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慾無求,便是自我。白帝宮明德偏殿,當趙御的煌煌帝音炸響耳畔之後,下方的薛北川心中驟然一凜,直接一拜而倒,隨後上方趙御的聲音繼續傳下:
“說實話,朕對佛門也好,還是道門也罷,都不是特別瞭解,但是還是隱隱知曉,這太玄之地的道門,求的便是大自我之境,他們講究無爲無慾,順應天道。
“率性而爲,確實能夠成就小我,但是曾作爲三分天下的霸主級勢力之一的道門,成了麼?”
趙御這淡淡的詢問聲落下,隨後薛北川緊抿嘴脣,開口迴應道:
“未成,仙庭聖宮吞併道門,後入主天下,統治悠久歲月。”
“那是否整個天地用赤裸裸的現實表明,越是順應天道,越會被天道所棄?”
趙御此言,無異於晴天霹靂,炸裂於天道之內,放在北境之外的任何地方,這都是褻瀆天道的大逆之言。
但是北境大夏不同,北境的天道已亡,而且是被親手被趙御終結,這也是太多太玄之地的勢力之人下意識忽略的一點。
如今的北境,上到籠罩的蒼生的天道,下到蟲鳥走獸,樹木種子,有且只遵循一個意志,那便是趙御的意志。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趙御即這北境之天道!
趙御自上傳下的反問聲,讓薛北川更是將嘴脣緊緊抿起,無法迴應,因爲這位年輕人很清楚,以自己的層次和積累,萬萬沒有達到與扶搖大帝論天,辯天的程度。
因此薛北川恭恭敬敬伏地,繼續聽年輕帝王的聲音,響徹耳畔:
“薛北川,你剛剛說錯了一件事,人若是明白自己想要的,並且大膽去做自己,這固然可敬,但是這就並不意味着,臨危受命,違背原本意願之人就不值得尊敬。
“正如你所言,整個世間並不是非黑即白那麼簡單,那麼總是有許多人在身不由己之下要做出妥協。
“這些人之中,有你,有其他人,甚至還有朕。”
煌煌帝音落下之後,趙御手握一封摺子,一步步走下偏殿階梯,帝音繼續傳出:
“人生在世,無非就是兩件事,拿起和放下。”
語畢,趙御走下階梯,踩在偏殿平坦的地面之上,烏木般的眸子之中,好似有着海洋般威嚴的海浪在起伏咆哮,緊接着嘴脣微啓,帝音繼續響徹大殿:
“你應該知道,拿起和放下兩項都不容易,那位年輕人李勳,放下世家繼承人的身份,遵從本心,選擇了一個普普通通的人生。
“這是放下,在外人看來,這並不容易,也值得敬佩,但是你要明白,放下重要的是選擇,因爲這本來就是你擁有的,你需要的是放下心中的執念以及慾望。
“但是拿起卻不一樣。”
說到此處,趙御停頓一息,低頭注視着恭敬伏地的軍機處年輕人,帝音傳出:
“拿起,不僅僅是要做出選擇,而且更要有着頭破血流,粉身碎骨的意念,因爲越到了那個時候,越是最危急的時刻。
“其實這個道理,朕不用多說,你一想就明白,而朕之所以說這番話,也是有感而發。
“這封摺子是方纔安疆司加急送來的,你可以看看。”
說完之後,趙御將手中的摺子,向着前方輕輕一推,這封摺子便如同雪花一樣,飄向下方的薛北川。
下一息,薛北川直立起身子,雙手舉起接過,翻開掃視,眸子頓時微微一縮,只見這封摺子之上極爲清晰的寫着一句話:
“中央上國三皇子殷文,二皇子殷烈,攜其扈從,連同太行宮關押的老尊上,正式在安疆司的護送之下,離開神州浩土本土,迴歸太玄之地中原。”
“陛下,這?”
薛北川的面色一陣變化,隨後趙御的聲音緊接着響起:
“你是問爲何朕會讓這位中央上國三皇子,帶走太行宮裡的那位老尊上?”
“微臣不敢。”
薛北川低下頭顱,將看過的摺子雙手舉起,隨後趙御擡手拿起,一字一句的帝音繼續傳出:
“按照朕的意願,對於這些太玄之地侵犯北境的勢力之流,哪怕不將其投頭顱砍下,也要囚禁一生方可痛快。
“但是你應該明白,如今整個太玄之地天機詭譎,就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或許在下一息,就會完全爆發。
“因此朕和大夏需要根據太玄之地的形勢去佈局,去平衡聖庭和其餘勢力之間的實力,尤其是要保留正在直接爆發衝突的中央上國實力,而不是內卷消耗,將三皇子和中央上國尊上留在北境。”
煌煌帝音,猶如雷鳴一般於偏殿之內來回繚繞,隨後趙御伸手按住薛北川的肩膀,平穩的帝音繼續淡淡傳出:
“薛北川,吾大夏如今雖坐擁整個北境,不懼任何勢力,但朕不可能拿無數前線將士的性命,和億萬子民的安危爲賭注,去讓整個大夏與全太玄爲敵!
“這是妥協,很多時候,妥協不是退縮,而是以退爲進,此道理,朕望你明白。”
趙御口中傳出的最後一句話語,帶着厚重,隨後薛北川繼續一拜而倒,面露敬畏,聲音傳出:
“微臣,謝陛下教誨!”
“下去吧,朕會將你調任至戶部任軍需司司丞,主管前線戰備物質徵集和調運,並賜予你皇家鳳羽,可直接徵調包括交通司,傳送司等在內的所有運輸方式。
“同時司天監及六部十五司都會給你開方便之門,朕只有一個要求。
“那就是半年之內,給朕籌集起足以打五場千萬人級別大戰的戰略物資,讓前線作戰的將士,沒有後顧任何後顧之憂!”
此言一出,薛北川的面色真真正正的驟變,就連雙手都忍不住不停顫抖。
趙御如此安排,已經透露出了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
北境大夏的獠牙,即將再一次顯露!
“臣,領旨!”
薛北川用盡全力的應諾聲落下之後,趙御面色不變,繼續拍了拍前者的肩膀,聲音傳出:
“朕還給你找了個幫手,那位李勳就調至你麾下,反正都是戶部,手續也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