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元轉眼去看那些侍衛,卻發現那侍衛的全部精神都已經集中在堂倌的手上了。
耶律縷伶的眉頭皺在一起,房間裡面的汗味非常的濃,這讓耶律縷伶這樣一個女孩子多少有些不適應。
一件狹小的房間裡面,充斥着一羣男人的吆喝聲,當那色子和瓷碗發生碰撞的時候,整個房間頓時靜悄悄的,只能聽到濃重的喘息。
遼國的女子不像宋朝那般拘於禮數,而且遼人賭博也是一種風氣,包括遼興宗都經常在皇宮裡面開設賭局。
不過遼興宗開設的賭局之上,參賭的人大多注意一些禮儀,哪有這幫賭徒情緒高昂?
他們姐弟二人被這濃厚的情緒感染着,倒也頗爲新奇,四隻眼睛睜的大大的,往前看着。
侍衛們一看公主和小皇子都對這個有興趣,馬上擠開一個位置,讓他們兩個進去看的清楚。
陳元還站在邊上沒動。他也喜歡賭錢,可是陳元賭錢一向分場合,分人。像這種手底下花活很多的賭場裡面,那是有輸沒贏的。
“蕭侍衛,今天不押兩手麼?”堂倌一眼看見那姓蕭的,馬上熱情的招呼了起來,讓人一聽就知道這人是賭場的常客。
蕭侍衛頗爲尷尬,即便手裡心裡都癢的要命,但是還是強力的剋制着。
公主轉過頭來看着他:“你常來這裡練習武藝麼?”
蕭侍衛一時間沒有說話,實在找不到合適的措辭。不過耶律縷伶到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哼了一聲,然後說道:“想玩你就玩吧,讓我也看看你們平曰是怎麼豪爽的。”
蕭侍衛還有些猶豫,那耶律洪基就一笑說道:“玩兩把讓我看看。”
這句話對姓蕭的來說,簡直就是久旱之後的甘露一般,他馬上從自己懷中掏出一把大錢來:“買大!”
“三五六,十四點大!”堂倌搖開了色子之後,蕭侍衛整個人興奮的蹦了起來,這一下懷裡的錢就翻了一倍。
堂倌呵呵一笑:“蕭侍衛今晚好手氣,一會是不是又要去找那小桃紅了?”
蕭侍衛嘴角一裂:“你搖你的色子,說什麼廢話!還買大!”
漸漸的,那耶律洪基也看的有些手癢了。賭錢就是這樣,特別是對於從來沒有接觸過賭場的耶律洪基來說,更是覺得有種難以抑制的好奇衝動。
過了一會,周圍人或興奮或沮喪的表情終於讓耶律洪基再也忍不住了,先是指揮那姓蕭的侍衛買大,或者買小,後來感覺不過癮,就自己拿出一小塊金子摺合了銅錢,放在桌子上賭了起來。
不過片刻,耶律洪基也是小贏了一點,他的情緒更是沉溺在賭博之中,那四個護衛也全然忘記了自己職責,甚至忘記了耶律洪基的身份,擠在一起下注。
在衆人嘈雜的喊叫聲中,陳元站在門口,卻想着自己的心思。
現在,一切進展的還算順利,自己有了更好的接觸遼國人核心的機會,那些党項人也有了無法解釋清楚的麻煩。下一步該怎麼做?
明曰遼國的朝堂上定然會十分的熱鬧,陳元都能猜想的出,宋祁回去之後就會向遼興宗遞交國書,那些主張對党項人用兵的契丹大臣,定然會抓住這個時機。還有中間一些原先搖擺不定的契丹人,也會因爲這一事件倒向支持攻擊李元昊的陣營之中。
只是,遼興宗到底怎麼想的?這纔是關鍵之中的關鍵。
必須摸清楚遼國朝堂上的所有形勢,摸清楚那些有話語權的每一位大人們心中的想法,只有這樣,才能在這場遊戲中讓党項人輸,讓宋祁也輸掉!
陳元知道自己現在最大的劣勢是不能光明正大的去做一些工作,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他的意圖,因爲他必須隱瞞身份。
同樣,他最大的優勢也在這裡,不管是党項人還是契丹人,或者宋祁,都不知道這個遊戲已經是四個人玩的了。
抽時間去拜訪一下耶律涅咕嚕的好,這個人現在很看得起自己,而且他的立場也是攻打李元昊,如果利用的好,這個人會非常有用。
雖然說與虎謀皮是很危險的事情,但是隻要你謀到了,就是最值錢的虎皮!
耶律縷伶也沒有下注賭錢,回頭看看陳元正站在門口,馬上也走了過來:“你不喜歡賭錢?”
陳元笑道:“是男人沒有不喜歡賭錢的,只是我不喜歡在這裡賭錢。”
耶律縷伶也笑了一下,看着前面高聲叫喊的耶律洪基,覺得這個弟弟彷彿是換了一個人一般,有些陌生了。
門口的空氣確實比裡面要好一些,耶律縷伶長長出了口氣之後說道:“陳世美,你是能不能告訴我,是不是因爲我逼你你纔來做東宮陪讀的?”
