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上下爲宇,古往今來曰宙。
古今來三世相法之力,爲神州浩土之上神機閣宙閣核心傳承之法,玄奧無雙,修煉至化境,不提窺探前世,完全可自時間長河之中捕捉今生所遇。
喬家大夫人本身爲一個毫無修爲的普通人,身上與大道的交織並不如高階大修那般濃密,因此以如今司馬安南的修爲,利用紅蓮業火,燃燒前者身軀之中的業力爲引,可以清晰地於時間長河之中顯露出她的一生。
一個嫁入千年世家女子,悲慘的一生!
時間長河畫卷的起始,是大夏明珠凌波湖的湖畔,微風帶着並不猛烈的湖浪一波又一波地拍在岸堤之上,發出嘩啦啦脆響的同時,倒卷而回。
楚州多亭,因此這湖堤之上自然少不了一座極具特色,飛檐走角的湖亭,湖亭之內,一位穿着楚紗裙,身姿柔弱的少女靜靜於風中站立。
少女的面容秀麗,氣質淑婉,蘊含着大家閨秀的書香氣息,是楚州姑娘中典型中的典型,但是柔和的微風之下,少女捂住自己的心口,雙眸之中帶着深深的迷惘。
忽然,少女所在的楚州亭後方,一位年歲不大的侍女提裙奔來,跑到涼亭之內後,邊喘氣邊開口道:
“小姐,剛剛喬家派人過來,告知了老爺已經選中了您作爲他們大奶奶的人選,如今不出半日,整個秋水城都已經知道這個消息,所有人都說小姐您飛上枝頭變成了鳳凰,那這可是喬家,千年傳承,文壇顯赫。
“而且這一任的喬家少爺,據說同樣容貌俊朗,滿腹經綸。”
就在小侍女在亭內一臉興奮,如數家珍地說着喬家如何完美之際,她並未發現的是,楚州亭邊緣處站立的少女,捂住心口的手驟然握緊,眸子內的痛苦之色同樣一閃而逝,右腳擡起更是向前輕輕一邁,半隻腳隨後懸空踏在湖面之上。
銀杏院內上空的時間長河好似在這一瞬間完全停止,院內所有人的眉頭皺起。
但是最後,或許是因爲死亡的恐懼,亦或是其他原因,少女收回了伸出去的右腳,轉身走回亭內,只留下一條手帕飛舞而下,於風中劃過曲折的路線,掉在泛着漣漪的湖面之上,向着遠處漂去。
隨後時間長河內的畫面再一次流轉,在無數的祝福聲中,少女穿上了紅豔的喜服,蓋上了紅蓋頭,伴隨着鑼鼓喧天和鞭炮齊鳴,浩浩蕩蕩地進了喬家大門。
喬家作爲秋水城首屈一指的千年世家,家中嫡長子迎娶大少奶奶自然聲勢浩大,而那一場極爲隆重的婚禮,在很長一段時間內,被整個秋水城津津樂道,卻成爲了紅蓋頭下少女的絕唱。
春去秋來,時間長河之中的畫面來到數年之後,於司馬安南和王井等人目光的注視之下,古色古香的喬家深院內,年歲只長了數歲,但是面容卻蒼老一大截的少女,孤零零的斜躺在樓閣的牀上,雙眼無神地注視着窗外成羣結隊飛過的琉雀。
跟隨她一道來到喬家的那位侍女,一臉愁容地端着臉盆走出閣樓房間,但是卻面色一變,因爲屋外下人們閒聊的聲音清晰地傳入她的耳中:
“孩子又沒保住,這都第三個了吧,我聽府裡的郎中偷偷說,大夫人這輩子都不可能再生育了,而老祖宗的意思也很明顯,基本是放棄了大房,畢竟二房那邊已經生了一個。”
“爾等胡言亂語些什麼,若是日後再在背後嚼舌根,便要家法伺候!”
憤怒的侍女發出一聲嬌喝,下人們紛紛拔腿便跑,而這一道喝聲傳入房內之後,兩行清淚自牀上的女子雙眼之中滾落而下。
隨後這一條時間長河內的畫面背景極其固定,那便是這間幾乎無人問津的喬府深院,以及彷彿一直坐在院子內的女子。
院子中的花開了謝,謝了開,已經成爲喬家家主的女子丈夫,甚至一連數年都未踏入這院內一步,女子彷彿被所有人遺忘,只有時間沒有忘記她。
因此她變得越來越蒼老,也越來越虛弱,而更爲殘酷的打擊接踵而來,那位一直陪伴着她的侍女,因病而死。
女子很傷心,幾欲昏厥,隨後她蒼老的速度驟然加快,面色蒼白無血色,很快便生了一場大病,瀕臨死亡。
不過在其臨死之際,喬府內新來了一位管事,偷偷出現在了女子的院中,隨後這位管事望着奄奄一息的女子,開口問了一個問題:
“爲何當年約好一起投湖,卻收回那半隻踏出的腳?”
女子沒有開口迴應,但也沒有就此死去,在管事偷偷的救助之下,她奇蹟般的活了過來,接着的十數年,她同樣居於深院,從不外出。
“她確實是個可憐人。”
帶着些許悵然的聲音自司馬安南的口中傳出,隨後其望着被長矛穿過胸口,紮在銀杏樹上不停嘶吼,如怪物一般的大夫人,繼續開口道:
“她之前的一生可悲又孤寂,因此有如今這番變故,應該就是在近期,本公子要加快些時間長河的流逝。”
語畢之後,司馬安南手中紅蓮業火燃燒的速度驟然加快,同時上方那一條遮蔽大日,畫面不停閃動的長河一陣模糊,流轉變化。
畫面模糊之間,韶華快速流逝,長河內的時間直接來到近年,緊接着司馬安南的眉毛一挑,伸出左手緊緊一握,長河瞬間停滯。
所有人目光隨後凝神望去,只見長河之內的畫面,不再是那一成不變的喬府深院,而是一開始時的凌波湖湖畔。
同一處湖堤,同一座楚州亭,女子再一次默默立於風中,同樣邁出半隻腳掌欲邁出,但是與年輕時相比,所有的一切卻早已經物是人非。
她不再年輕,甚至失去了所有,萬念俱灰之下,這一回,她沒有收回腳,而是直接一躍而下,帶着怨恨,帶着悲哀,噗通一聲,完全沉入湖水。
時間長河的畫面至此完全停止,司馬安南手中的紅蓮業火直接爆燃而盡,連帶着上方的時間長河一起消散。
業火盡,長河消,今生亡!
司馬安南望着還在戰神之矛下不斷掙扎的大夫人,駭然至極地發出一聲怪叫:
“這不可能,你已經死了,此時又是何種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