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萬物流轉,十日光陰悠悠而過。
時間的車輪只會向着前方滾滾向前,從不會後退,在這十日之中,整個大夏一如既往的和平繁榮,大勝過後喜慶的氛圍依然存在,而一位位進京赴考的書生們,也對不久之後即將開展的大朝試,發起最後的衝刺。
神京城內,屬於文壇的氛圍,一下子變得極爲濃郁,一場場詩會之中,隔三差五便要流傳出一篇廣爲流傳的詩篇,同時那些待字閨中的神京城姑娘們紛紛走上街頭,去尋覓如意郎君。
大夏西北的姑娘,性子本就豪爽,遇到喜歡的兒郎,不似南方水鄉的少女那般扭扭捏捏,向來都是主動出擊,因此近來在神京城的街頭,還能看到大量成雙成對,臉上洋溢着幸福笑容的年輕人。
人間最美四月天,萬物復甦之中的大夏三十六州散發着極致的迷人,而同時,在這曼妙春光背後,於大夏之主趙御的意志之下,大夏兵部以及整個王朝所有的士卒,正進行着十數年來,最大規模的部隊調動和重組。
不計其數的精銳士卒,藉助傳送石像塔之便利,自無盡山玉龍關直接傳送至大夏各重城,隨後在一道道調令之下,向四面八方輻射而去,駐軍佈防,如此一來,非但節省了無數時間,同時減少了大量的消耗。
此時的大夏,已經將一貫以來鐵血和效率發展到了極致,而根據趙御的意志與聖令,由兵部將領連同司天監商議,重新對大夏布防進行調整之後的駐軍體系,使得整個大夏三十六州國土之內,無論何地,哪怕是最偏僻的十萬大山裡,只要司天監確定位置,二個時辰之內,大夏兵鋒可必然而至。
一張覆蓋整個神州浩土,集監察控制,聯和佈防,快速反應,精準打擊於一體的無形大網,逐漸成型,這同樣是趙御守護整個大夏國度的依仗之一,但僅僅只是之一,因爲年輕帝王所實施的措施,遠遠不止如此。
半上午光景,神京城依舊是一個極爲清朗的好天氣,春日暖陽之下,一輛自神京城西郊大夏學宮駛出的馬車,順着熙熙攘攘的人羣,緩緩駛進柳葉巷之中,七轉八拐之後,這一輛馬車停靠在了柳葉巷一家府邸的後門。
而在馬車到來之前,一位包裹的嚴嚴實實的瘦弱女子,早已站在硃紅色的府邸後門口等待,一絲絲白髮依稀自棉帽之中向外透出,同時女子望着面前緩緩而來馬車的雙眸之中,除了欣喜之外,還帶着一股忐忑。
在猶豫了幾息之後,這位兩隻手緊緊捏着裙邊,顯得極爲緊張的宋府長小姐,深深吸一口氣,好似下定了決心,直接邁步走向面前的馬車,接着在一雙有力大手小心的拉扶之下,進入其中。
隨後簡樸馬車再一次向前,這一次,它前進的方向,是位於神京城中心,距離柳葉巷並不遠的太平之墟內神京站。
繼續向前的馬車之內,中年女子坐下,隨後望着面前既熟悉卻又陌生的中年男子,帶着輕輕擔憂的聲音自其口中傳出:
“謙郎,你此番前去神京站,是去上任的,我如果隨行,怕是不妥吧?”
女子的聲音柔柔弱弱,但是卻透着一股自己都沒發覺的欣喜和甜蜜,隨後其面前,捧着一本書盤坐的孫謙,擡起頭,注視着面色極爲蒼白的長小姐,露出一個抿着嘴脣的笑容,聲音淡淡而出道:
“按禮數,新官上任帶女眷是有些不妥,顯得不夠嚴謹。”
孫謙此言一出,他面前柔弱的中年女子的面色頓時一變,眼眸之中有着驚慌之色閃過,剛想開口要求下馬車,卻聽面前中年男子那帶着漏風的聲音直接響起:
“但是我孫蟑螂還管他娘個球的禮數,大夏律法裡又未規定不能這麼做,我和你分別了一十六載,人生能有幾個十六年?
“自然是要珍惜時間好好彌補回來,就算是陛下在此,我也是這般說辭,至於你要是怕其餘人在背後說閒話,那就是太小看我了,我可是陛下親自冊封的觀遊司司丞,下面的人要是敢亂說話,我就給他穿小鞋,不然你覺得我這些年在無盡山摸爬滾打是白混的?”
孫謙說完之後,將手中的書籍輕輕放下,嘴角含笑,露出缺了半邊的牙齒,雖然依舊有些瘮人,但是卻散發着一股溫暖厚重之感,一點也不顯得兇狠。
隨後孫謙面前的中年女子噗呲一笑,注視着面前孫蟑螂佈滿傷痕和風霜的臉龐,幽幽開口道:
“謙郎,與以前想比,你變了很多呢。”
“在無盡山的血肉磨盤裡呆了這麼久,要是不學些軍中的痞話,還真沒辦法融入其中,一些粗鄙之語,反而讓你見笑了。”
話音落下之後,正端坐於中年女子面前,脫下一身無盡山盾甲軍重甲,換上一身大夏官服之後的孫謙,頗爲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但是依舊時不時擡起頭瞥着面前的忐忑眼神,卻暴露了其內心的想法,接着他面前的宋家張小姐,一頭白髮之下依然精緻的面龐之上,露出一個由衷的笑容,開口迴應道:
“不會呢,我覺得現在的謙郎,比十六年前那一位風華絕代的大夏狀元郎,要平易近人許多,而且也感覺更容易接近呢,沒有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
宋家長小姐的話音落下之後,孫蟑螂輕輕吁了一口氣,有些如釋重負的輕輕開口:
“那便好!”
孫謙說完之後,臉上的笑意更甚,隨後揚了揚手中的書籍,聲音繼續自口中向外傳出道:
“其實在無盡山呆習慣了,曾經那些禮儀禮數等早被我拋到腦後,可是這手中的書籍,一直讓我念念不忘,除此之外,便就是你了,我知道,是我毀了你這一輩子。”
孫謙開口傳出的言語,有着的濃濃的愧疚之色,而其他面前,原本還笑意盈盈的宋家長小姐,在這一剎那,內心同樣無數情緒涌上心頭,隨後她邊搖着頭,邊留着淚,一頭白髮觸目驚心。
許久之後,馬車之內才傳出這位長小姐哽咽卻又堅定的聲音:
“這都是我自己的選擇,在當年你回過頭看我的那一剎那,我就知道,無論是十六年,二十六年,這輩子我都會等你,這些年,若不是東郭老先生一直和我說你還活着,我早已經隨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