陳元很痛快的點頭:“是,在下只是打算做些買賣而已,不想卻承蒙了公主的錯愛。”
耶律縷伶嘴角一揚:“你能不能坦誠一點?告訴我你喜歡什麼,你想要什麼?我一定幫你做到,然後,你安安心心的做陪洪基讀書,等九王子做了太子,他一樣會重用你的。”
陳元笑了一下:“公主,我認爲坦誠是建立在雙方都很瞭解的基礎上的,咱們是不是相互之間還有陌生和隔閡?”
耶律縷伶的眼睛盯着他:“從沒有人一個人敢這樣和我說話,你知道麼,違揹我的意圖的人,會有什麼下場?”
陳元苦苦一笑:“在下不是來了麼?”
耶律縷伶說道:“你人來了,可是你的心還沒有來!”
陳元頓時有些氣惱:“公主要求的未免太多了吧?我如果現在告訴你我的心來了,你信麼?”
耶律縷伶向陳元面前走了一步,陳元心中暗暗又想到:“是不是該說兩句軟化來拉攏我了?”
果然,耶律縷伶輕聲說道:“我知道你現在有些怨恨我,陳世美,給我點時間,我要讓你明白,我能給你最好的,我相信到最後你的心一定也會來的。”
陳元心中暗道,居然又被自己猜中了,看樣子這個公主是肯定沒辦法以處女之身嫁給李元昊了。
他面帶微笑的看着耶律縷伶那充滿了野姓誘惑的臉龐,她的頭到自己的鼻尖下面,身材也是不錯,若是給她弄一個內增高馬靴,讓她能到自己的眉毛下面,那就太和諧了。
就在耶律縷伶想着怎麼收服陳元爲她賣命,陳元在想着怎麼騙這位公主爲他獻身的時候,裡面忽然傳來一陣噪雜的聲音。
兩個扭頭一看,那耶律洪基這時候正高聲喊叫着:“我明明下了五百文錢買大,你爲何只賠我四百?”
那堂倌賠笑說道:“這位小爺,實在對不住您了,我們這得規矩就是看錢賠錢。你這五百文錢只有四百壓在這線裡面,還有一百在外面,這沒進線的,我們就當您沒押,對不住了!”
耶律縷伶一看耶律洪基和人爭執,忙的就要過去,陳元卻一把拉住她:“你做什麼?有蕭護衛他們四個人在那裡,你還怕他吃虧不成?”
耶律縷伶一想,也就停下了腳步,不過忽然覺得還是有些不對,低頭一看,陳元居然還拉着她的手,頓時有些惱怒:“把手放開!”
陳元訕訕一笑,鬆開自己的魔爪,兩個人在門口看着。
耶律洪基卻不聽那堂倌的解釋:“那我剛纔輸的那一注也有幾十文在外面,你爲什麼一把拉了過去?”
這種現象在賭場是經常遇到的,大多數賭客遭遇這樣情況之後,會選擇默不作聲,可是耶律洪基不管這些,他也不懂這些。
堂倌的臉色頓時不好看了:“這位小爺,你說我剛纔拉了你幾十文錢,可有憑據?”
耶律洪基大怒,這時候他還上哪裡找憑據去?當下一把抓過身邊一個護衛的領子:“你說,他剛纔是不是拉了這線外面的錢?”
說實話,那護衛根本就沒看見。不過耶律洪基說拉了,那就拉了。
那堂倌一看幾個護衛幫這小孩說話,心中馬上明白這孩子必有來頭,只是賭場有賭場的規矩。你來頭大了,賭場可以送錢給你,可絕對不是在賭桌上。押上賭桌被堂倌收進去的錢,天皇老子來了也不能拿出來!
堂倌也不想應爲一百文錢得罪這個人,對看場子的幾個壯漢使了一個眼,馬上有一個人擠入人羣之中,拍拍耶律洪基的肩膀:“這位小爺,這樣好不好,我們去旁邊把事情說清楚,不要耽誤其他各位大爺興致。小人自然會給你一個交代,我們賭場從來不做欺客的事情。”
那蕭侍衛四人都明白,這賭場意思就是讓耶律洪基離開桌子,到邊上人家會把錢給你的。你讓賭場在賭桌上認錯賠你錢?那根本不可能。
幾人也勸說耶律洪基下來再說,可是耶律洪基不明白賭場意思,他一屁股坐在板凳上面,就是一句話:“不行!馬上再陪一百文來!”
賭場的人又豈是能被你嚇唬住的?那人一見軟的不行,馬上就說道:“這位小爺,您是非要壞了我們賭場的規矩不成?”
這時候賭場很多人都圍了過來,賭客們一見形勢不對,馬上都四散開來,那四個護衛用眼光看着耶律縷伶,請示現在該怎麼做。
耶律縷伶眉頭輕輕皺起,語氣有些不善:“沒出息的東西,爲了一百文錢也能招惹來麻煩!”
說着就要上前,陳元卻又伸手攔住她:“公主,請恕在下多嘴,這事情皇子是沒有講規矩,但是對這樣一個小賭場,皇子用得着和他們講規矩麼?您一直說皇子沒有主見,現在他有主見了,想要回屬於他的一百文,您是準備上去把他帶走,還是幫他要回那一百文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