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空飛縱山河夢,六界塵寰皆手中。
離開壽陽,楊逍御空直奔蜀山而來,中途行至即墨,感到一股沖霄寒氣,清冽動人,直入天際,不似凡物,遂降下凡塵。
只見此地依山傍海,雖不似壽陽、陳州這些大城市那般繁榮富貴、人口衆多,但風景秀麗,氣候宜人,另有一番引人入勝之處。臨海溼氣重,房屋多是高腳建築,縱橫山地之間,宛若一張大往,木質的過道凌空而架,頗爲壯觀。
楊逍望着前方的村落,閉目深吸一口氣,空氣中有着淡淡的海風氣味:“好一個即墨,不愧是仙人降世所在,果然非同一般。
即墨雖小,但這個地方人口卻十分多,因地臨墨水河而得名,是一個民風淳樸的地方。遠處,即爲汪洋大海所在,一望而去,蔚藍色的大海,海面風平浪靜,波光粼粼,好似人的眼睛一般,空靈澄澈。
楊逍行走即墨之間,不多時候,便被一道身影吸引。那道身影是一個藍衫書生,文質彬彬,手上拿着水壺,正在澆灌房屋旁邊的一顆小樹,那小樹嫩芽方方舒展,不過纔到書生胸口高度,卻是頗爲茁壯,想來是書生經常打理的緣故。
“嗯?”一聲沉吟,楊逍目光爍爍,穿透虛空界限,卻是想要進窺那書生的真實底細,雖然來自異界,但強橫神通之下,縱是天道,亦難遮掩其目光。
“仙氣,寒氣、神位………”楊逍肆意的透析着對方身上的一切秘密,口中不由得嘖嘖出聲道:“不是修道之人,應該是即墨的地仙山神,有趣,有趣的很啊!”
仙人入世。很少有像他這般肆無忌憚的到處行走,從來不知剋制,楊逍修爲登峰造極,幾乎將要超越這六界的極限,自然是毫無畏懼,但是,六界之中的其他仙人,可就沒有他這般神通大能了。
仙於六道之中,生於萬物。成於長生,一般來說,但凡是位列仙班的仙,在仙界都有着一定的地位。
仙界不同於其他五界,是最爲自由的一界,人界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均可稱爲仙界,而這些修成仙道的人不願意進入神界,便可在人間獨行。不過仙人是不可以在人界爲所欲爲的,仙界雖然自由,卻也是有規矩的。仙若在人界妄用法力,自然會有執法仙將其緝拿,加以懲處。
是以,成仙之人居住塵世之間卻是極爲少見!
眼前這書生,極爲不凡,當然了,對於楊逍這樣的存在而言,這地方小仙的神通法力自然是算不上什麼的。只需要彈指一揮,楊逍便可將之輕易滅殺,他所欣賞的,是對方的心性,能夠安然自若的隱居人世,這人心境清高,日後成就定然不凡。
“如此人物,正要拜訪一番。”楊逍當下踏步向着書生的房屋走去。一步一步,遊走六界邊緣,浮現塵世之間。
那書生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轉過身來,只見楊逍悠然邁步而來。微微有些訝然,待楊逍走到身前。隨即抱拳出聲道:“未知閣下有何指教……”
楊逍淡淡然爲之一笑,口中道:“兄臺不要疑惑,在下初來即墨,對此地略微陌生,見兄臺居住於此,想向兄臺瞭解一些。”
“原來如此。”書生恍然,“在下確實居住在即墨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了,閣下初來即墨,倒是不必忌諱什麼,這裡人都十分友善的。”說罷看向遠方忙碌的村民,目光柔和,自有一點仙人遺世風範。
楊逍點了點頭,口中道:“在下楊逍,不知兄臺名諱?”
“在下名爲夏元辰,自幼讀書,村裡的人大多叫我夏書生。”夏元辰笑道,說罷繼續拿起水壺,擺弄起那顆小樹。
楊逍目光亦爲之吸引,看向那顆小樹,問道:“不知夏兄屋旁這棵是什麼樹?”
