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元的臉色頓時蒼白,他想起了耶律仁先,耶律仁先死前咕嚕的罵了一句:“該死的婊子!”自己當時沒有在意,現在李元昊這樣的表現好像說明了什麼。
耶律仁先憑什麼在失去了李元昊的支持之後依然敢攻擊耶律宗元?他猜測的勝率是從哪裡來的?
還有李元昊,他爲什麼甘冒這麼大的風險來刺殺遼興宗?爲什麼知道着是一步臭棋依然要走?答案很簡單,蕭韃裡!
正因爲有了蕭韃裡的承諾,所以耶律仁先才覺得勝券在握!所以李元昊纔會認爲殺了遼興宗之後遼國和党項的關係會更加穩固!也是因爲蕭韃裡,自己才認爲,能夠開出一把豹子來!
豹子是開出來了,可不是自己開的!
李元昊手指點着陳元:“陳世美,我記住你了,我們的事情以後再說!走!”
李元昊必須趕快走,再留下去,只有死路一條,蕭韃裡的佈局剛剛開頭,她不會讓這些人活着的!這一點陳元非常清楚。
但是現在陳元不能走!帶上女真人的百餘殘兵,陳元勒轉馬頭:“我們回燕京!救人!”
“噗嗤!”長槍刺破了最後一個遼人的胸膛,那人的刀也在楊文廣的肩頭劃破一條血跡,楊文廣的身體隨之晃了兩下,用槍柄支撐站穩:“該四十個了!”
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耶律洪基,面前一地的屍首。他的刀早就丟在了地上,現在手裡拿的是槍!
耶律洪基微微搖頭:“龐文大哥,你把槍放下,我還可以當你是龐文!”
楊文廣哈哈大笑,手中長槍前指:“這杆槍,幾時向你們遼人投降過?”
耶律洪基嘴脣輕輕啓動:“四十個!”
周圍一隊遼兵馬上衝了過來,各種武器照着楊文廣就打了上去。
而就在楊文廣廝殺的這個街道的旁邊,龐喜也被耶律涅咕嚕帶着一衆南院的高手圍住。
十多個好手將龐喜團團包圍,正前方的一個傢伙手中拿着一把斧頭,看上去就有幾十斤重!手中大斧一揮,由右而左照臉往龐喜劈來,斧未至,破風的氣勁和尖嘯已刺激着龐喜的皮膚和耳朵。
龐喜絲毫不敢仗着自己的鐵布衫去迎接那斧頭,左手如電光石火般從旁邊的人手中奪過一把朴刀,畫一個半圓迎了上去。
“叮!”
刀斧交擊。
那人運斧一絞,大力牽扯,龐喜寶刀竟脫手甩飛。
這一下讓龐喜魂飛魄散,沒料到這裡居然遇到這樣的難纏的對手,僅僅一個照面就將就讓自己兵器脫手。
大斧再至。
另兩人亦左右搶來,一刀一鐵鏈,盡往他身上招呼,絲毫不留手。
龐喜際此生死關頭,覷準空隙。不退反進,滾到地上,竟由其中兩人間鑽進了敵人的重圍內。
那三人的兵器全部落空,衝前了兩步,才收勢回頭。
其它各人亦圍攏過來。
龐喜跳了起來,只見左右中三方全是刀光劍影,更是不敢戀戰,身形往後急退。
“碎!”
背脊撞上了堅厚的城牆,一堵牆竟然被他生生撞出一個小洞!
這時兩刀,一劍、一煉全招呼到龐喜身上。
龐喜大吼一聲,運氣鐵布衫抗住,雙拳連連揮出,四名敵人齊聲慘嘶,口噴鮮血,往後拋飛。
其它人一見龐喜這般氣勢,駭然散退。但仍勉強保持圍攻的陣勢。
龐喜打鬥的經驗比楊文廣要豐富許多,一見敵人少退,他疾步衝了上去,猛撞在一丈多外的一名漢子身上。
那漢子立時噴血狂拋,全身爆起骨折肉裂的聲音。
順手抄起那漢子的兵器,往前一投插進左方一人的背脊,透體而入,手段毒辣至極,也準確得教人咋舌。
那使斧頭的傢伙立即撲了上來,龐喜卻不敢與他打鬥,若是被纏住了,後果十分嚴重!一腳踢起一把長刀,奔着那傢伙的胸口而去。趁那人打飛長刀的時候,從剛纔殺出的那缺口飛奔而去,連頭也不回!
