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真的是一個輪迴,在生死之間走過一回,從無盡的黑暗,再到無盡的黑暗。”
白帝宮,御花園,生命之池旁,漫天生命精靈,在池水四周來回飛舞,歡快的吸收着那堪稱世間最極致的生命氣息。
毫無疑問的是,整個太玄之地,白帝宮御花園絕對是擁有生命氣息最濃郁之地,沒有之一。
同時此時這道年輕聲音響起的池子畔,無數帶着銀綠之芒的生命之水,向內匯聚,組成了一座在月色之下波光粼粼的湖泊,甚至實質化的生命之氣於湖上升騰而起,形成了一幅氣蒸大湖的壯觀景象。
冒着淡淡氣霧的湖泊之畔,一襲白衣的司馬安南正垂手而立,但是此時的他,情況並不好,原本英俊豐盈的臉頰,整個向內凹陷,就好似餓了整整一年一般,同時靈慧的眼眸之內,同樣帶着深深的疲憊。
另一方面,司馬安南的頭髮極爲糟亂,就和雞窩打結於一處,而所有人都知曉,這廝平日裡對自己的儀容要求極高,如今卻是蓬頭垢面的模樣,由此可見,這軍機處閉門一年進行的大推演,讓司馬安南幾乎耗盡了自己的全部精力。
推演天機,窺探曾經時間深處的秘密,本就是逆天之舉,成功率更是低到不能再低,不過此時司馬安南眸子裡的奕奕神采,預示着軍機處在這一次大推演之中,並非一無所獲。
下一息,站在生命之湖湖畔的司馬安南,深吸一口氣,將眸子裡的疲憊之色隱去,對着前方湖面恭敬一禮,繼續朗聲開口道:
“陛下,以上便是吾軍機處大推演所得,更爲具體的內容,已經讓內吏放到玄天木下的御桌之上,本次推演,雖然還未能完全推演出這方天地的具體天機,但是以點及面,已然看到一些端倪。”
說完之後,司馬安南將視線擡起,目光望向湖中,只見前方的湖面中心處,停着一艘小船,小船之上,趙御盤腿而坐。
同時趙御的懷中,正抱着已經睡着的女兒,而小未央的眼角,依稀還有着淚痕,顯然是睡着之前,剛剛哭過。
趙御俊美的臉上,眉頭皺起,有着凝重和思索之色,隨後年輕帝王嘴脣輕啓,聲音直接響起於後方司馬安南的耳畔:
“司馬安南,對於此次大推演的內容,你有幾分把握?”
帝音落下,司馬安南抿起嘴脣,目露堅定之色,開口迴應道:
“陛下,雖然不敢說十成,但是微臣相信吾軍機處這麼久的努力,並不會白費,而且還有一至關重要的一點,八個月前,上古八仙之一的雪女,在霸鳳關外復甦,但卻並未能抹去原本身軀之內的神識。
“因此便出現了極爲罕見的雙意識共存狀態,在此情況之下,雪民少女雪煙姑娘講述的仙庭隱秘,應當是值得相信的,而其口中的言語,恰好和吾等軍機處所推演的內容,可以相互印證。”
司馬安南此言,所代表的意思不言而喻,隨後湖中小船之上的趙御,點點頭,帝音繼續傳出:
“亂局已現,自從天道被囚禁之後,曾經仙宮,或者說那位通天仙帝的佈局,便進展的很快,無論你後續說的是否正確,有一點卻是肯定的。
“那便是這場啓仙之雨,必須要停下。”
這一道話語,趙御說的斬釘截鐵,隨後後方的司馬安南站直身軀,迴應聲傳出:
“陛下,想要停下這場雨,就需要斬斷那一座通向遠古仙庭的天梯,也意味着必須要攻破中央上國的國度湯都。”
“朕已經調令了三軍,不是麼?”
趙御這一聲不輕不重的反問聲一出,司馬安南再一次深深的吸一口氣,一字一句的聲音傳出:
“微臣,誓死追隨陛下,平仙人,定蒼生!”
“你還是回去洗漱,好好休息一番吧,這段時間,軍機處辛苦。”
司馬安南斬釘截鐵的聲音剛落,來自趙御的聲音,便從湖面之上傳來,隨後年輕帝王伸出右手輕輕揮了揮,帝音繼續傳出:
“好好睡幾天,朕出征湯都暫時還用不到你,至於你之前說的推演內容,朕會仔細斟酌,下去吧。”
“是,微臣告退。”
司馬安南恭敬的向前行一禮之後,緩緩後退,隨後身影緩緩消失在這御花園河畔,而司馬安南退下之後,這一處御花園的生命之湖,便再一次陷入了深深的寂靜之中。
世間萬物,都好似在這一剎那完全停止了流轉,只剩下這皎潔湖畔之上端坐的年輕挺拔身影。
隨後坐在船上的趙御,將懷中的女兒抱的緊了緊,伸出右手,輕輕撫摸着小未央額頭之上有些凌亂的髮絲,眼裡的凝重以及思索都漸漸消散,剩下了疼惜。
“你娘會醒過來的,爹爹保證。”
下一息,一字一句的聲音於趙御口中傳出,隨後年輕帝王將視線擡起,注視向這處清澈見底的生命之湖,而順着趙御的目光向下,可以清晰的看見這座湖的湖底,靜靜的躺着一個人。
是胭脂。
胭脂就這般安安靜靜的躺在湖底,面容沉靜,就好似睡着了那般,同時無數生命氣息,自她的身軀之內涌出,甚至整個輪廓都泛起了淡淡的光芒,宛如星空之上明亮的星辰。
正如彌天老嫗所言,這麼多年來,胭脂一直默默的將自己變成這天地間最大的補藥,她同樣想用自己的方式,讓趙御可以在自己的道路走的更遠。
她並非不能修行,她甚至有着世間最好的天賦,但是胭脂卻不願修行。
她只是想在自己有限的時間裡,留下更有意義的東西,哪怕是此時陷入昏迷,胭脂的嘴角,也都帶着一絲笑意。
在這一刻,趙御注視着面前的視線之中,竟然開始變得有些模糊,同時耳畔,好似響起了曾經來自一位執拗姑娘,那認真的獨白:
“你是擁有山川和湖海的帝君,你有重重山影,有萬里波濤,但我只是一株暗淡無光的苦茶樹。
“我面對屈指可數的歲月,如同於遲鈍的黑夜之中尋覓隱匿的疏星,我窺見未知的掠影,默唸自己並不恐懼。
“有濃郁的風,鼓動鳳袍吹散身後的沙,永恆的黑暗奔涌向我,但我選擇掀翻夜色,點燃星河。
“世人皆信奉帝君,我獨守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