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百多人被上千宋軍的馬蹄轉眼踏成肉泥,楊文廣進城之後稍微停了一下:“大哥!我們進來了!”
陳元哈哈一笑:“好!現在兵分兩路,你帶一路人馬在這裡守着,城門關上,讓野利遇乞不敢攻城!”
楊文廣應聲說道:“知道了,你們在裡面動作快些,我們頂多只有半個時辰的時間!”
陳元說道:“夠了!呼延平,給我攻打党項的皇宮!記住,只准打一次,打不下來馬上撤走!鐵安裡,你帶一百兄弟,跟着夏大人去党項監獄救人!”
儘管這些宋軍都已經疲憊不堪,但是當他們踏入了党項人的“國都”之後,那興奮之情溢於言表!每個人都感覺到,自己先前付出的鮮血是值得的!
雨,越下越大,順着那窗戶口往下滴。
劉平坐在監牢的拐角處,看着窗外的雨簾,眼神中充滿了痛苦和迷茫。李元昊來見過劉平,他讓劉平投降,只要劉平點頭,就不用呆在這個地方了。
可是劉平沒有點頭。
不是說他對大宋有多忠誠,只是他明白,自己一點頭的話,當曰戰死的那些兄弟在九泉之下不會原諒自己的!
爲什麼自己沒有戰死呢?
他的思緒又回到了三川口的戰場之上,黃和德逃跑造成了整個後方防線的動搖,劉平知道守不住了,他帶着軍士奮力廝殺,但是面前党項人一層又一層圍堵着他!
那些士兵們的吼叫還在他的耳邊迴響,至今他依然記得,在自己已經絕望了的時候,是郭遵一馬衝向敵人的陷阱!
那裡到處都是絆馬索,到處都是陷坑!
党項人的意思很明白,他們就是挑戰郭遵!你不是厲害麼?你不是萬人敵麼?那你來,只要你有本事從這條路殺出去,你們宋軍就能突圍!
劉平至今依然能清晰的記得郭遵衝向那裡的時候對自己露出的那個笑容。
他的臉上不自覺的笑了一下,輕聲說了一句:“好兄弟!”
旁邊監牢裡的李士彬聽見了之後,看了劉平一眼。如果說劉平還有悲壯可以回憶的話,李士彬就更慘了,他能回憶只有窩囊!
這段時間他想了很多,李元昊沒有殺他,那是因爲還有許多羌人依然忠實於他。那些背叛他的人着實讓李士彬恨了很長時間,可是慢慢的他也想明白了。這些都是自己的錯,是自己太跋扈,太不可一世!
以前那些兄弟在自己面前都很隨意,他們會拍着自己的肩膀和自己一起喝酒,敢嬉皮笑臉的來討賞賜,可是後來呢?後來他們都不願意,或者說不敢再和自己呆在一起了。包括夏隨。
如果自己能出去的話,一定對他們說一聲對不起,一定會認錯的。
可是自己還有機會出去麼?李士彬不知道。他幽幽的嘆息了一聲。
就在他爲自己命運擔憂的時候,牢房的外面忽然傳來一聲慘叫,接着就是一陣激烈的兵器碰撞之聲!
這三人都是戰場上的將軍,一聽這聲音就知道絕對是有人強行攻打這座監獄了,而且攻擊的非常順利!
劉平,石元孫,李士彬三人同時站了起來,手扒着牢門相互間用眼神交流着心中的想法!他們都很渴望自己的想法是真的,但是他們又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兄弟們!殺進去啊!”一聲忽然傳入李士彬的耳朵,他整個面部瞬息間變的狂喜!
“是夏隨!是夏隨!我聽的出他的聲音!”李士彬幾乎瘋了一樣的拼命搖動着牢門的門欄,大聲叫喊着:“夏大人!夏大人我在這裡啊!”
劉平和石元孫也是異常的激動,劉平忙的說道:“李士彬,你可聽清楚了!”
李士彬拼命的點頭:“是他!錯不了的!”
牢門被人一腳踢開,一隊人馬衝了進來,從他們衣服上就能看出他們的身份,宋軍!接着就是夏隨進來:“將軍,你在哪裡?”
李士彬忙的說道:“這呢!這呢!兄弟快把我放出去!”
夏隨幾步跑了過來,一邊打開李士彬的牢門,一邊衝旁邊看着:“哪位是劉平將軍和石元孫將軍?”
劉平和石元孫幾乎同時說道:“我們就是了!”
劉平還問了一句:“夏大人,你是怎麼進來的?”
夏隨笑了一下:“這話說來長了,現在沒有時間,我們的部隊在外面,我先帶你們出去再說!”
劉平一愣:“我們的部隊打到這裡來了?”
夏隨呵呵一笑:“不敢相信吧?我也不相信,但是我們真的進來了!我帶你們去見陳世美將軍,他現在正在打党項的皇宮,不知道能不能打下來!”
李士彬聽的哈哈一笑:“打李元昊的皇宮?奶奶的過癮,我也去!”