現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趕緊跑到城門,然後依靠着王倫等人的接應,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離陳元約定的時候已經沒有多少了,自己必須快些!可是身後這這追兵當真惱人!
龐喜一路狂奔跑過街道,忽然看見前方十字路口許多遼兵圍着,路口中間喊殺聲震天而起,他心中暗叫糟糕,卻更知道回頭也是死路一條!
他擡頭看見耶律洪基騎在馬上的背影,雖然沒有認出耶律洪基來,可心知這定是前方遼兵的領軍人物,狠下心來:“死活就在你身上了!”
而蕭護衛等人也發現身後的異樣,馬上圍成一個圈圈來把耶律洪基護在中間。龐喜整個人猛的跳起,把最後面一個騎士從馬上撞了下來,乘着遼兵稍稍的混亂,幾個縱躍撲向耶律洪基!
蕭護衛等人也沒有看清楚來人是誰,更不知道身後追趕龐喜的是什麼人,夜色之中還以爲是龐喜的同黨,當下弓弩齊發!
那些南院的好手還沒有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就被射成了刺蝟。
龐喜的一撲被兩名護衛擋住之後,也知道自己失去了最後的機會,轉眼掃了一下四圈,正看見被一羣遼兵圍殺的楊文廣!
馬上從旁邊遼兵手中奪過一把長槍,一槍扎向耶律洪基的戰馬。
夜色已經有些濃了,加上人羣很是雜亂,耶律洪基一時無法躲開,胯下戰馬被龐喜扎傷之後受驚,一下把他從馬上掀翻下來。
衆侍衛頓時驚慌,忙的上前保護。
龐喜趁這功夫殺入人羣,一把拽起楊文廣:“走!”
二人同時起身一跳,四隻腳腳未沾地,漫空箭雨已朝他們射來。這百來枝射來的勁箭,都是早已蓄勢以待下發出來的,又狠又準,龐喜和楊文廣大駭下,就在落下的勢子將盡時,龐喜猛提一口氣,一掌打在楊文廣的身後,將楊文廣推出一丈多遠,楊文廣也是機警,長槍猛的回伸,槍柄伸到龐喜面前。
龐喜順手一拉,兩人再騰空而起,躲過了箭雨,成功落地。
“殺啊!”腳步剛剛落下,一陣喊叫,無數遼兵由一旁殺出,截擊兩人。
剎那間兩人已陷身敵陣,給衝得分了開來。
街道兩旁已經打起火把,把整個戰場照的如白晝一般,龐喜揮拳擊倒兩人後,搶了一把長刀到手,健腕一沉,長刀到處,一股強大刀氣透鋒而去,登時有三人往後栽跌,倒斃當場。
趁此良機,楊文廣也殺了過來。
“小侯爺你快走!”龐喜一刀砍死一個遼兵:“我給你拖住他們!”
楊文廣那杆槍神出鬼沒一般,臉上的表情異常堅定:“不行!生死同命!”
龐喜哈哈一笑:“在下這條賤命能和小侯爺綁在一起,值了!”十多名遼兵撲了過來,楊文廣閃電掠前,避免陷身苦戰,手中長槍精芒電閃,迅疾無倫的點了三下,登時又有三敵仰跌斃命。
心中甚至得意:“龐總管,我這槍三點頭如何?”
