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因爲第一次聽聞李淳風和請夏二人對話的少女紙鵑,神情激盪之下,一時控制不住自己,將口中的茶水直接噴出,並且還在不斷地咳嗽。
姑娘整張小臉漲到通紅,並且努力捂住自己嘴巴,試圖止住咳嗽,煞是可愛。
盤坐於地的李淳風,嘴角微微擡起,隨後伸手輕撫自己面前的白鬚,老臉之上露出一絲得意。
值得一提的是,這胸前的美髯須,可是李淳風極爲在意之物,哪怕此時他所穿的道袍破舊,甚至沾上了不少泥土,但這白鬚依舊是精心打理過後順滑與精緻。
一旁輪椅之上,極爲了解李淳風的請夏同樣露出了些許笑容,她知道自己的師尊有時候就是一個好面兒的老小孩,因此繼續開口,順勢再拍了一下前者的彩虹屁:
“山文柏的手段很高明,他知曉自己的身份或許已經暴露,因此年前的時候將大部分的聯繫都已經切斷。
“而經過二部一司的細緻排查,與前朝餘孽有關聯的官員數量,雖然不多,但還是有一些,可是隸屬於咱們司天監的官吏卻無一人有牽連,由此可見,師尊您執掌司天監時,是何等的慧眼如炬。”
此言一出,李淳風臉上的笑意更濃,大手一揮,白鬚抖動,繼續朗聲開口道:
“哈哈哈,咱們司天監本就是監察機關,篩選人員自然是要更慎重和嚴格,有老夫在,山文柏想把手伸進司天監,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李淳風那蒼老的聲音之中帶着自豪,自趙御繼位以來,他一連出了幾個重大紕漏,被貶到此處種地不說,都快將自己的老臉全都丟光,而這一回難得揚眉吐氣,使得這位老頭子直接拿起身前的茶杯,一飲而盡,不由開口道:
“當浮一大白!”
“師尊,咱們言歸正傳。”
少女請夏輕輕的聲音,將李淳風的思緒來回,隨後其點點頭,面前重新變得肅穆,接着請夏紅脣微張,繼續開口道:
“除了全面排查官員之外,按照陛下的旨意,西南原先鎮守南蠻叢林的蠻荒軍,以及東北鎮守巨神海的滄瀾軍,已經陸續完成道魂融合,並且進行調度。
“但是有些反常的是,兩軍按理會和無盡山玉龍關服役期滿的將士進行輪換,但是卻只有蠻荒軍北上輪換,滄瀾軍卻是原地不動。”
請夏語畢,李淳風思索了片刻,開口問道:
“戶部那邊,可有什麼大動靜?”
“戶部?”
請夏細細一思索,聲音繼續淡淡傳出:
“現在正式農播時節,因此工部務農司極爲繁忙,戶部近來主要是出錢補貼農戶購買種子,其餘還是按部就班行事,不過根據司內北方事物使的說法,戶部這幾個月和天門關內的一個名爲南客的商會,接觸密切。”
“請夏,綜合這些信息,老夫知曉你心中已然有了自己的猜想,此趟前來尋我,可是有什麼疑惑未解?”
此言落下,請夏清秀的面容逐漸變得肅穆,隨後擡起手,對着前方的老者鄭重一禮,清麗沉穩的聲音響起於木屋之內:
“師尊,以陛下目前的佈置,有極大的概率是在爲北方戰役做準備,但是有一點卻讓徒兒很是疑惑,因爲以往戰役之前,往往斥候先行,因此咱們司天監都會有着相應深入地方偵查的任務,但是這一次,年後已然三月有餘,司天塔並未接到陛下任何相應的聖令。”
“因此請夏是對陛下的態度產生了疑惑,亦或是認爲司天監被陛下所冷落?”
李淳風的聲音落下,輪椅上的少女請夏趕忙低頭,開口迴應道:
“徒兒不敢,只是有些不解。”
“請夏,你有此疑惑,爲師很理解。”
李淳風蒼老的面容恢復肅穆之色,整個人散發出了極爲淡然沉穩的氣息,讓身邊兩位少女都感覺到了一陣安心,隨後聲音繼續淡淡響起:
“請夏,第一,戰爭講究天時地利,倘若陛下需要對北方的極北雪原開戰,那麼肯定是在夏季,因爲極北雪原的冬季着實太冷,而唯一能夠通向雪原的天門峽,其整個峽谷都會被大雪封住,大軍開拔會極爲困難。
“此時已然開春,琉璃城的地理位置位於雪原內部,咱們司天監現在派人前往雪原,意義並不大,數月的時間,都不一定能在無數雪民的眼睛之下,接近琉璃城。”
說到此處之後,李淳風再次擡手喝了一口茶水,隨後在少女請夏若有所思的目光之下,繼續開口:
“這第二點,北安王江氏鎮守天門關如此多年,北方軍的斥候機構對於極北雪原的滲透定然遠超咱們司天監,雖然這些斥候可能是沒有修爲的普通人,而且你什麼時候見過咱們陛下打沒準備的仗,以陛下的遠見和佈局,此時極北雪原之內,早有我們的人。”
語畢之後,李淳風猶豫了片刻,好似再思索要不要再繼續說下去,隨後他擡頭,望着請夏極爲年輕,甚至帶着些稚嫩的臉龐,最終還是繼續開口道:
“最後一點,也是最重要一點,老夫曾經執掌司天監幾乎一甲子之久,它就像我的孩子一般,因此沒有人會比我更瞭解它,它依託於大夏第一神器山海圖,強大毋庸和置疑,它自王朝成立之初便監察整個天下修士,並且成爲修士和普通人之間巨大隔閡之間的橋樑,但是近來我卻越來越發現司天塔的力不從心。
“包括這短短半年內司天監所發生的諸多紕漏,歸咎於原因,就是因爲咱們司天監的職能太寬泛了。”
李淳風的聲音帶着唏噓,畢竟眼睜睜看着自己一手打造的龐大機構到了改革之際,內心是複雜,隨後其再次將面前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張嘴開口:
“這個時代變了,光光憑藉一個司天塔,無法兼顧方方面面,這一點陛下心裡很清楚,這也是夜魘司和天輝軍等成立的原因。”
“所以,請夏,陛下的腳步很快,倘若要跟上腳步,你要比爲師,更優秀才行。”
此言一出,整個木屋之內,陷入了短暫的寂靜之中,一會兒之後,請夏的聲音才繼續響起。
“師尊教誨,弟子謹記於心。”
請夏擡起手,對着李淳風鄭重一禮,但是其剛想張嘴,再次開口言語,忽然面色微變,因爲木屋之內,忽然出現一道身影。
來人身穿傳送司司吏衣袍,顧不上行禮,直接對着李淳風急切的開口道:
“李大人,有意外出現,神京站傳送來了一個奄奄一息的年輕男修士,已然意識模糊,但是嘴裡一直喊着四個字。
“贏氏皇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