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江,字觀潮,大夏曆四十年年生於巨神海沿岸灃州,大夏曆八十九年鎮守巨神海,戰死,身前貴爲海錯宗宗主,大夏山海榜第十,掌緣生滅境大宗師。
海錯宗袁氏,海江川三人,袁海早年參加潛龍島秘境,機緣得巨神海海底神物海錯圖,藉此於灃州巨神海畔建立了一小宗派,此爲海錯宗的前身,但是袁海不久意外身亡,其子袁江接過宗門大任。
十年前,袁川在灃州州府滄瀾城,見了一位絕美的年輕女子,且有了一番對話。
“聽司天監說,你有一圖,名爲海錯,其內多海獸之魂,甚至有一片域外海洋?”
女子極爲年輕,甚至過分年輕,鳳眉沖天,白皙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就連聲音也是平淡如水,但是袁江的心卻好似沉入了深海,就連呼吸都變得困難,隨後他面容陷入了掙扎,幾息之後,最終低垂下頭顱,雙手舉起將海錯圖奉上。
但是出乎袁江意料的是,那位女子卻只是搖了搖頭,同時威嚴灼心的聲音滾滾傳來:
“你的海錯圖,吾不取,甚至可調派資源給你以及你的宗派,但是我只有一個要求,海錯宗至此成爲大夏東北巨神海沿岸的第一道門戶,你不死,巨神海的海水就不能衝過海月之角。”
自此之後,海錯宗迎來爆發式的發展,並且將宗門搬遷至直面巨神海外海的海月之角,成爲鎮守巨神海,一王兩宗的中堅力量。
大夏中部,一處小城的茶館之中,兩道人影緩緩由外踏入,其中一位不修邊幅的中年道士,看着身後一直跟着他的宮裝女子,破有些無奈地開口道:
“你一直跟着我真的沒什麼用,上面不讓我說,只要一開口,我在這神州浩土上便待不下去,這也是我和它之間的默契。”
中年道士說完之後,那手指了指天上,其意思不言而喻,它代表着無處不在的天道,但是中年道士這番話落下之後,其身旁的宮裝女子面色沒有絲毫變化,紅脣輕啓,淡淡清冷的聲音傳出:
“我只是想知道,我的父親去了何處?”
“但是這纔是問題所在,武公主,你還差一點,但是就是這一點,我便沒辦法告訴你!”
中年道士一屁股坐於面前的茶椅之上,聲音之中無奈之色更濃,隨後其剛想招呼店小二過來倒茶,忽然面色猛然一變,和宮裝女子同時轉頭看向東北方,兩道目光彷彿穿透了無窮距離,看到了海月之角上空那刺目,飛濺的滾燙血液。
“你最鋒利的刀,碎裂了。”
中年道士那滄桑的聲音落下之後,宮裝女子遙遙頭,緩緩坐下,微不可查地嘆了一口氣,隨後將所有的情緒都全部掩蓋,輕輕開口道:
“他不是刀,他是一道堤壩。”
很多人都稱袁江爲武公主手中最鋒利的一把刀,其實不然,他是一道堤壩,大夏東北巨神海沿岸的一道堤壩。
袁江用自身的生命,來踐行着當初的承諾,但是現在,這大夏最東北的第一道堤壩被完全沖塌,整個海月之角上空,琴聲停止,悽風苦雨消散,密佈的陰雲同樣退卻,恢復了清澈蔚藍的天空。
頭顱被斬斷的東海水君重新恢復成袁江那魁梧的身軀,自天際墜落而下,整個滄海沉浮大陣之內的海錯宗修士們,皆目呲欲裂,發出直衝雲霄的嘶吼。
“父親!”
一聲厲吼之後,七竅都開始往外冒血的袁川,連滾帶爬地自地上向前,朝着袁江屍體墜落的位置狂衝,哪怕那處於大陣的防護之外,哪怕那圍困周圍的海水之中,屬於長毛水鬼的猩紅眼眸再次如紅燈籠一般,一盞接着一盞亮起,袁川都毫無懼色。
在這一瞬間,袁川好似找回了曾經丟失的道骨,也根本沒有世間再去恐懼,隨後的他重重一腳踩在面前的大地之上,背後的道魂東海水將直接爆裂,藉着這一瞬間的元氣狂涌,直直飛入大陣之外的空中,恰好將袁江墜下的身軀接住。
袁川低頭,看到的只是自家父親那缺了頭顱的冰冷身體,再次仰天發出一聲淒厲無比的哀嚎,嘴中鮮血向外狂涌之間,兩者的身形再也無以爲繼,向着下方的巨神海海面下墜。
洶涌咆哮的巨神海海水之中,一隻只長毛水鬼將頭伸出,猩紅的眼眸盯着上方墜下的人影,張開獠牙巨嘴翹首以盼,那殘忍嗜血的氣息向外散發之間,就好似一羣猛獸已經撲殺了一頭獵物,立馬便可享用。
下墜速度越來越快的袁川,距離海面已然極近,但是前者的面容卻反而極爲平靜,並沒有了之前常常掛在臉上的恐懼之色,忽然,一隻由元氣海浪組成的大手,直接自滄海沉浮大陣之內伸出,一把抓住二人之後,向着陣內縮回。
海錯宗大長老胸前的白鬚之上,已經完全被鮮血染紅,望着已經回到陣內,抱着無頭屍體嚎嚎大哭的袁川,他蒼老的面容之上閃過濃濃的悲切,兩行濁淚流下,仰天一聲長嘆:
“這是海錯宗的命數啊!”
周圍大量穿着碧波藍袍修士服的海錯宗弟子們,逐漸向着袁川跌坐的地方圍聚,有些弟子們,還發出了低低的嗚咽聲,袁江是海錯宗的宗主,同時掌緣生滅境的絕強修爲,是整個海錯宗的擎天支柱,但是如今,支柱崩塌,海錯宗搖搖欲墜。
演奏了三篇上古樂章的白冥修,面容之上有些脫力之色,但是他如骷髏般的利爪之上,提着兩件事物。
一幅海錯圖,和一個國字臉的頭顱,隨後其低頭,望着被海水圍困的大陣,輕輕開口:
“既然宗主已死,海錯宗也沒有必要存活於世。”
剎那之後,海月崖的前方,許久沒有再有所動作的鬼王魙,猛然擡起雙爪,對着下方狂暴拍下!
“諸位弟子們,除非我們海錯宗全部死絕,否則,這海水就不能漫過這海月之角!”
面龐已經毫無血色的大長老,仰天發出生命之中最後一句高吼。
剎那之後,魙的雙爪直接轟在滄海浮沉大陣之上,整個大陣寸寸碎裂,完全消散,同時海錯宗大長老仰面向後栽倒,生機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