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太陽西斜。
橘紅色的烈日餘光自西方照射而下,使得面積龐大的凌波湖,以及湖畔的秋水城整個沐浴在迷濛的金色光芒之中,好似鍍上了一層燦爛金膜。
太陽即將落山時分的秋水城畔,無疑是唯美的,而經過一段時間後逐漸平息的凌波湖,重新變回了風平浪靜的模樣,好似下午的巨浪滔天只是迷惑人的假象。
夕陽金芒于波光粼粼的湖面向外反射,隨後一絲絲氣霧自龐大的湖面之上升騰而起,相互簇擁之下,組成一個又一個巨大的煙泡升起。
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夕陽光輝之下,秋水城湖畔,一艘大船緩緩離岸向着凌波湖中心駛去,同時於湖面之上留下一條長長的軌跡。
“薛北川,如果朕沒記錯的話,你自神京城南下楚州秋水城,將近三年了吧?”
大船甲板最前方,暗金色帝袍飄搖的趙御負手而立,平穩威嚴的目光注視着前方道道煙泡滾滾升起的凌波湖面,開口言語,帝音落下之後,其身後恭敬站立的年輕人薛北川行禮,開口迴應道:
“回陛下,已經年滿三年。”
“三年了,你都在此地三年,那說明朕登基,也有三年有餘了。”
說完之後,趙御不怒自威俊美臉龐之上有過一閃而逝的唏噓之色,接着薛北川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草民惶恐,萬萬不敢和陛下相提並論,陛下執掌大夏之後,國內安居樂業,快速發展,無論是民間還是修道界都進入了一個全新時代,註定載入人族史冊,而草民只是這凌波湖畔一教書先生爾。”
薛北川此言不卑不吭,隨後趙御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開口迴應道:
“教書育人也是一件值得歌頌之事,不瞞你說,朕在回神京城之前,便是在江陵城外的學堂當一位教小娃讀書識字的小先生,此時回想起,還真是懷念,而朕在那兒的時間,也剛好是三年。”
年輕帝王口中這三年兩個字說出之後,薛北川眉目頓時一凝,有些薄的嘴脣抿起,隨後趙御並未順着此話題繼續深入,而是擡頭望着前方半個太陽已經沉沒消失,愈來愈多氣泡滾滾升起的凌波湖面,聲音再一次響起:
“薛北川,你在秋水城這麼多年,應該知曉如今這凌波湖上壯觀無比的景色吧?”
“回陛下,此景被稱之爲氣蒸凌波湖。”
薛北川的迴應聲落下後,其擡起手,指向前方於船前,那幾乎連接着天地之間的一個個大煙泡,繼續開口道:
“陛下,此乃凌波湖之上最玄奧的奇景之一,每當太陽沉入湖底,失去了羲和之光,天地之間的氣溫便會在北風南下的呼嘯間急轉直下,而衆所周之,湖水溫度的變化會比空氣要慢上許多,因此大量霧氣便會自凌波湖內升起,形成一個又一個煙泡。”
當薛北川剛剛說完這句話之後,衆人所在這艘向着凌波湖禁地快速行駛的大船,直直撞入一個大煙泡之中,頓時大量由水汽化成的濃霧繚繞於趙御等人的周身。
這在周身起伏的濃霧,非但沒有異味,反而還有着撲面而來的清新之感,行駛於湖面的大船速度很快,因此一會兒便整個自煙泡之中完全鑽出,但是再一次出現在年輕帝王等人的面前的景象,卻徹底發生了變化。
夕陽餘暉徹底沉沒消散,夜幕和星空一道降臨,日落月起,斗轉星移,天地的陰陽輪轉,在這一瞬間展現的盡致淋漓。
一顆顆閃耀的星辰,懸掛於天穹之上,組成了一條令人目眩的銀河,而凌波湖那煙泡的空隙之間,倒映出了上方如夢一般的星空。
大船駛於湖面,滿船壓於星河之上。
“陛下,整個楚州子民生活的方方面面,幾乎都離不開這凌波湖,而夜晚的凌波湖因爲煙泡四起的緣故,極其容易迷失方向,所以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個不成文的規矩,那便是普通子民在日落之後都會回到岸邊或者島上,鮮有繼續航行者”
大船的甲板之上,來自薛北川的解釋聲繼續響起,接着趙御點頭,開口道:
“這一點朕知曉,而這凌波湖,朕並不是第一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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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帝王烏黑的眸子之中,帶着濃郁的哀傷,因爲在這座湖上,趙御失去了最疼愛他的一位親人,其實對於這位大夏之主而言,此地可謂是傷心悸痛之地。
隨後回過神來的薛北川面色微變,趕忙跪下,伏地將頭緊緊貼於手背之上,雖不發一言,卻用實際行動表面了其意思。
“你起來罷,這與你無關,是朕因爲奶奶在此逝去的緣故,下意識地阻止了軍機處、司天監和觀遊司前來凌波湖進行最細緻的探查,纔會有此疏忽,朕其實早知道這凌波湖內有着巨大的隱秘。”
趙御說完之後,喟然一嘆,其實在兩年前,包括觀遊司的成立,皆是趙御爲了仔細掌握整個神州浩土之上的所有隱秘,免得出現如現在這般,出乎意料的變故。
因此曾經的八大禁地在內,在近年來,內部都出現了身穿的大袍的觀遊司司吏的身影,同時包括天輝軍和夜魘司的禁忌者在內,也會參與這極爲危險的行動之中,然而正如趙御所言,只有一個地方變成了例外,那便是凌波湖。
凌波湖是趙御奶奶身前心中最美的淨土,也是從小最美麗時光記憶所在,因此年輕帝王不願過分去侵擾。
“終究還是要侵擾奶奶和她朋友的清淨!”
年輕帝王那悵然的嘆息繚繞於大船甲板之上,衆人所在的大船再一次自一個大煙泡之中駛出,接着繼續撞進這凌波湖深處的濃霧之內。
不一會,大船下方的波浪開始一波波向外泛起波瀾,所有人皆感覺穿透了一層透明的水膜,耳邊甚至開始響起嘩啦啦的浪潮拍打之聲。
下一息,大船周身的環境驟然大變,濃霧和煙泡通通消散,另一座一眼望不到頭的凌波湖赫然出現,而這一作凌波湖,天穹同樣掛滿星河,還有一輪皎潔明亮的圓月高懸。
如水銀般灑下的月光之下,大船停於原地,隨後俊美臉上散發着銀芒的趙御,擡腳向前一步邁出,身形出現在半空之上,對着前方行一禮,煌煌帝音向外傳出道:
“凌波姨奶奶,朕,來看你了!”
煌煌帝音於整個凌波湖之上來回繚繞,幾息之後,月光之下的龐大湖面開始劇烈沸騰,接着湖中心開始向兩側裂開,湖面轟鳴間,一尊龐大無比的巨鯨由湖中揚驟然起頭顱。
漫天浪花自天際化作暴雨墜下,兩隻巨大藍色的眼眸懸掛於天際,注視着帶着些許笑意的年輕帝王。
隨後震耳欲聾的鯨吼聲震顫虛空,而這鯨吼之內,有着親近。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他們是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