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大君子最近很焦慮,也非常忐忑,此刻他正坐在自己亭子裡品着小茶,眼神不斷朝着大門飄忽,似乎在等什麼大人物似的。
不多時,他的夫人楊李氏便端着一盤吃食笑吟吟地走了過來,楊大君子瞥了一眼貌美如花的夫人,心道這臉蛋、這身材......
只是楊李氏還不知道自己夫君的盤算......
“相公,可有什麼勞心事嘛?說與妾身聽聽,妾身雖一介女流,幫不上什麼大忙,但總也分擔些。”
楊大君子聞言便是一愣,定定地看着自己這個相敬如賓的夫人,心裡居然露出了一絲絲的愧意,但他卻揮手嚴肅道:
“都是些軍國大事,爲夫說了你一個婦道人家不會懂的。”
他說完便不再理會楊李氏,像是做了什麼虧心事一樣;只是聽到這話的楊李氏卻沒什麼反應,她早已經習慣了自己夫君這種君子做派了,於是微微一行禮道:
“那妾身就告退了!”
說着便扭捏着妖嬈的身子,朝着一處廂房走去,而楊大君子卻帶着某種複雜的眼神偷偷瞄了一眼夫人的背影......
就在這時,自家的大門口一陣嘈雜,隨即傳來了一聲鴨子音:
“陛下駕到~”
終於到了!
楊大君子有點喜極而泣的衝動,也顧不得君子形象,連忙起身三步並兩步就朝着大門邁去,整個人就像年輕了二十歲一般,從頭到腳都散發着青春的氣息。
“臣叩見吾皇陛下,陛下......”
已經進門的大昏君俯視了一眼已經拜倒在地的楊大君子,揮手打斷了他道:
“哎呀,楊卿啊,朕此次是微服而來,你就不必如此了吧,呵呵~”
楊一鵬一想也對啊,萬一動靜太大了,被人瞧見了,豈不是要壞了自己大君子的顏面?於是雙手一託,連忙起身,換上了一副龜公臉道:
“陛下聖駕到此,臣不勝榮幸,陛下快快裡邊請~”
他說着便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又對着府裡管事的急切道:
“快去給陛下上茶,要最好的茶,再去告訴夫人,準備好酒好菜!”
大昏君眯着眼睛看着楊大君子忙碌的樣子,將手中剛剛折的柳條扔給了老王,笑道:
“朕聽聞楊卿棋藝精湛,特來一觀,想必楊卿不會藏着掖着吧?”
他說着便朝着楊府左邊的一處花園走去,楊大君子恭着身子跟在後面,先是一愣,然後會心一笑,陛下就是陛下啊,果然是智慧過人呢。
這等說瞎話的本事,就是別開生面啊!
“臣不敢在陛下面前造次,許是些外面的人以訛傳訛罷了,不過是雕蟲小技而已,呵呵~”
“哦?這麼說,楊卿是不打算跟朕切磋切磋咯?”
大昏君正看到一個錐子臉、身材妖嬈的美嬌娘正從一處廂房走了出來,只見她掀起門簾的那一刻,後宮佳麗三千的大昏君居然有了那麼一點點“騷動”,剛熱血上涌的時候卻聽到楊大君子這麼一說,頓時板起了臉,也不回頭只是淡淡道。
只是狗昏君剛剛朝自己夫人看的眼神,卻沒有躲過楊大君子正義的火眼金睛,只見他頓時眼眸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隨即上前一步搓手道:
“臣不敢,陛下正堂請~”
大昏君剛一轉身就發現老王正在楊大君子身後低頭壞笑,也不知道朕找人下個棋有什麼好笑的呢。
......
黃立極笑吟吟地掃視了一圈衆人,最後把目光停留在了次輔孫承宗身上,眼珠子上下打量了一番,便開口道:
“稚繩,陛下把這個大難題交給了咱們內閣,你有什麼高見?”
身爲先帝帝師的孫承宗自然知道當今天子打的什麼算盤了,但是他卻不能說破;只是捧起一本張維賢的奏章,細細翻看了一番,這緩緩擡起頭對着黃大奸佞道:
“首輔大人,這事怕不好辦啊,畢竟這可是涉及面極爲廣的,事涉大明近百勳貴,他們都是世襲莽替了260多載的老大勳貴呢,各個都是家大業大,甚至在當今天下盤根錯節,一個處理不好,是要出亂子的~”
黃大奸佞聞言卻是不可置否,只是輕輕搖晃了一下茶杯,抿了一口後,淡淡道:
“這個老夫是知道的,可是我等身爲臣子,當爲君分憂啊,再說了,我大明勳貴如此之多,且耗費朝廷鉅額的財政,百姓負擔太重了啊,想來陛下仁德,也不忍心百姓擔子太重啊,也會準了幾位國公爺的奏請......”
得,這番話不知道的還真以爲老黃同志是上替君分憂,下爲百姓解難的大忠臣、大青天呢。
但,在座的哪個不是人老彌堅的老狐狸?
溫體仁放下手中的奏本,只是淡淡一笑,他明白首輔大人的心思,不就是討好陛下嘛,好讓自己穩居首輔寶座。
而且他也明白當今天子的用意,這是要拉着內閣做“墊背”啊,好讓侯爵一下的勳貴們把火力集中到以內閣爲首的文官們身上,陛下在居中調節座好人......如意算盤是好的,要擱在過去,這燙手的山芋,誰都不想碰,誰也不敢碰,可是偏偏黃大奸佞卻迎合上意居然要扎這個馬蜂窩......
實際上,在溫體仁看來,這件事當今天子就能一言而決,有了帶頭的幾個國公爺上摺子,再加上自己“赫赫軍功”,試問哪個侯伯敢反對?拿什麼去反對?
溫體仁的確猜中了,大昏君的確也能一言而決,但是他卻不能把精力都放在這方面,他還要很多事情要做的,比如豐亨豫大、商稅改革......
所以他就需要有人替他阻擋勳貴們的火力,到時候內閣擬票通過,自己再在朝會上當着滿朝文武勳貴的面,“勉爲其難”地在奏章上批紅......那他依舊還是那個倚重勳貴的大明天子,可謂是一舉多得。
“兩位大人,幾位同僚們,本官以爲這是陛下利國利民的大善政啊,如果我等身爲臣子的不能替陛下分憂,那豈不是有愧於食君之祿?”
室內嚴肅良久,還是溫體仁打破了沉默,也不管有沒有辦法,先撿好聽的漂亮話說就是了,萬一能傳到天子耳朵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