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夥子跑的驚慌失措,隨着他喊聲的落下,從旁邊的幾棟已經要倒塌的房間中衝出來了十幾個人。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都有,呼啦一下就將小馬哥和韓素素兩個人圍攏在中間。
之前逃走的小夥子也折身跑回來,用手指着小馬哥:
“哈哈,終於逮住兩個,發達了,我們要發達了!快把他們抓住了送交官府啊!”
圍攏在周圍的人叢頓時都開始蠢蠢欲動,看着小馬哥和韓素素的眼神,露出了狼一樣的光芒,彷彿他們看到的不是兩個大活人,而是兩坨碩大的金子。
韓素素何曾見過這種被人圍在中間進行批判的架勢,只能緊緊拉着馬野的胳膊。
“請大家安靜一下!”
小馬哥揮舞着手臂喊了半天,那些人也不理會他。討伐之聲此起彼伏:
“嚴嵩的狗腿子!”
“都是你們,才把我們大明朝禍禍成這樣!”
“送交官府啊,快,然後我們就能用他們換銀子了!”
“上上上!”
標準的雷聲大雨點小。小馬哥也看出來了,圍在周圍的人大部分都是老弱病殘,因此一個個喊得熱鬧,但是半天也沒有人衝上來。他真的懷疑大明朝的老百姓也只會玩“譴責譴責我譴責”的那一套,而不敢真正做點兒有用的事兒。
最後,還是那個率先看到了馬野的小夥子起了帶頭作用:
“和他廢話什麼,跟我一起上,分到了賞錢,在場的所有人都有份兒!”
說完,小夥子擼胳膊挽袖子的向小馬哥走了上來。周圍的民衆們也小心翼翼的開始向前移動。
“靠,都給我安靜一下!”
喊了半天的小馬哥被衆人直接無視了,他的心裡也莫名的升起了一團怒火。從登山包裡把軍用鏟摸了出來。
看到小馬哥拿“武器”了,小夥子也慫了。那些被煽動起來的老百姓也都看着小馬哥,眼神中少了一點兒貪婪,多了一絲驚恐。
“哼,你還有什麼說的,來找嚴賊的,不是他的同黨是什麼?”
小夥子明顯是外強中乾,手裡緊緊的攥着鋤頭。鋤頭要比小馬哥的軍用鏟長了很多,但是當小夥子的視線落在軍用鏟帶着倒刺的邊緣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嚥了一口口水。沒有馬上衝上來和小馬哥拼命。
“找嚴嵩的就是嚴嵩的同黨了?呵呵,這是什麼邏輯!”
“不是他的同黨,你找他做什麼,狡辯!”
小夥子嘴巴上絲毫不弱,不過看到小馬哥將手裡的軍用鏟揮舞了一下之後,他連忙後退了一大步,生怕小馬哥衝上來,給他來個擒賊擒王。
“我們只是慕名而來,聽說嚴嵩的字寫的不錯,所以來見識見識而已,和他的同黨扯不上關係!”
小馬哥琢磨着早點兒解決這邊的事情,不想引起公憤,才耐心的解釋着。
“狗屁,嚴賊寫的破字,連我都不如,還有人仰慕他,呸,真不要臉!”
小夥子的話頓時引起了圍觀羣衆的共鳴,附和之聲絡繹不絕:
“就是就是,那老頭的字也就那麼回事兒吧,還不如我呢!”
“那老頭會寫字麼,看不出來,蟑螂爬還差不多!”
“……”
亂亂糟糟的評判中,大文豪嚴嵩已經徹底淪落成一個文盲了。
對嚴嵩這個人,小馬哥同樣是好感缺缺,不過他也絕對不會刻意的去貶低他。
嚴嵩的確是大貪官,而且在朝堂上排除異己,驕橫跋扈,但是在書法方面,的確還是頗有造詣的,眼看着現在這些人將他說的一無是處,讓小馬哥頗爲不喜。
其實在明朝,比較出名的有兩種官兒,一種是言官,一種是宦官。很多老百姓都受到了言官清流的影響,喜歡誇誇其談。當談無可談的時候,未免就開始誇大其詞,無中生有了。
嚴嵩也是一朝鳳落水,徹底不如雞。老百姓們也樂的痛打落水狗,最起碼安全啊。
“讓開讓開,都聚攏在這裡吵吵鬧鬧的幹什麼,都吃飽飯了麼?”