“什麼樹?”聞言,夏元辰頓時爲之一怔,半響之後,方纔搖了搖頭出聲應道:“說實在話,我也不知是什麼樹,自從我內人過世後,屋旁便長出了這顆樹,我閒暇之時便爲它澆澆水,剪剪枝。”
“你內人?”楊逍微微有些吃驚,心中暗暗詫異:“莫非這山神和竟然和一個人類女子相戀。”
“沒錯。”夏元辰道,“她叫靜蘭,也是這個村子的人,已經過世很久了。”夏元辰語氣平淡,只是卻掩飾不了眼中弄弄的哀愁。
“仙凡終究有別。”楊逍嘆息道:“夏兄身爲仙人,又居神位,爲何會與凡人相戀?”
“嗯?”聞言,夏元辰頓時爲之一愕,忍不住的驚異出聲:“仙神?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楊逍淡然笑道:“夏兄不必緊張,我不是仙界的執法者,也分神魔妖怪,只是一個修行之人罷了,所以能夠感覺到你身上的仙氣,自然知道你不是凡人。”
“原來如此……”夏元辰恍然道,“楊兄原來是修道之人,那楊兄是不是認爲我身爲仙不應和人類女子相愛?”
“非也。”楊逍搖了搖頭:“既然相愛何必在乎是人是仙,六界生靈皆爲平等,相戀又何必在乎種族之分?”
“唉……”聞得楊逍言語,夏元辰不由得爲之一聲嘆息:“沒有想到,楊兄竟能夠看透至此,當初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是……後來我才知道,人仙終歸殊途,我雖與她相伴一生,可是當她白髮蒼蒼即將逝去之時,我卻還是這副模樣,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在我眼前走到生命的盡頭……”
楊逍似乎想起了什麼,低着頭,聲音有些沙啞:“既然相愛,這便是美好的,相愛之人何必在乎時間長短,哪怕只剩下一天,和自己所愛之人在一起,也是快樂的。和自己所愛之人相愛卻無法在一起,纔是最痛苦的。”
“是啊。”夏元辰贊同的點點頭,“世間多少有姻緣磨難重重,終究有緣無份,我和靜蘭已足夠幸福,又怎敢再有更多奢求?”說罷,他伸出手來,輕輕撫摸着那顆小樹翠綠的嫩芽,似乎想起了往事,沉浸在往日的幸福之中。
楊逍亦是不語。擡手摸了摸那小樹的葉片,手卻忽然一顫,似乎是極爲驚訝,微風吹過,小樹枝芽微微浮動,似乎在親暱的磨蹭着夏元辰的手。
“楊兄,楊兄!你怎麼了?”眼見着楊逍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小樹,夏元辰微微一怔,連忙出聲呼喊道。
楊逍回過神來,可是,臉上驚訝之意卻仍然沒有退去,“夏兄,這棵樹不知道活了多久了?”
“多久?”夏元辰沉吟道,“大概有五六年了吧,只是奇怪的是,靜蘭過世後,屋旁便長出了這樣的一顆樹,不過過了十幾年便枯死了,但是舊樹死後,新樹又會長出來,仍然是這個位置,這樣持續了幾百年。”
“是嗎……”聞言,楊逍點了點頭,彷彿明白了什麼,“夏兄……夏兄真的是一個很幸福的人。”
“是啊,能夠遇上靜蘭,的確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夏元辰只當他在說自己與靜蘭的事情。
“如此,便不多打擾夏兄的……希望,希望夏兄能好好照顧這棵樹。”楊逍淡然爲之一笑:“也許,有朝一日,夏兄與夫人還有重逢再續前緣之機。”
“多謝楊兄祝福。”夏元辰當即咧嘴一笑:“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她的,生至永生,死亦同死。”
楊逍身子一顫,旋即縱身而起,踏在虛空之上,只看着那樹,不由得呢喃出聲:“生生世世常待君,這是如何一個癡情的女子…….”
生至永生,死亦同死!
楊逍哈哈一聲大笑,迴盪在天地之間,承載着他的身影,呼嘯着跨越虛空界限,直奔心之所在而去,乘奔御風,自在逍遙……….(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