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馨，你怎麼了？”蔣希臣聽出奕馨的話裡有話，眉頭不覺一緊。
“沒事，先吃飯，我都餓壞了！”奕馨收起話頭，轉而一臉期待地望着廚房。
不出十分鐘，店主就端出了熱氣騰騰的意式紅燴肉丸和切得薄薄的烤小牛肉，還有一盤什錦蔬菜色拉配水牛奶酪。
“快，吃吧！”店主的雙眼笑得眯成了一條線，眼角的皺紋似乎又深了，那把名爲歲月的刻刀總會不張揚地在人們的各個部位留下微妙的記號。
“謝謝！”奕馨和蔣希臣分別致謝後，便開始用餐了。
氣氛不熱烈，但也不至於太冷清，對坐着的兩個人客客氣氣地吃着，除了“好的，謝謝。”之外，沒有過多的交談，彷彿都在努力地享受着多年以來這來之不易地“約會”。
這裡的飯菜味道沒有絲毫改變，依舊和多年以前一樣，還是那麼香濃可口，同樣是那麼的親切。
“再來一個肉丸吧。”蔣希臣見開動沒多久就放下刀叉的奕馨，就主動爲她佈菜，“你確實比以前瘦多了，怎麼，減肥啊？”
“不是，我胃不好，不能吃太多油膩的東西。”奕馨淡淡地回答道，看着盤中多出來的餐食不接受也不拒絕，只是低頭看着，並不再動。
“嗯？我怎麼會不知道？”蔣希臣感到有些意外，脫口而出，同時心頭閃過一個散發着厲光的問號——奕馨不會是……？
奕馨沒有做任何解釋，而是撥了些色拉放在自己的盤中。
又過了一會，店主見二人吃得差不多了，便過來撤盤，隨後有端來了剛做好的提拉米蘇，“怎麼樣？我還記得的，都是你愛吃的吧？”
“是啊！意大利媽媽，你全都記得！我好感動哦！”奕馨一臉陽光地回答道，模樣嬌嗔可愛，就像是小孩子在和母親撒嬌一般。
放下甜點後，店主笑吟吟地離開了，再次剩下了奕馨和蔣希臣，面對着面，安靜而專心地品嚐着甜點。
“味道不錯！”蔣希臣將最後一塊放入嘴中後，稱讚道。
“希臣，這些年在巴黎過得好嗎？”奕馨的盤裡的提拉米蘇還有大半塊，她手中的叉子每次只挑起一點點放入口裡。
“奕馨，你？”蔣希臣震驚地擡起頭，確認了剛纔心
中的問號，雙眼圓睜地盯着奕馨，聲音有些顫抖道，“你，你都想起來了？”
“看你的樣子，應該是過得很好，祝賀你！”奕馨揚起臉，坦然地迎接着蔣希臣的目光，令人無法靠近的微笑一直掛在嘴角。
“奕馨，這些年來，我一直都無法忘記你，我的夢裡也全都是你！”蔣希臣伸手抓住了奕馨雪白的手腕，“奕馨，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們重新開始吧！”
奕馨放下手中的叉子，輕輕地將蔣希臣的大掌推開，一臉玩味地看着他。
蔣希臣以爲奕馨的沉默是在對他個人問題現狀的疑慮，一想到這裡，便急忙開口道：“她去年秋天的時候就死了，是被一夜情的對象謀殺的。呵，諷刺吧？”說到這裡，蔣希臣淒冷地搖了搖頭。
“但這是你的選擇，不是嗎？”奕馨的情緒依舊沒有波動，只是淡淡地反問道。
“奕馨，分手後不久我就知道我的選擇是錯誤的，所以現在，我想糾正這個錯誤，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希臣，我們的價值觀和幸福觀不同，所以在我看來，當初分開是正確的。”奕馨輕輕地搖了搖頭，拒絕了。
“不！我們曾經有過共同的目標和理想！爲了我們的未來而努力奮鬥拼搏！那難道不是相同的價值觀和幸福觀嗎？”
“那我問你，什麼是幸福？”奕馨拋出了多年以來一直壓在心頭的問題。
“這……”蔣希臣一下子被她問住了，腦海裡瞬間短路，不知該從何說起，不覺得支吾起來，“應該就是事業有成，過上夢想裡的生活，有社會地位，有經濟基礎……”
蔣希臣越說聲音越小，直到最後息聲不語，因爲就連他自己都不曾靜下心來，仔細認真地想過這個問題。
“我要的幸福就是冬天外面下着鵝毛大雪的時候，和家人在房子裡，熱熱乎乎地圍坐在一起，看看電視，聊聊家常，吃吃零食，呵呵熱飲；外面雪花飄飄，狗兒汪汪，屋裡卻暖暖和和，其樂融融的。雪停了，就和大家一去院子裡掃雪，穿着及膝的UGG踩着厚厚地雪層，聽‘咯吱咯吱’的聲音，就算凍得直流鼻涕也必須要吃一串冰糖葫蘆……”奕馨眼底流露出憧憬，娓娓道來。
“看，這就是我們的區別，希臣，你要的幸福和
我要的不一樣。所以，就算在一起也不會長久的。”
“奕馨，相信我，我能夠做到！”蔣希臣語氣中隱含着一絲乞求。
“希臣，我們已經擁有各自的生活，也已經重新開始了。不可能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再回到從前。”
“難道那個歐鶴寧就能給你想要的？！”蔣希臣有這撐不住了，聲線也不由得提高了極度，怒火自然而然地遷到了鶴寧身上。
“這和他沒有關係，無論我現在身邊這個人是誰，我和你都是不可能的了。”奕馨再一次重申道，“我今天中午之所以和你出來吃飯，就是想和過去做個了結，也算是對自己的將來有一個交代。”
和過去做個了結？對將來有個交代？
難道奕馨要一刀斬斷以前的全部？
難道自己被拒絕得並不孤單，接下來便會有個人來陪他？
蔣希臣好似聽出奕馨隱藏在字裡行間的寓意，神情也變得奇怪起來。
“你就不怕我告訴歐鶴寧你已經恢復記憶，全都想起來了？”蔣希臣語出破題。
不過，奕馨的反應卻令人失望極了，她非但沒有驚慌失措，反而更加鎮定自若，彷彿早已料到蔣希臣的內心動態。
“不怕。”奕馨那好看的笑容，卻不是每一次都有溫度，“和告密比起來，你更願意看到我和他分手的結局，雖然你現在心裡覺得難受，但最終他也沒有得到，你起碼會感到平衡一些。更何況到那時候，大家都是單身了，你現在的所作所爲也不會被人說些什麼了，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嗎？”
“那到時候，你會接受我嗎？”蔣希臣佩服奕馨的分析和洞察力，不過內心依舊抱有一絲希望。
“不會，”奕馨一語戳破了他的幻想，“我說過我們不合適。”
“呵，奕馨，你變了。”蔣希臣突然覺得渾身無力，他萬萬沒有想到，這些年來奕馨會從以前那個溫婉謙順的女孩變爲現在這個心思縝密邏輯入微，冷靜淡定地維護着自己的立場不受任何干擾的女強人。她的變化會如此之大，大到令蔣希臣一時還沒有辦法接受。
“人都是要變的，雖然這世上有太多一成不變的東西，但是有些時候，變化也不都是壞的，起碼能讓我知道我最需要的是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