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的局面越來越明朗,宋軍水師和呼延慶的部隊也找到了最好的配合方式。朱玉虎看出來這些剛剛加入戰鬥不速之客在混戰中的戰鬥力比之他的部隊要強出許多來,所以他也不上去摻和,只是把宋軍的戰船組成一個大的包圍圈,慢慢圍逼上來,限制東瀛船的移動空間,幹掉那些想要逃走的敵人,讓呼延慶能打的更輕鬆。
事實證明,武士雖然勇猛,但是當他們的自信心完全被擊潰的時候,當他們感覺前途沒有希望,即便自己送死也不可能保衛住他們那個天皇的時候,越來越多的東瀛戰船舉起了白旗。
宋軍倒是沒有趕盡殺絕,因爲戰鬥還沒有結束,這個時候殺俘虜,只會激起剩下的敵人死拼的決心。
等到天色剛剛擦黑,這一場雙方投入了六百餘艘大船,和近四千艘小船的戰鬥終於在藤原賴通降下船帆之後結束了。
宋軍水師一共損失戰船六百三十四艘,其中算的上是大型的戰艦有一百五十八艘被東瀛人擊沉。
這個損失是相當大的,如果不是呼延慶他們忽然趕來的話,那麼損失會更大。不過沒關係,船沒有可以再造,經過這一戰錘鍊的宋朝水師,無論是戰術還是經驗,都將得到一定的提升。
最主要的是,宋朝水師的士兵應該已經認識到,離大宋很遠的地方,還有很多可以讓他們一展身手的舞臺,還有很多值得他們重視的對手。比起沉入大海的那些船來,這些都是無比寶貴的財富。
所以當朱玉虎向陳元彙報自己損失多少船的時候,陳元馬上打斷:“不要和我說這些,船沒了我們正好造更大的,你告訴我,兄弟們傷亡如何?”
他這話問的讓朱玉虎很是感動:“駙馬爺,兄弟們的傷亡倒是不大,從目前各船上報的人數上看,我們這一戰損失了七百四十多位將士。”
戰鬥打了整整一天,陳元一聽死亡的人數還沒有上千,當即有些懷疑,用那種不信任的眼神望着朱玉虎:“朱將軍,欺瞞陣亡人數的事情,可是萬萬做不得的。”
朱玉虎忙的說道:“末將不敢欺瞞駙馬爺,這海戰不比陸戰,關鍵的時候可以跳船的,我們搜救的很及時,除了在戰場四周都有固定的救生船之外,還有一些戰艦在戰場上專門負責救人,而且最後我們打贏了戰爭,所以傷亡真的不大。”
陳元看看呼延慶,呼延慶點點頭,示意海戰就是這個樣子。
陳元這才相信:“好吧,將士們都辛苦了,休息一天,明天我帶你們去東瀛。還有,馬上派艘船回去告訴皇上,我們打贏東瀛人了,知道怎麼寫戰報麼?”
朱玉虎有些爲難,水師很多年沒打仗了,他也很多年沒寫過戰報了,格式倒是記得,只是,真的有些生疏了。不過再生疏這個戰報也是要自己寫的,因爲在仁宗的聖旨裡面,帶兵出征的是他朱玉虎,而不是陳世美。
想了一下說道:“駙馬爺放心,我一定把戰鬥經過如實上奏,必不會遺漏戰士們的功績和駙馬爺指揮若定的功勞。”
陳元上前拍了他一下:“還是我來說吧,你就寫我們奉皇上的命令出海戒備,不出數日遇到東瀛的海軍,他們主動向我們挑釁,我水師官兵迫於無奈還手,小有交手之後,我軍小勝。東瀛人自知無法和我大宋抗衡,所以派遣使者來於我們和談,願意在高麗的問題上聽從我們大宋的調解,至於是不是答應,請皇上明示。”
陳元這麼說,完全是爲了堵那些言官的嘴巴,若是讓言官們知道仁宗擅自下令調集部隊進行了這麼大的一場戰爭,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雖然仁宗已經做好了迎接言官們那狂風暴雨般死諫的局面,但是他畢竟是自己的老丈人,要多替他想想。
仁宗會明白陳元這個戰報的意思的,然後?然後就是詢問那些朝臣,宋朝可不可以調解東瀛和高麗的戰爭。這一點那些君子們是不會拒絕,接着指示過來,再請示過去,幾個來回之後東瀛的事情就差不多了。
短期內不可能走漏風聲的,因爲狄青的部隊在結束這裡的戰鬥後要去河間府,真的對抗遼國去了。而水師要回泉州,等到事情的真相傳入汴京,想來最少要一年的時間,如果自己能做出一個讓所有人都滿意的結果,就沒有人會來追查這個過程到底有什麼貓膩。
朱玉虎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可是卻知道,自己按照陳元說的去做,絕對不會有錯的:“末將知道了,多謝駙馬爺提醒。”
陳元這時候又問道:“對了,那個東瀛將軍在哪裡?”
