也不失爲一個少見的美女。
但他轉念一想,不由又暗自嘆了口氣:‘房凌薇家境富裕,從小嬌生慣養,生活在蜜糖當中,毫不知人間愁滋味,而且還去海外留學過多年……我一個既無錢又無勢的小律師,如何能被她看上?想必,她一定是顧忌我是爲她而受傷的,所以纔會做這麼多事……李利翁呀李利翁……你這隻癩蛤蟆可別想歪了,天鵝肉哪是你吃得起的?’
這麼想到,李利翁旋即不免心情糟糕,一句話都不說了。薛寶堂還以爲自己說錯了話,讓老大不高興了,索性也閉上了嘴。
沒多久,一個身穿白大褂的中年大夫,就進入了病房。
他手裡不住的抄抄寫寫,最上不住的寬慰道:“哎呀~~~我都說你們小題大做了!病人之所以會暈倒,不是失血過多,是因爲他體制虛弱,接經常熬夜……”
房凌薇從旁不屈不撓的說道:“嘿?你可別蒙我!剛纔我親眼看見的,紮在他傷口處的手絹沒一會就給血染紅了,這難道失血還不多?”
無奈的搖了搖頭,這位大夫說道:“這位姑奶奶啊,你沒見外面下着雨麼?雨打在手帕上,把手帕上的血跡給散暈了,這看上去,自然就像是被血染紅了嘛!”
“可是……”
“別可是了!”房凌薇還想再說什麼,卻被大夫給打斷道:“剛纔我們醫院幾名最有手段的外科大夫都給你請來了,他們看過你男朋友的傷勢之後,全說沒事。這刀子雖然砍的不淺,但恰好都沒傷及重要的神經,等過一段時間就能癒合了,不會留下後遺症。”
聽到這名大夫將李利翁當作自己男朋友,房凌薇的臉“唰”一下就紅透了。
她剛回過神來,想反駁什麼,那名大夫去卻已經離開了病房,走廊上還響起了他不住的嘆息聲:“哎……小白臉就是好啊,劃破個胳膊都要住總統病房……”
這話讓李利翁跟房凌薇的臉上全都有些掛不住,前者更是掙扎着起牀。
房凌薇見狀也顧不得羞澀了,趕忙上前說道:“哎?你怎麼不多休息一下呢?”
李利翁擺了擺手,說道:“嗨~~~醫生剛纔都說這是隻劃破了胳膊而已,沒什麼大問題的。我這樣子再賴牀不肯下來,還像個男子漢麼?”
說着,他也不顧房凌薇的勸,拔到了針頭,就下到了牀來。
似是想起了什麼,李利翁說到:“對了,房檢事啊,這什麼營養液的,我用不着。過去我們這些窮人家的孩子,摔了跤,口水添添傷口也就好了,犯不着花那麼多錢。剩下的幾包,你趕緊去退了吧。”
這話說得頗有點兒劃清界限的意味,如房凌薇這樣聰明的女人,沒理由聽不出來。
她聞言臉色瞬時間就變了,轉過身去,冷冷的說道:“哼!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你不要吊營養液,我還不給你吊呢!我錢多,買來當垃圾扔你管得着麼?”
說着,她頭都不回的拿着了剩餘的那幾包營養液,就往垃圾桶裡猛地一摔,“劈里啪啦”的,砸了個粉碎,嘴裡還不住以自己才聽得見的聲音罵着:“死混蛋、臭混蛋!我砸死你,砸死你個沒良心的!”
李利翁看着她這樣糟蹋錢,心裡別提有多心疼了,心裡不由在想:‘這有錢家的小姐就是不一樣,幾萬塊買來的東西,當成炮仗一樣就這麼摔了……作孽啊作孽……’
等李利翁穿好了舊衣服,由房凌薇一個人氣鼓鼓的走在前頭,一行三人再要出病診大樓,去鑑定科找月見霜。
到了露天,李利翁看見這越下越大的雨,心想着那名襲擊者的蹤跡,恐怕也已經被大雨沖洗乾淨了。只不過他所流露出赤(你妹你妹禁語你妹)裸裸的惡意,想必是決不會就此消失的。
三人冒着大雨跑了一陣,很快到達了法醫鑑定科。
進入了月將霜的辦公室內,發現他還坐在寫字檯前,書書寫寫,不知在做什麼工作。
發現有人進來,月見霜也隨之擡起了頭,看到三人這副不大尋常的樣子,她皺着眉頭合上了正在書寫的筆記。
等眼見到李利翁被血水打溼的左膀,她不禁面色大變,立馬站了起來,很是緊張的上前問道:“李利翁你這是怎麼搞的?不要緊吧?來,我先給你包紮一下,再去急診室……”
“啊!不用了,剛纔已經去看過醫生了,沒大礙的。”
“怎麼沒大礙!那羣人都是幹什麼吃的?這樣嚴重的傷勢,至少也得住在病房裡修養一段時間,吊個幾十瓶神經營養液!”月見霜眼泛淚光的這樣說道。
李利翁聞言不禁心裡奇怪:‘怎麼美女都這樣愛大驚小怪?或許讓所長看見我現在這樣,還得鬧的更加誇張呢。’
“嗨~~~都說了沒事了,真沒事。”李利翁抓了抓腦袋,頗爲不好意思的說道:“倒是我們三番五次的前來打擾,真是不好意思。”
月見霜先是將李利翁的袖子捲了起來,將繃帶解掉,查看了好一會他的傷勢,發現確無大礙之後,再重新替他換藥包紮。
等忙萬這一系列的繁雜事之後,她才漸漸平緩下了情緒,出言問道:“說吧,來找我又有什麼事?”
房凌薇將那把匕首交予了月見霜。
月見霜拿在手裡看了看,說道:“這上面有血跡呢。”
李利翁說道:“這應該是我的血,但也不保證全是我的血。”
聽着這話,月見霜不由瞥了一眼他受傷的胳膊。
“是寶堂將襲擊者給擊退的,也不排除襲擊者已經受傷了的可能性。”
李利翁說着,忽然注意到月見霜陷入了沉思。
“怎麼了?”
月見霜想了想,說道:“襲擊你們的是個左撇子。”
李利翁眉頭一挑,問道:“這、這你也可以看得出來?”
點了點頭,月見霜說道:“剛纔我查看了你的傷口,從下刀的位置和抽刀的角度來看,很容易預測出這點。”
她這麼說倒也確實極有道理,畢竟左撇子舉刀從上揮下所形成的傷痕,與慣用右手的常人應該是截然相反的,
而這麼說來,挖出應俊眼球的是左撇子,襲擊李利翁三人的也是左撇子。這樣兇手不可避免的就圈定爲了左撇子,相應的,搜查範圍就能減少許多。
月見霜抱這胳膊,攏了攏頭髮,說道:“把匕首放下吧,上面的血液和指紋,我今晚就去鑑定。”
“非常感謝。”“謝謝。”“真是打擾你了。”
三人這樣齊聲的道謝着。
“好了,李利翁你如果沒事也早點兒回去休息吧。等鑑定結果出來了,我會馬上聯絡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