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利翁眉毛都沒跳一下,忽然問道:“徐書記,請問您是否知道我們對徐小姐進行保護的原因?”
“我都聽她姨父那裡聽說了。”徐父說道。
李利翁聞言不由奇道:“既然您已經聽說了,那爲什麼還要讓我們撤消保護呢?”
他會對此不解確實是有理由的,女兒正在遭受跟蹤狂的騷擾,對此還能視若無睹,並且要求警方撤消保護,這樣的父親,還真是萬中無一,甚至可以說無法理解。通常而言,這種狀況下,普通的父親應該千萬句的說“感謝”纔是。
徐父冷笑數聲,說道:“撤消保護的理由,你們沒有資格知道!總之我不希望一羣警察在我女兒周圍轉來轉去,看着就討厭,讓我很不舒服!”
“您似乎根本不關心您的女兒呢。”李利翁微笑着說到。
似乎這樣淡然的姿態,以及調侃的口吻,讓這位上位者有些沉不住氣了。從剛纔一直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的徐父,突然直起身來大聲呵斥道:“混賬!我們父親的關係還論不到你這小律師來說三道四!”
頃刻間,並不算太寬敞的店裡,響徹着徐父野蠻粗曠的聲音。徐父喝完也很快意識到了自己是個有頭有臉之輩,察覺到其他客人和店員正在看向自己,他清了清嗓子,重新坐好。
李利翁嘴角的弧度收斂了一些,卻仍舊淡然說道:“沒有明確的理由,單方面要求對我的當事人撤消保護,這很令人爲難……何況徐書記您並不能代替您的女兒下達不需要保護的決定,這點毫無疑問不是嗎?”
“哼!疏於上流社會的你恐怕不知道吧?我很快就有榮升到中央了!你明白這意味着什麼嗎?”這話徐父明顯降低了聲音,卻加重了語氣。
李利翁聞言大致明白了徐父的想法,他是害怕自己女兒身邊老有着警察在轉,從而跟着影響到他本人在政界的聲譽。不過說起來,這該死的理由真有夠自私,難道爲了自己的政治前途,就能棄親生女兒的安危與不顧嗎?”
“哦~~~我明白了!”李利翁故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狀,說道:“您的意思也就是說,不惜犧牲女兒,也要換取自己的飛黃騰達是嗎?”
“你、你說什麼!”徐父一張臉頓時變成了豬肝色,指着李利翁鼻子,狠聲到:“你小子說話給我注意點,當我是什麼人了!”
李利翁攤了攤手,說到:“我當然會注意,只不過您說的話,實在不像是爲人父母者講出來的。”
“哼哼!你懂什麼?”徐父冷笑連連,說道:“若穎她之所以能像現在這樣自由自在地生活,還有病妻能夠安心入院接受最好的治療,那全都是因爲的我緣故!”
他說着說着,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本來若穎那種不靠譜的職業就已經讓我被人戳脊梁骨了,整日裡穿的就像個妓女似的,在街邊替人算命?簡直不知人言可畏!丟盡我這張老臉了!”
“既然你這麼反對她做算命的行當,那幹什麼不將她領回去呢?”
“你以爲我沒這樣做過嗎?”徐父反問道:“世界上有哪個父親不希望自己女兒可以有個好的工作及歸宿?但若穎她肯聽我的話嗎?不止這樣,我還把我的秘書介紹給她,那可是個非常有出息的年輕人啊!但她像是鐵了心要和我作對似的,根本就不理小張那孩子。”
原來是這樣啊……三流連續劇裡很常見的橋段,有錢家的小姐偏愛胡鬧。
‘似乎徐若穎本人早先已經有非常優秀的戀愛對象了呢……’李利翁心裡這樣想着,頗有些替薛寶堂捏一把汗,看來他這次註定要無功而返了。
“對了,既然您認爲自己佔着理兒,那爲什麼不強行將徐小姐帶回家去呢?”
徐父冷哼了一聲,喃喃嘟噥道:“做得到的話,我早就做了……”
這句話很快被李利翁捕捉到了,他忙問:“爲什麼做不到?”
“這跟你沒有關係!”徐父面容一扳,相當生氣的說道。
‘似乎有隱情呢……’李利翁的直覺這麼告訴他。
如果說徐冒勳害怕女兒的胡鬧,會成爲自己政治前途上的障礙,那又怎麼可能會允許她離開自己的身邊,甚至每天在傍晚時刻打扮的花枝招展,在路邊替人算命呢?
所以說這絕不可能是沒有原因的,不過現在問的話,以徐冒勳那不配合的模樣,恐怕是問不出答案的。
李利翁想了想,突然話鋒一轉,問道:“冒昧的說一句,徐小姐被什麼人盯上,有沒有可能是跟書記您的工作有關?”
徐父勃然大怒,喝道:“我警告你別胡說八道,我怎麼可能會做那種事!我可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漢!”
‘我靠,我都還沒說你什麼,你就這麼大反應,實在不像是堂堂正正的人那!’李利翁心裡這樣想到,嘴上又問:“徐書記啊,您話裡的‘那種事’,是指哪種事啊?可不可以給我解釋一下?”
“你、你……”
徐父顯然被李利翁給問住了,說到底他根本沒想到眼前的這個小律師會這麼難對付,只不過與他講了兩三句話,個人情報就像倒豆子般不自覺的灑了出來。
‘如果此時我與他的談話被有心人錄音,再轉發到網上,那真是跳進黃河都西不清了!’
意識到了這點,徐父點燃了手頭的香菸,但拿着煙的左手卻不住的顫抖,右手的打火機也怎麼都打不燃。很明顯,他被李利翁整得有些狼狽。
但李利翁說的話也並非全然刁難,首先徐冒勳作爲一名高級官僚,很難想像他從沒有招惹到任何怨恨。當然這並不是說我國的官僚主義骯髒到那兒去,小柳更願意相信貪官污吏,總是片面的;我們的社會能夠穩定發展,這正說明了官場相對來說,還是比較清廉的。只不過眼前這個男人,從他那驕傲自負的語氣來看,大致可以猜出他平時爲人處世的態度了。
“總之,我的女兒不需要任何保護,我命令你們給我立即停止保護!”好半天,徐父才擠出這麼一句生硬的話來。
李利翁的態度也非常堅決:“抱歉,我辦不到。”
“哼,真不開竅!你會後悔的!”徐父說着,粗暴的揉爛了香菸,起身離開座位。
臨出門前,他撂下了一句狠話:“小子你給我聽好了,無論是在警界還是法律界,我可是有很多朋友的。”
那雙瞪出來的眼睛,幾乎快貼到李利翁臉上似的,也許他是想說‘你不順我意我就讓你混不下去’吧?
只不過遺憾的是,他碰見的這個叫李利翁的年輕人,卻是個水滴不穿,油流不進的傢伙。因此這番威脅,可以說是毫無意義。說到底,雅韻律師事務所已經夠小的了,李利翁還真不知道,再降職他可以降到哪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