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子其實已經抹過一遍了,不過陳世忠認爲只要她們兩個不嫌麻煩,讓她們來再抹一遍也沒有什麼不好,畢竟這是簡單的事情。
趙懿和淺秋倒是很認真的幹了起來,酒鋪的幾個夥計都慢慢圍到了陳世忠的身邊,悄悄的對兩個人指手畫腳。
有人說道:“二掌櫃,你看這兩個姑娘,要睡一晚上得多少錢啊?”
陳世忠看了一眼,嚥了一口口水:“光憑那身段,少說也要五百文吧!”
這時候一個瘦子馬上說道:“五百文?那我有個辦法能睡她們一下!兄弟們,咱們這個工錢都拿出來,做一個賭注,若是誰贏了,全部歸他!想來應該夠去睡一晚上了!”
其他幾個夥計聽了這話,顯然有些興奮,他們現在一個月的俸祿一貫多,若是幾個人湊在一起,應該沒有問題纔是。
“這麼漂亮的姑娘,能睡一晚上這輩子就算沒白活了!好,我幹!”
有人率先表態了,其他的夥計們馬上就要付諸行動,陳世忠卻冷冷說道:“我說的是光憑身段!你再看看人家那臉蛋,沒有個上千文估計你連牀都上不去!”
這話讓夥計們剛剛的熱情全部消退了,上千文,也就是十多貫了,這個數字對於這些夥計來說,有些太多了!雖然嘴上說這麼漂亮的姑娘能睡一晚上這輩子就白活,但是真的傾家蕩產睡一晚上他們都不願意,畢竟回家還是要過日子的。
怎麼說呢,這些夥計的想法無異於二十一世紀的打工族想去天上人間包一夜頭牌小姐一樣,你一個月月薪過萬,好厲害!人家一晚上出臺費好幾萬,不開一個幾百萬的車子人家不走,不是五星級賓館人家不去,這樣算下來,你不吃不喝一年只夠睡一晚上,所以這個想法你只能想想而已。
衆人都有些喪氣了,一個個拿眼睛盯着正在幹活的趙懿和淺秋,既然沒有辦法碰了,這過過眼癮還是可以的吧?
陳世忠卻不這樣想,他現在是陳元手下二掌櫃,好歹也算是個集團的副總了,若是感覺真的值得,十多貫還是能拿出手的!當然,必須有感覺他纔會拿出來。
陳世忠不喜歡趙懿,爲什麼他也說不清楚,反正就是覺得,這個女人不太適合自己。相反,他對淺秋卻非常看的順眼。就說來酒鋪幹活吧,你看淺秋,那姿勢又好看又自然!趙懿就不一樣了,拿個抹布還用兩個手指頭捏着,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他狠狠的對身邊的夥計說道:“都圍在這裡做什麼?該買酒的去買酒,該買菜的去買菜!沒事情做了是不是?”
夥計們一聽他這樣說,忙的四散去了。
陳世忠見他們都走了,馬上換上一副笑臉,悄悄走到淺秋的身邊:“姑娘,累不累?要不幫你麼?”
淺秋露出了笑容,輕輕搖頭:“不累,多謝二掌櫃關心。”
她笑的時候嘴角兩個淺淺的酒窩,非常好看。而且淺秋在宮裡只是一個小小的宮女,話語之間充滿了那種柔和,聽的陳世忠非常舒暢,心裡開心極了!
順手拿過堆在一邊的板凳,淺秋抹過一張臺子,他就把板凳擺好。並且有話沒話的找着話題來說。
漸漸的,他們和趙懿之間有了一段距離之後,陳世忠小聲問道:“淺秋姑娘,你做這行多久了?”
淺秋聽他這樣問心裡很是驚慌,深怕陳世忠問出什麼破綻來,也不敢正面回答,含糊的說道:“我從小就和小姐一起了?”
陳世忠一愣,隨即臉上那些嬉笑之色全然沒了:“你也是沒爹沒孃的?”
淺秋眼眶紅了一下,這次倒是說的真話:“四歲那年,家鄉遭災,爹養不活我們兄妹三個,就把我賣了。”
陳世忠心中很是悽然,嘆聲說道:“那也還好,最少你知道你還有爹爹和兄長,比我強多了,我連自己家鄉是哪裡都不知道。我出生就被扔在街上,是瘸子大叔揀回我這條命的。”
畢竟他們都是一個年齡段的人,找到了共同話題之後,淺秋對陳世忠也就不是那樣戒備了,看看趙懿這時候正在爲擦不掉一塊酒漬而煩惱,沒看這裡,也就問道:“瘸子大叔是誰呀?”
陳世忠苦笑一聲:“一個抱着我要飯的人,他當初只是因爲抱着一個孩子能多博取一些同情才揀我的,我學的第一句話不是喊爹孃,而是喊‘行行好吧’”
說道這裡陳世忠忽然猛的一搖頭:“不管怎麼樣我挺感謝他的,沒有他我早就死了。而且,是他教會了我怎麼樣纔可以沒臉沒皮,這一點非常讓陳掌櫃欣賞,所以給我取了一個名字,還讓我做到現在!”