龐喜還未說話,兩支長矛從後攻至,不用回頭觀看,只憑感覺向左右搖晃,便間不容髮的避過敵矛。
接着一個閃身,突圍而出。
正在這個時候,龐喜忽然聽見楊文廣悶聲一哼,顯然是被敵人重創了,知他遇險,心中劇震時,那口護體真氣不由一鬆。
就是這短短不到一秒鐘的鬆懈,登時給一個從暗裡竄出的遼兵長矛刺在協下要害。就在矛尖觸衣的剎那,龐喜回過神來,身軀猛扭,運功發勁,原本致命的一矛滑了開去,只能挑破衣衫,畫出一道至背而止的血痕。
反身一抖長刀,劈中那遼兵腦袋,同時一聲大喝,再越過了十多名敵人,點地即起,衝着剛纔楊文廣叫聲來處撲去。
火光掩映下,一羣三十多人的叛兵正圍着楊文廣廝殺,其中一人手拿長劍,
見他每出一劍,都使得楊文廣運矛吃力應付,予其它人可乘之機。
龐喜見楊文廣這時候已經渾身鮮血,腳步不穩,知他再撐不住多久,一聲狂喝,整個人如離玄之箭射向那使劍的傢伙。
那人顯然一開始沒有把龐喜放在眼裡,冷哼一聲,騰身而起,迎向龐喜。
“噹噹噹!”
“噗!”
“鐵布衫!”
兩人在空中錯身而過,那人砍了龐喜三劍,卻被龐喜擊中一拳。他的三劍沒有傷到龐喜,那一拳卻打的他腹內翻滾,一股鮮血衝出口腔。
龐喜一下拉起楊文廣:“走!”
那人再度站了起來:“想走?攔住他們!”
說話間又有三個一看就知道是高手的傢伙穿越面前的遼兵正在圍殺上來。楊文廣喘着粗氣:“我走不了了!你先走吧!”
龐喜看着那三個人,龐喜擦去嘴角溢出的一絲血跡:“小侯爺,看樣子咱們今天要威震燕京了!”
楊文廣聽了這話,手拿長槍看着四周的敵人,呵呵笑道:“當初在汴京之時,我怎麼也想不到最後居然是要和龐總管並肩作戰,哈哈,掌櫃的說的太對了,世事無常!”
龐喜忽然小聲說道:“我們一起殺左面那個。”
楊文廣點頭:“好!”
話音剛落,一槍扎向左面走來的那個高手。中間那個正想撲上來救援,卻沒料到右邊那人卻也同時跳躍起來,只比中間那個慢了一點點。
中間那人身體還在空中的時候,忽然一篷血水從腰間噴灑出來。
右邊那人手中的刀已經收了起來,慌亂中竟然沒人看見他的刀藏在什麼地方。左邊那人錯愕之際,楊文廣和龐喜合力殺到,只是兩招之後,龐喜就扭斷了他的脖子。
右邊那人忽然對周圍的遼兵展開了殺戮,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遼兵慌亂不已。龐喜拉着楊文廣在那人的協助下殺出一條血路。
一人想從後偷襲,給龐喜旋身疾挑,登時帶着一蓬血雨,飛跌丈外,其它人都爲他威勢所懾,又少了幾個高手押陣,駭然退開。
龐喜深深的吸了口氣,感覺一陣天旋地轉,知自己耗力過多,已接近油盡燈枯的階段。旁邊那幫他殺人的傢伙躥了過來:“沒事吧?”
龐喜豎起大拇指,笑了聲“好小子!我就知道你會幫我!”
那人摘取自己的面紗,一個和尚頭漏了出來,赫然就是當初在太師府和柴陽苦戰成兩敗俱傷的清原和尚!
清原呵呵一笑:“這次,五千貫!”
龐喜咧嘴怒道:“你要我命啊?”
清原說道:“我救你一條命,龐太師說什麼也該付這筆錢吧?對了,這小子是誰?”
龐喜看着已經站立不住的楊文廣:“天波府的小侯爺!”
清原聞言大喜:“這個更值錢!”
他把楊文廣往身上一背,,斜衝而起,先點在一枝橫伸出來的很低的樹枝處,借力彈起,幾個縱身就上了房頂。
他的動作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遼軍要放箭的時候,他早揹負楊文廣投入另一條街道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