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拯見他不說話,笑了:“你認得這個麼?”
說着,把展昭給他的那個東西拿了出來,卻是一個茶碗,凌正一看臉色就變了。那茶碗和他用來陷害楊掌櫃的那碗一模一樣!
包拯放下茶碗,不緊不慢的說道:“帶茶房夥計。”
一個夥計跟着捕快上來,跪在大堂中間。包拯手指凌正問道:“夥計看好,你可認得此人?”
那夥計看了一眼凌正:“小人認得,那日有一位客官在我們那裡喝茶,沒多長時間他就去了,他走了之後,店內少了一個茶碗,我還被老闆狠罵了一頓。”
包拯的臉上笑了,讓張龍拿出凌正交給楊掌櫃的那個茶碗來:“可是這個?”
夥計看了一眼:“沒錯!這就是我們店鋪裡的茶碗。”
包拯還是沒有下結論,看着凌正,問那夥計:“不會記錯麼?”
那夥計拍着胸脯說道:“大人,這茶碗我一天洗幾遍,那裡會認錯?這個碗底有一塊瓷被碰掉了,大人一看便知。”
包拯拿過從楊掌櫃店鋪中收來的那個茶碗,翻開茶碗,底下果然有一點白斑。
也不用包拯再說什麼了,那凌正知道,自己就算想爲太師府扛着,也扛不住了。當下一磕頭:“包大人饒命,小人也是受人唆使才做出這等事情!請包大人明察!”
陳元的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包拯和傳說中一樣的精明,楊掌櫃的應該沒事了。
當凌正說出自己是受太師府龐安的指使這樣做的時候,那四個捕快也進來說,這一切都是龐安的安排之後,包拯一拍驚堂木:“大膽!你等刁民,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還想無賴當朝大員!”
凌正和那四個捕快同時喊道:“大人!我等沒有胡說,一切都是那龐安安排的。”
帶頭的那個捕快說的更是清楚:“龐安看中了楊掌櫃家的姑娘,說是要收入太師府做龐太師的十九房小妾,這才讓我等使出這般手段的!若非如此,我們和這掌櫃的遠日無怨,近日無仇,那悅來客棧也值不了幾個銀子,怎麼會憑空誣陷與他?”
陳元看見包拯的臉色動了,他知道,其實包拯已經相信了這五個人的話。只見包拯沉思了一下,一拍驚堂木說道:“將這五人押入大牢,待去抓了那龐安,一併定罪。展護衛,你在走一趟,順便將楊掌櫃送回去休息。”
龐安這時候正在悅來客棧裡面,用一種很憐憫的表情看着菱花,他剛剛告訴菱花,楊掌櫃已經招供了,這個時候再翻案,難上加難。像這種盜竊的罪行,最少也要流放邊疆。
陳元被那些流氓追趕出去以後就沒有了消息,更是讓菱花六神無主。龐安幾句恐嚇的話說過,菱花已經像一隻迷途的羔羊一般,他往哪裡拉,菱花就往哪裡走了。
龐安知道時機已經到了,嘆口氣:“姑娘,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
這句話就像一盞明燈一樣,又給了迷茫中的菱花一點希望。菱花急忙問道:“大叔,還有什麼辦法?”
龐安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最後搖頭:“算了,還是不說了。”
菱花這時候哪裡還顧得了別的?一下跪了下來:“大叔,如果你還有辦法,求你救救我爹爹,我給您當牛做馬也願意!”
龐安剛忙扶起菱花:“姑娘,千萬別這樣,起來說話,起來說話。”
菱花起來之後,龐安顯得很爲難的說道:“這個,這個辦法是有,只是委屈了姑娘。”
菱花的神色非常堅決:“大叔您說,只要能救我爹爹,我怎麼做都願意。”
龐安這才說道:“想救你父親,只有一個辦法,就是求得皇上的特赦。你父親所犯盜竊之罪,若是尋常的路子,定然是求不來的。我倒又一個辦法,就是找一皇親國戚,姑娘速速與他完婚,這樣你家就也和皇上家是親戚了,這樁案子麼,自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菱花聽了這話,臉色頓時變的蒼白,她現在一顆心全部被陳元偷了過去,若是嫁給別人,心中痛苦可想而知。但是父親陷入大牢,如若不救,可能馬上就要被髮往邊疆,父親如何能受得了那塞外的風寒?
菱花猶豫了一會,最後苦苦一笑:“就算我願意,這一時又到哪裡去找皇親國戚來?”
“有啊!當朝龐太師老當益壯,正缺一個十九房小妾,你若是肯去,日後榮華富貴享之不盡,又能把掌櫃的救出來,這不是兩全其美麼?”
這句話從門外傳來,龐安擡頭一看,一羣人走了進來,當頭一個書生攙扶着悅來客棧掌櫃的楊雨理,身後跟着開封府的七品帶刀班頭王朝馬漢兩人。
說話的正是那個書生,龐安看見楊掌櫃的居然出來了,心中不由一愣。菱花卻着實驚喜,一下撲了上去:“爹爹!”