藤原賴通是投降的被押在戰俘的隊列之中。這幫小日本的個性就是欺凌弱者,屈服於強者。不管你用什麼手段,只要擊敗了他們,你就是他們的親爹。
當然,他們欺凌弱者的時候,也不會在乎什麼手段。
投降之後藤原賴通保持着一個俘虜的覺悟,不光沒有鬧事,反而幫助宋軍維持那些東瀛戰俘的秩序,來到陳元面前的時候也是畢恭畢敬,這讓陳元怎麼都不好意思按照先前想的那樣,把他綁起來拖回東瀛。
“敗軍之將藤原賴通,叩見大宋駙馬陳親王。”
藤原賴通在陳元面前站定,然後行了一個三跪九叩的大禮,這讓陳元不由感覺腰桿子直了一些,大宋駙馬是不封王的,不過東瀛人的規矩是把皇親國戚一律喊做親王。
藤原賴通也不是不知道宋朝的這個制度,可是他不知道該稱呼陳元什麼,所以才採用了這個折中的辦法。
陳元坐在那椅子上沒有動,搖晃着翹起來的二郎腿,慢慢的品了一口上好的茶,享受這個東瀛幕府將軍跪在眼前的時候給自己帶來的那種成就感。
他不動,那藤原賴通也不說話,頭都不擡,就跪在那裡。
好半天的時間之後,陳元覺得不能再一味滿足自己的那種感覺了,這才揮手:“將軍起來吧。我們大宋是不興喊親王的,你這樣的稱呼讓我們朝廷知道了,會很麻煩。你就稱呼我陳大人就可以了。”
藤原賴通這才站了起來:“是,陳大人。”
陳元笑了一下:“知道這次我們爲什麼出兵麼?”
不等藤原賴通回答,陳元就接着說道:“本來你們和高麗的事情我們不想多管,說實話,從我個人的角度來說我也很討厭那些高麗人。不過好歹他們是我們的友邦,簽了互助條約的。這些年你們不但沒有派人去大宋朝貢,更沒有派使者去汴京,所以在你們挑釁我們友邦的時候,我們皇上很生氣。”
藤原賴通根本不解釋,如果是棒子肯定會來辯白一番,但是小日本不一樣,小日本臣服於實力,只要你有實力,只要你打服了他們,你放個屁對他們來說就是聖旨。
“是,都是我們的錯,請大宋皇帝再給我們一個機會!從今以後,我們一定奉宋朝爲父母之邦!就如唐朝的時候一樣,我們的天皇會尊稱大宋皇帝爲父皇。”
他的模樣很恭敬,陳元笑了:“你,做的了你們天皇的主?”
藤原賴通點頭:“請陳大人放心。陳大人有什麼條件儘管說出來,在下一定會說服天皇的。”
陳元搖頭:“將軍太高看我了,我只是負責跑腿辦事的,事情最後怎麼解決還要看我們皇上的意思。”
藤原賴通有些惶恐,他知道對方這樣說就是明顯的推脫,現在如果宋軍繼續打下去,京都是絕對守不住的,一旦京都失守,那天皇落入宋軍的手中,東瀛的一切可就完了。
不說別的,宋軍只要把那個躲在神壇裡面的後朱雀天皇拉出來見見光,讓所有的武士知道,他們爲之賣命的不過是一個凡人而已,以後東瀛就不會再有天皇。
所以他的語氣有些焦急:“陳大人,戰爭打到現在已經沒有再打下去必要了,我們已經很清楚的認識到我們所犯的錯誤,請宋朝軍隊暫停攻擊吧!”
陳元看看他,點頭:“這倒是個好主意,我也不是一個喜歡打仗的人,對於戰場上的血腥我總是無法接受。這樣吧,我們一起回東瀛,你派個人回京都和你們天皇說說,我們停止攻擊,你們也別有什麼小動作,等到我們皇上的旨意來了,咱們再看怎麼辦。”
藤原賴通這才鬆了一口氣:“多謝陳大人,我們一定按照大宋的意思辦,回到京都之後停止抵抗,等待宋朝皇帝的旨意。”
陳元嗯了一聲:“好,那就這麼說了,你打算派誰去?你自己是不能去的,因爲你的身份太高,我要是放了你,如果有什麼意外我吃罪不起。”
藤原賴通想了一下,想問什麼,可是又有些猶豫,但是最後依然是開口了:“敢問大人,我們登船的那些武士,是不是還活着?”
陳元這才一拍大腿:“你說宮本六郎吧?糟糕,我把他給忘了,這麼長時間不知道憋死了沒有?”
三日後,陳元到達的京都。
其實也不用藤原賴通去通知京都的守軍停止抵抗,因爲京都本來就無法阻止起像樣的抵抗了,那些招募來的士兵根本沒有絲毫的戰鬥能力,四個城門都已經被宋軍打破。
宋軍之所以還沒有進城,是因爲沒有接到命令。
藤原賴通的通知只起到一個作用,就是穩定了京都城裡面居民的恐慌情緒。投降了,戰爭不用打了。
城門打開,武器放下,那些守城的東瀛人再感覺鬆了一口氣的同時,看着城外的宋軍海陸兩軍會師的那熱鬧場面,心裡也有都涌起一股別樣的滋味來。
站在那城頭上的藤原昆三郎心裡是久久不能平靜。他的理想是做藤原家的下一代掌門人,是帶着東瀛成長的東方的另一個巨人,可以抗衡遼國,可以抗衡大宋。
但是現在,自己的理想已經破滅了,東瀛不可能再有成長的機會,宋朝人會一直看着他們的。甚至藤原家能不能存在,天皇能不能繼續存在,都要看宋朝人的臉色。
尊仁親王站在他的身邊,臉上充滿了悲憤的神情:“藤原君,我們輸了麼?”
藤原昆三郎一聲嘆息:“是的,從宋朝出兵的那一刻起,我們就註定要輸了,只是這個結果來的太快,讓我們沒有做好任何準備。”
尊仁親王問了一句:“輸了,還用準備什麼?”
“準備保留一些資本,可以讓我們繼續生存下去,等待合適的機會。”
尊仁親王半天沒有說話,他雖然對藤原家的人都抱有戒心,但是現在這個時候,那一點戒心早就被宋朝人打沒了。他知道,現在藤原家的人根本無法決定自己能不能做天皇,現在的決定權,在宋朝人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