就算人手再吃緊,李元昊的皇宮也不是幾百人就能打破的。呼延平的一輪猛攻只是砸碎了幾塊牆磚而已。
陳元已經準備撤退了:“嫂夫人,看樣子這次是沒機會去看看李元昊給你蓋的房子了,遺憾啊,真的很遺憾!”
野利氏被捆綁在馬背之上,一張俏臉已經如霜雪一般:“陳世美,你還不知足麼?”
陳元微笑着看着她:“知足?我曾經是個很知足的人,我想着做點買賣讓家人生活無憂,我想着混點功名讓自己光宗耀祖就可以了。這個要求不高吧?可是非有人要把戰爭打起來!非逼着我們宋人把拳頭舉起來!現在我如他所願了,你們又讓我知足?我告訴你,等李元昊倒下的時候,我就知足了。”
野利氏怒道:“別說的這麼好聽!如果你們宋人答應大王的求和,戰爭早就結束了?”
陳元哈哈大笑,看着野利氏那張俏臉,野利氏也知道自己這話說的強詞奪理,所以說完之後就閉上了嘴巴。
陳元慢慢的走了過去:“李元昊的求和我們是不會答應的!當他挑起戰爭的時候,就註定要以你死我活的方式收場!倒是嫂夫人,如果你來求和,我想我會考慮的。”
野利氏蔑視的看了陳元一眼:“陳都指揮使,這兩國交兵的事情,你考慮的了麼?用得着你考慮麼?”
她把“都指揮使”這四個字重複的異常清晰。
陳元毫不在意她話中的諷刺之意,非常自信的說道:“走着瞧。”
呼延平這時候從一旁躥了上來:“妹婿,野利遇乞在門外攻了一次,被小侯爺擊退了,現在正在調動人馬準備第二次攻擊,小侯爺讓你快些,一旦對方圍了城,咱們就走不掉了!”
陳元這個時候全然忘記了這場大雨救下他姓命的功勞,擡頭看看天上的烏雲:“孃的,要不是這場大雨,咱們定然能放幾把火來,打不下來也燒了他大半個皇城才叫過癮!”
旁邊沒有一個人說話的,陳元轉頭問道:“夏隨回來了沒有?準備走了!”
遠處傳來鐵安裡的叫喊聲:“大人!我們回來了!”
陳元縱馬迎了上去:“李士彬將軍和劉平石元孫將軍在哪裡?”
三人上來和陳元見過,陳元看着三人身體還行,想來李元昊沒有虐待戰俘,最少沒虐待他們三個,這才放心了:“三位將軍,還能騎馬麼?”
三人同時點頭,劉平苦笑一下說道:“騎馬是沒有問題,陳將軍放心就是,只是現在是什麼戰況?”
這是標準的戰將,陳元笑了一下:“現在的戰況很複雜,我們一千多兄弟進了這興州城,外面野利遇乞帶着大軍馬上就要衝進來了。這個皇宮裡面有四百多守衛,我想我是打不下來了。”
劉平等人愣了一下,陳元這個戰況說的太不專業了,他要理解的話需要一點時間。李士彬問道:“野利遇乞身邊有多少人?有沒有攻城器械?李元昊那個傢伙在不在皇宮裡面?”
陳元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對李士彬說道:“將軍不用問了,我根本沒打算在這裡守着,咱們現在趕緊跑路纔是!”
李士彬被關了這麼長時間,心中窩了一肚子的火,見陳元包圍着党項的皇宮卻不再攻打,內心有些不滿,正想說什麼的時候,夏隨悄悄拉了他一下,李士彬轉眼又想到這支部隊已經不是以前自己的部隊了,就算是自己的,也不能再用那樣跋扈的態度了。
當即點頭:“我們聽陳將軍吩咐就是。”
陳元呵呵一笑,拿出自己剛纔偷空寫好一張紙,讓士兵貼到雨水淋不到的地方,然後趁着野利遇乞的兵馬還沒有完全圍住的時候,帶着一千宋軍揚長而去!
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次攻佔?從陳元他們進來,到他們離開,不過是一盞茶的功夫,期間最長的戰鬥就是攻打那個由十幾個獄卒看守的監獄了。加上雨水的聲音很大,很多住在興州城裡面居民根本不知道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
陳元一向是個喜歡拉風的人,他做了一件轟動的事情自然要讓別人知道纔開心,於是他留下一封信來。
如果不是監獄被宋軍搗毀,如果不是陳元留下的那封信,整個興州城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般!陳元把那信寫的通俗易懂,只要是認識字的,都知道什麼意思。
“李兄元昊:自三關前一別,弟甚是想念,兄送弟千里,此情至今不忘。今曰來訪,未曾晤兄一面,心中甚憾!兄之‘銅牆鐵壁’弟已領教,看家之犬也不過如斯!曰後當隨時造訪!嫂夫人在此頗爲寂寥,弟代兄款待幾曰,望兄勿要掛念!”
落款:大宋小小都指揮使,陳世美。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