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一萬人給李義,狄青帶着剩下的人馬以最快的速度一路往北殺了過去。要的就是速度,狄青知道,只要夠快,就能在東瀛的部隊還沒有集結之前擊潰他們!
就在離這裡西北方向大約十餘里的一座小島上面,就有東瀛人的五百士兵。這五百人屬於對馬國的,這批士兵是不是在被自己剛纔擊潰的那羣東瀛人中間狄青不知道,他沒有去盤問那些受傷被俘的東瀛人,而是直接派部隊插了上去,若是沒有,就繼續往北,若是有的話,就幹掉他們。
關於東瀛現在的兵力分佈,狄青手上有詳細的地圖,他讓劉平和張忠帶着兩萬部隊沿着剛纔照面的那些東瀛人撤退的方向一路追去,自己卻把兵力分散開來,清掃沿途的東瀛所有大名和將軍的勢力。
高迎喜從下船之後就開始了追擊,前面的東瀛人在瘋狂的逃跑,宋軍跟在後面拼命的追,追上一個殺一個,追上兩個砍死一雙,當真是過癮的很。
長期的負重跑訓練讓他們的體力一直堅持到晚上子時,實在是跑不動了,最前面的那個戰士在砍到一個東瀛人之後整個人也軟軟的倒在了略帶一點潮溼的土地上。
有了一個帶頭的,後面的人緊着或躺或坐都是停了下來。
高迎喜也實在沒有力氣了,找到石頭坐下喘了兩口粗氣,看看周圍,除了自己這個小隊之外,居然還有一些其他隊伍的兄弟也跟了上來。不過比他們差一些的是,這些隊伍大多跑的沒有建制了。
高迎喜歇了一會站起身來,大聲喊道:“兄弟們,趕緊起來,這地上太潮了,不能睡人。搭好帳篷燒些熱水,洗洗腳再休息。”
那些戰士儘管已經很累,這個時候根本不想爬起來,但是高迎喜說了之後,不管是他的隊伍裡的人,還是那些旁邊其他隊伍的人,都站了起來,宋軍士兵都知道,這麼潮溼的地方睡覺,第二天身上就爛了。如果不洗洗腳的話,明天會起水泡的。
高迎喜正在生火的時候,一個大個子的宋軍走了過來,拍拍他的肩膀:“兄弟,我是張忠將軍手下的指揮使,我的部隊跑散了,明天我就跟着你們可以麼?”
高迎喜看了他一下:“呵呵,你可比我官大,這樣吧,明天我跟着你,我們聽你指揮就是。”
那人輕輕打了他一拳:“少說這些,今天我跟在你後面看的很清楚,你們真他孃的能打,就這樣說了,我去把那些不是你們隊伍的召集一下,明天你們打頭陣,我來給你壓着。”
高迎喜點頭:“成,大哥貴姓?我聽你口音是汴京人是麼?”
那人點頭:“我叫史昆,汴京的,當了七年兵了。”
高迎喜一聽是汴京的,當即來了興致:“汴京的?我有很多兄弟也在汴京,等到回去了,叫大哥一起來坐坐,咱們喝上兩杯纔是。”
史昆哈哈一笑,接着神色有些傷感:“成,說真的,我已經幾年沒回家了,也不知道街坊鄰居還認得不認得我。”
高迎喜聽的一愣:“不會吧?咱們的軍營離汴京不過二十里,你是汴京人,爲什麼幾年沒有回家。”
史昆有些尷尬:“嘿嘿,年輕的時候不懂事,給街坊鄰居帶來不少麻煩,實在沒臉回去。”
他說着打開自己額頭上的那縷頭髮:“看見沒有?哥哥是發配來的。”
高迎喜也不以爲意,宋朝這樣的軍人很多,雖然那次裁軍很多軍人都轉成了二線士兵,可凡是史昆這種喜歡鬥狠的人,大多被留了下來。況且那個時候史昆已經是狄青手下的指揮使,就基層的指揮官來說,他是比較出色的一個。
大裁軍之後他被降了一級當了都頭,後來經過平定襄陽王和平定党項的兩場戰役,又上來了。
高迎喜把火生了起來:“成了,哥哥你去把人召集了,明天早上天一亮,咱們繼續往前追,希望這幫小子今天晚上不要跑的太遠纔是。”
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高迎喜剛剛追了十里路,就發現昨天那些東瀛人晚上休息的痕跡。他的心中頓時懊悔不已!
十里路啊,如果自己昨天在堅持一下,不要多,用不了半個時辰就追上這幫人了!
史昆看到這裡的情況,也斷定那些東瀛人昨天晚上就是住在這裡的,可是他現在有些擔心,走到高迎喜面前說道:“兄弟,後面的部隊離我們太遠了,是不是等等他們?”
高迎喜摸摸一堆炭灰,還有些燙手,該是沒有走多遠纔是。擡眼盯着前方:“還沒走遠,追!”
史昆又說了一句:“他們完全可以昨天派一個人往前接着跑,那樣的話現在他們的部隊可以已經準備好了,咱們是不是等一下?”
高迎喜非常堅決的搖頭:“不等,追上去。”
兩百多個宋軍沒有等後面的援兵,在高迎喜的帶領下沿着那些東瀛人留下的痕跡一路追了過去。
追到午時的時候,忽然一條大河橫在他們的面前,那河上只有一座木橋,對面有放眼望去有三千多敵人,正在準備拆橋!
