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帝宮御花園,蒼茫的石像防禦塔之下,亮起一道藍白色的傳送光柱。
由於神京城中部的太平之墟依舊處於緊羅密佈的改造之中,還需一段時日才能夠安置防禦石像塔,因此白帝宮御花園外的平臺就暫時做傳送之所,因西南戰事的需要,這幾日人員週轉至神京城較多,而御花園又是年輕的帝王批閱奏摺之地,所以此處平臺是皇城禁衛軍防禦布控的重點,並且有着高階修士於暗處坐鎮,以確保安全。
夜一的身影剛剛自虛空中顯現,大量禁軍便直接上前將他層層圍繞,隨後爲首軍士的厲喝聲響起在耳邊。
“白帝宮重地,請出示身份銘牌。”
夜一自懷中取出一枚令牌,年輕的聲音自兜帽之下傳出。
“夜魘司夜一,應陛下傳召前來。”
皇城禁衛軍一齊向着兩側分開,夜一行軍禮之後,向着御花園方向走去,但是其臉上依舊有着些許迷茫,昏迷之時,腦海中所發生的一切是如此的熟悉卻又陌生。
那位綠髮如瀑的大祭司是誰?和他又有着何種關係?
正恍惚之間,前方出現了樑破靜靜站立的魁梧身影,夜一回過神來,對着樑破一禮,隨後被帶入御花園之內。
一踏入其中,上方便傳來一道威嚴無比的目光,像是來自雲端天神的注視,帶着難以名狀的霸道和威勢。
“陛下,臣有罪。”
夜一取下兜帽,隨後緩緩跪下伏地,久久不願起身。
“起來吧,讓朕看看你臉上的圖騰。”
夜一擡頭,其臉上血紅色的第五道圖騰散發着妖異的光芒,和年輕帝王額頭之上,鮮紅欲滴的大道之花交相呼應。
感受着額頭之上天道硃砂紋路的滾燙,趙御罕見地驚呼道:
“竟然是大道血!”
“蠻族屬於南蠻叢林土著,按理說根本無法獲得大道血,因此夜一臉上的那道圖騰,大有蹊蹺。”
趙御下方的司馬安南淡淡開口,而其對面的書生元白只是靜靜地看着,並不插話,在修行和古今秘事方面,出自神機閣的司馬安南有着絕對的發言權,堪稱活典籍。
依舊跪地,並未起身的夜一,臉上露出了些許猶豫之色,隨後開口道:
“陛下,我在昏迷的時候,做了一個詭異的夢,但是又是如此的真實,或許可以解答一些我的身世之謎。”
“你且說無妨。”
夜一眼睛微眯,露出了回憶之色,將昏迷之中的見聞一一道來,當趙御聽到人族大修和道論兩個字時,握着茶杯的右手不自覺地加重了些力道。
能夠以道論化劍,並且跨越整個南蠻叢林無數距離,毫無徵兆地將一個嬰兒帶到大夏,唯一人耳。
夫子!
“師公竟然在二十餘年前深入過南蠻叢林,並且促使當時的蠻族大祭司和人族合作,爲什麼我從未聽聞,師公也從未和我提過?”
案桌之後,年前的帝王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愈發覺得這南蠻叢林之內,有着不爲人知的奧秘,或許需要時間去解開,隨後趙御輕輕拍了拍手,對着前方朗聲道:
“將夜一的卷宗送來,朕要比對一下。”
片刻之後,一位年輕的官吏送上一卷卷宗,趙御打開擡眼望去,其上第一句便是:
‘夜魘司,夜一,生父母不詳,幼年時被養父發現於雷州叢林之內,本無名,被扶搖大帝賜名,夜一。’
卷宗所記載的和夜一所言,除卻剛出生時於南蠻叢林之內無法查證之外,其餘都基本吻合,因此趙御對着下方的幾人點點頭。
司馬安南收起摺扇,然後輕輕敲打着自己的手心,淡淡開口道:
“大道血是所有聖人之下修士夢寐以求的至寶,甚至可以爲此豁出性命,因此這圖騰封印被解開之後的夜一,此時無論去何方,對於那些大修士而言,都是一顆會移動的人形聖果,極爲危險。”
司馬安南的聲音還未落下,趙御身前的夜一便直接拜倒在地,堅定的聲音自下方傳出:
“請陛下準允屬下再次前往南蠻叢林作戰,我的戰友在那裡,我的族人也在那裡。”
說道此處,夜一略微停頓,渾身上下堅定的鐵血意志自身上滾滾而起,繼續開口道:
“而且蠻族少女是從我的手中被截走,咱們大夏榮耀便是知恥而後勇,因此請陛下準允我去重新奪回屬於自己的榮耀!”
“榮耀即命,朕自然不會阻止你,讓樑破帶你去浮空島小世界,再由蟲爺降臨南蠻叢林和夜魘司幾人匯合,記得注意自身的安全,朕有預感,這處南蠻之地,你有着大機緣。
南蠻叢林最深處,巨人之谷所在禁地。
儘管處於白日,但是這處禁地內,依舊極爲幽深,每一顆直達天際的巨樹,其上茂密異常的枝葉連成一片,幾乎遮蔽了整一片天空,因此就連天際的光線都只能見縫插針般在地上留下點零零散散的光斑。
“聽荒民的大酋長說,此處在你們蠻族也是屬於禁地,而且爾等還對此研究頗深?”
靜謐的叢林之間,大國師淡淡的聲音響起在蠻族少女的耳邊,但是後者並沒有迴應,只是面無表情地看向前方,眼裡的各種情緒都被她很好的隱藏,自小在上一代族女大祭司身邊長大的她,耳濡目染之下,知道越遇到危險的情況,就越需要沉着冷靜。
巨樹環繞之下的禁地森林,因爲長久人跡罕至,地面之上長滿了類似於蒲公英般的植物,當大國師和蠻族少女的兩道不緊不慢的人影穿過,剎那間整個半空之中飛舞起朵朵調皮的雪花,如夢如幻。
對於少女的冷漠,大國師毫不在意,繼續自顧自地淡淡開口:
“其實我在二十餘年前便來過這南蠻之地,但是並未如此深入,因爲有不想惹的存在,所以我繼續等,這一等,就等了二十餘年。”
“我知道無論荒民也好,或者你也好,都害怕婆婆,婆婆還在世的時候,你們誰都不敢放肆。”
在大國師身邊行走的少女破天荒的開了口,語氣之中帶着一絲不屑,又有着對口中婆婆的強烈崇拜,但是身材重新恢復佝僂的灰髮大國師先是點點頭,然後再搖搖頭,開口迴應道:
“是也不是,上一任蠻族的族女大祭司,我也是遠遠地觀察了一眼,確實難纏,但也不至於讓我蟄伏二十年,讓我退避三舍的另有其人。”
說完此語之後,大國師不再言語,前進的速度突然加快,但是他心中明白。
他畏懼的是一個人,三樣東西。
一本書,一把劍,一支雲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