淺秋聽的抿嘴一笑:“沒臉沒皮也有人欣賞麼?”
陳世忠心中很是詫異,因爲像他這樣的人,臉皮真的不重要。從小他就知道,要臉皮就不能活下去!只有活下去的人才有臉皮!他以爲像淺秋做這一行應該也明白這個道理纔是。
“知道我賺到第一個十貫錢之後做了什麼事情麼?”陳世忠神秘的說道。
雖然都是孤兒,但是淺秋從小在皇宮長大,幾乎沒有什麼社會經驗,陳世忠現在臉上那神秘的表情足以引起她的好奇:“你做了什麼?”
陳世忠呵呵一笑:“我每天早上第一件事情就是讓一個夥計拿上四十文錢,去瘸子大叔要飯的地方給他!”
這顯然是陳世忠最爲得意的事情,因爲當第一次把錢交給瘸子的時候,他知道這不是錢的問題,而是意味着自己身份的轉變,由一位乞討者,變成了施捨者。
淺秋聽了卻不覺得好笑在什麼地方,正色說道:“你若是感謝他,就應該把他接來享福纔是。”
這是一般人都有想法,也不止一個人這樣說過陳世忠,包括以前和他們一起乞討的人。但是陳世忠不這樣做,其中原因很簡單,像瘸子那樣的人什麼也沒有,沒親人,沒自尊,也沒有錢。
但是每次瘸子見了陳世忠的時候,都會很驕傲的對周圍的乞丐說:“這小子是我養大的!”
周圍的乞丐大多不相信,而當陳世忠很禮貌的走過去和瘸子打招呼,問他是不是需要什麼,並且拿出大把的錢要塞給瘸子的時候,周圍的乞丐總是露出一種非常羨慕的眼神看着瘸子。
那個時候瘸子總是拒絕陳世忠,一文錢也不要。
正因爲這樣,陳世忠每次給瘸子錢,都是他讓夥計去的。他要讓瘸子留住那點點唯一可以讓他驕傲的東西,如果他真的把他接來養活着,瘸子可能連一個乞丐的幸福都沒有了。這一點別人不懂,陳世忠也從來沒有解釋過。可今天不知道爲什麼,他忽然不想讓淺秋誤會自己,所以一五一十的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淺秋靜靜的聽着,對陳世忠的語氣也友善了不少。
二人說了一會,陳世忠感覺自己對這個女人的印象越來越好,好到現在他已經不想單純的睡她一個晚上這麼簡單了。當下委婉的試探一句:“姑娘,你有沒有想過不做這一行了?”
淺秋一聽他提到職業上的問題,整個人馬上又顯得緊張了起來,不敢正面回答,只是猛的搖頭,然後使勁擦着桌子,把頭低的很厲害,儘量不讓陳世忠看見她的表情。
陳世忠沒有得到回答,心中更是不甘心,追了淺秋兩步,看她彷彿躲避自己甚急,也只能暫且作罷。
他暗暗覺得,這淺秋定然是有什麼難言之隱,說不定是和人家簽了終身的賣身契。那也沒關係,反正兩個人還要相處下去,若是她真的值得自己付出一切,那就爲她贖身好了,大不了以後把這條命賣給陳元就是!
剛剛想到陳元,就看見陳元從門口進來:“二位姑娘怎麼在這裡?我在客棧找你們一圈沒有找到,問了夥計才知道二位來做這等粗活,快些住手,快些住手!”
陳世忠忙的迎上來說道:“大哥,一些小事,她們不想閒着。”
陳元嗯了一聲,走向直起腰來的趙懿:“姑娘,你們先回房等我,馬上我有點事情想和你們說一下,這裡的活先放下吧。”
陳世忠一聽陳元這樣說話,心中大爲緊張!說實在的,他對自己這個大哥的人品並不是十分的放心!作爲一個男人,陳世忠很明白如果她們和陳元單獨相處,可能會發生一些他不願意看到的事情。
爲什麼不願意看到呢?她本來就是做着一行的,就算大哥不要,以前也有很多男人要過了,以後也定然還會有許多人來找她的!
陳世忠忽然感覺心中有一種衝動,以前的事情他可以不管,她的行業不好,自己也不過就是一個乞丐罷了!但是想到以後她還要被其他的男人樓來樓去,陳世忠非常想現在就和陳元說清楚,他想告訴陳元,自己想要這個女人,不想讓她和陳元一起進屋裡去談事情!
但是話到嘴邊又沒說出來,畢竟生活的磨難教會了他太多的隱忍,而淺秋給他的感覺還沒有到讓他能不顧一切的地步。
他知道陳元要和她們談什麼,陳世忠最終選擇了什麼也不說。等趙懿和淺秋回到客棧之後,他只是隨意的問了一句:“大哥,我現在可以走了麼?”
陳元說道:“嗯,記住找來的姑娘一定要上檔次,那些初入勾欄的最好,犯官家眷也是首選。”
陳世忠表示自己明白,也沒有再問,陳元也沒有再說。陳元的眼神中閃爍着一種東西,叫慾火,陳世忠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