陳元趕忙攔住菱花:“不要碰你爹爹,他身上有傷,快找個牀鋪給他躺下休息。”
菱花這纔看到,掌櫃的連行走都有些費力了。
幾個住店的書生過來幫忙,把掌櫃的扶到屋裡去休息,還有人跑去請郎中來看傷,那龐安呆呆的站在一邊,有些不知所措。
衆人忙活安排楊掌櫃的時候,陳元這時候站在一邊,沒用動,眼睛看着那被砸爛的酒鋪。
張龍趙虎等到掌櫃的睡下,當即對陳元說道:“陳世美,我們走吧,還有些事情可能包大人要問你。”
菱花出來相送,陳元拍拍她的肩膀:“好好照顧你爹,我辦好事情回來。”
一邊的龐安還在那裡站着,一副無辜的摸樣。陳元和菱花交代好之後,很客氣的說了一句:“龐總管,還愣在那裡做什麼?我們一起走吧。”
龐安冷哼一聲:“我是太師府的總管,我又沒犯王法,去你們開封府做什麼?包黑子若是想請我喝茶,也要挑個時候。”
張龍二話不說拿出鐵鏈,手一抖就套在龐安的身上:“跟我走吧你!”
在包拯的大堂上,面對鐵一般的證據,龐安是沒有辦法狡賴的。他好像也沒想過要抵賴,很痛快的就承認了整件事情的經過。
他一點都不怕,因爲他是太師府的管家,是爲龐太師辦事的人。就算出了天大的事情,有龐太師爲他兜着。
在包拯的大堂上,他比白玉堂還要過分,白玉堂好歹跪下一條腿,龐安卻一條腿都沒跪下,筆直的站在那裡,傲視包拯。他所犯的不過誣陷罪,按照宋朝的律法,只要後果不是很嚴重,大多也就是流放吧。
而且他是有依靠的!龐安說:“我是爲太師挑選合適的小妾的,如果有什麼不妥,請包大人和我家太師去說。”
這樣的小事太師只要說一句話就能幫他擺平。所以他認爲,只要把龐太師拉出來頂着,包拯奈何不了自己。
包拯看着龐安那倨傲的態度,說了一聲:“你當我真的不敢鍘了你麼?來人啊,擡出狗頭鍘!”
龐安以爲包拯在嚇唬他,就算沒有龐太師,他也罪不至死,最少不是十惡不赦之罪,哪裡用的着現場動鍘刀的?
直到那鍘刀落下的時候,龐安才知道,包拯真的比他更狠。
這是陳元第一次看到血淋淋的殺人場景。當那龐安被鍘刀切成兩半之後,腹內的內臟全部往外流淌,陳元感覺心口一陣噁心,差點就吐了出來。
其他人確實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顯然是司空見慣了。
六個捕快上來,兩個人把鍘刀擡下去,還有兩個人提着龐安那半截身子,拖出了大堂。那兩個半截一動不動,和死掉的一條死狗沒有什麼區別。
儘管很噁心,但是陳元還是忍不住又看了那屍體一眼,別的感覺沒有,還是噁心,想吐。
還有兩個捕快把大堂上清掃乾淨,可濃濃的血腥氣還是瀰漫在空氣中。包拯一拍驚堂木:“退堂!”
今天就到這裡了,該押回去的押回去,該殺的已經殺了。陳元轉過身來,想走。這次見面,給了陳元一種感覺,至少在距離上,自己和包拯越來越近了。
這種感覺讓陳元有些不安,腦子裡居然想起了剛纔龐安被鍘的摸樣,一刀兩斷,什麼都流出來了。龐安臨死前那痛苦的叫聲,彷彿撕咬着陳元的膽氣,思緒中龐安那最後扭曲的面孔,居然慢慢換成了自己。
慢慢從剛纔的血腥氣味中擺脫出來的時候,陳元這才發現,那韓琪一直就跟在自己身後。
對於韓琪剛纔能站出來幫自己,陳元很意外,也很感激。特別是韓琪明知道自己不是對方的敵手,還願意站出來,更讓陳元感動。這個人物好像也是鍘美案裡面的,藐視陳世美就是派他去追殺秦香蓮母子。
陳元回頭看了韓琪兩眼都沒有說話,第三次回頭的時候,心中終於有些不忍,他那條腿是自己弄瘸的。
於是陳元第三次回頭的時候說道:“我的酒鋪現在也要招個送酒的夥計,你願意來麼?”
韓琪自然不會推辭,現在他腿瘸了,翻牆上屋的事情做不了了,每日只能靠從城外砍些柴來賣,以勉強餬口。腿腳不好,這個差事着實有些吃力。
(各位兄弟,明天早上給點動力好麼?老黑拜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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