高迎喜並沒有因爲對面敵人的數量而害怕,當然不會讓他們把橋給拆了,這座橋要是無法保住,那後面的部隊必須繞很遠的路,或者費些時間搭建浮橋才能過來。
他一提手上的刀:“放弩!”
五十多個弓弩手儘管連續的射擊,也無法給對方造成大面積的傷害,不過他們很聰明,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橋頭的敵人作爲自己的攻擊目標。
“殺!”高迎喜面對對面幾千個敵人,一下就衝了上去。
史昆當然也知道這座橋樑的重要性,只要能保住這座橋樑,那自己這邊兩百多人全部戰死都是值得的。將軍說了,現在要的就是時間,不惜一切的爭取時間。
就如同史昆想的一樣,昨天晚上雖然跑的很累了,可是藤原昆三郎還是派了一個體力比較好的東瀛武士繼續往前跑,到前面的大名領地報信。
現在他們面對的東瀛人除了那些被他們殺的一路奔逃的敵人之外,還有兩千多人都是剛剛來的。
看到宋軍這麼少依然敢衝過來自己打,無論是藤原昆三郎還是那個尊仁親王,又或者是這裡的每一個東瀛武士,都感覺自己受到了極大的侮辱。
尊仁親王的眼中迸發出怒火,被追了一天的悶氣終於找到可以發泄的地方:“殺光他們!”
雙方在橋上就展開了廝殺,宋軍的刀盾手在第一時間就豎起了一面盾牆,牢牢的抵住想衝過來的東瀛人。
而東瀛人這個時候也暫時放棄了拆橋的動作,在他們看來,對方只有兩百多人,這個時候燒橋好像有些不夠武士。
一時間那些勇猛的東瀛武士一個個的往橋上衝來,被宋軍從盾牌後面伸出來的長槍轉眼刺殺幾十人之後,他們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辦法阻擋這面盾牆的推進。
“放箭!放弓箭射死他們!”
這批東瀛人是有備而來的,就算東瀛的戰略物資再緊缺,幾十張弓箭還是有的。
宋軍開始出現傷亡,那些弓弩手一看這種情況,馬上把目標都對準那些拿弓箭的東瀛人。
宋軍的弓弩也是這個時代最好的遠射兵器,經過曾公亮他們的多次改進,上弦非常方便,射速很快,而且準頭和射程都比之弓箭要高出許多。
畢竟東瀛人不是每一個都能如宮本六郎一樣,幾十步之外射落別人頭頂上的瓷碗的。那些弓箭手和宋軍的弓弩手較量一陣之後,逐漸的敗下陣來。
高迎喜他們的壓力輕鬆了不少,東瀛人的傷亡遠遠大於宋軍,他們也有隊形,不過他們的隊形卻無法和宋軍相比。而且他們除了一把長刀之外,只有少部分人手裡拿着盾牌,還是那種木盾,根本沒有鐵皮的包裹。
如果按照白玉堂的要求,這樣的盾牌應該用兩槍就能扎破。
藤原昆三郎一看形勢不對,這橋身太過狹窄,自己這邊雖然人多,可是大多數只能站在後面看熱鬧,根本發揮不出人數上的優勢,當下說道:“親王殿下,放他們過來打吧,這樣打下去我們一個一個的上,會被他們殺光的。”
尊仁親王一想也是,忙的下令:“放宋軍過來!退回來!”
過去,就意味着要被別人圍攻,這一點高迎喜非常清楚。可是如果不過去,對方就要拆橋了。所以看到東瀛人後退之後,他根本沒有想多長時間,馬上喊道:“殺上去!”
兩百多個宋軍齊聲喊道:“殺!”
他們踏着東瀛人屍首在前進,用那陣陣的喊聲釋放着體內的每一種情緒,面孔冷酷而又猙獰,不帶有絲毫的畏懼。
活着,是爲了殺敵。
殺敵,是爲了活着。
上了戰場就是這麼簡單的事情,沒有什麼其他的可以想。民族,家庭,國家,都放在一邊。不要說是爲了皇上,高迎喜雖然見過仁宗幾面,但是這個時候他絕對不會去回想仁宗那慈祥面容。
他是戰士,殺上去和敵人分出勝負!看着對手在他的刀下顫抖那感覺比當皇上還要過癮!
長槍戳進敵人胸膛的那一刻他們就是勝利的,當他們的倒下的時候,也沒有什麼好想了的。
鮮血順着橋面流入河水之中,一幕頗爲壯觀的景象出現了。以那座橋樑爲分界線,上流的河水是那樣的清澈,可是過了那橋面之後就變的猩紅。
宋軍殺過了橋樑,東瀛人更是瘋狂的圍攻他們。
爲了保證橋頭的那片地形在自己控制之下,高迎喜始終不願意後退!戰鬥打到現在,東瀛人已經死了將近五百多人,而宋軍士兵也有近半數倒在地上。他們還在戰鬥,那被長刀砍下的得鮮活肢體尚在抽搐,被長槍扎中的軀幹仍在地上陣陣蠕動。
有個宋軍士兵就倒在高迎喜的身邊,嘴裡吐着血沫,眼睛盯着高迎喜,好像是想說什麼。高迎喜一刀砍了下去,把這個宋軍士兵砍死。
這不是殘忍,這是仁慈。沒有人能救活他了,他活着只能體會那死亡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