人羣后面傳來了喊聲,這句話明顯比小馬哥扯着脖子喊半天還有用,人羣自從朝兩邊分開,讓出了一條通道。一個五十多歲的男子,邁着四方步從外面走了進來。
這個人也是一身青衣,看裝素不是什麼權貴,不過幾步道兒邁得官味兒十足,那架子大的幾乎會讓人以爲他是什麼朝廷大員。
領着大家要緝拿馬野的小夥子,屁顛屁顛的跑到了老者的面前:
“亭長,這個兩個人是來找嚴嵩的,我看他們就不像好人,前幾天不說嚴查嚴賊的同黨麼,這兩個人就像!”
小馬哥這個鬱悶啊,都說現代社會是一個看臉的社會,怎麼到了明朝了還要看臉啊。而且從哪個角度上來看,也看不出自己和嚴嵩是同黨吧。
好吧,他對自己的長相也不是非常有信心,那韓素素呢,無論在什麼地方,這都應該算得上是個大美女了,竟然在看臉的社會中也能夠敗下陣來,還真是讓小馬哥感到無語。
韓素素對於自己被人誤會是同黨並沒有表現的特別激動,要不是小馬哥說,她根本就不知道嚴嵩是何方神聖。再者說了,在小馬哥的描述中嚴嵩那可是愛妻一族中的佼佼者,當他的同黨,韓素素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好的。反倒是對年輕人和老者的稱呼比較感興趣,輕輕的在馬野的耳邊問道:
“廳長,哎呀媽呀,這麼大的官兒啊。應該是省廳級的吧,沒想到在這樣一個破村子裡還能藏着這麼大的官兒!”
小馬哥朝着天空翻了個白眼,這丫頭還真是不靠譜。
“是亭長,不是廳長……呃,算了,說不明白,不過就是一個芝麻官。準確的說連是不是官都不一定,相當於我們那個時候的村長,甚至更小!”
“不許竊竊私語!”
年輕人發現了馬野和韓素素低聲說話,立刻大聲斥責。回過頭來再看着老者的時候,又換上了諂媚的笑容,這種變臉的本領,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學會的。
老者慢悠悠的走到了小馬哥的面前,這幾步路走得官位十足,小馬哥真的懷疑他是後世中的廳長了。
“你們是什麼人啊,見到本官因何不跪?”
官兒不大,這官腔還不小。小馬哥不屑的撇了撇嘴:
“呵呵,馬某有功名在在身,不太方便吧……”
“呃,您是……”
剛纔還耀武揚威的老者表情立刻變得有些錯愕了,在稱呼上明顯客氣了很多。
“這個用不着你來廢話,難道我這個學士還能是假的麼,我就想問問嚴嵩在什麼地方,馬某要取點兒東西,拿了東西,馬上就走!”
小馬哥的態度非常強硬,大明朝也有學士的稱呼,不過多指翰林學士,其中有包括了庶吉士、編修、侍講侍讀等很多不同的職務,文天祥在卸任了丞相之後的官職,也是學士。
翰林學士的地位可不低,在介橋村這樣的小地方跳出來一個翰林學士,簡直就是生孩子不叫生孩子,那是嚇人啊!
老頭的態度更加的謙恭:
“哦,原來是馬大人駕到,您要找嚴嵩啊,請跟我來吧!”
說完了,還向馬野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但是眼神卻落在了那個男子的身上,衝着他使了個顏色。
小馬哥可不管他們這裡面有什麼陰謀,目的就是趕緊找到嚴嵩,拿到六心居的字帖之後,馬上回去。只有一個晚上的時間,他可沒有太多的時間可以耽擱。
小夥子顯然也領會了領導的意思,轉身混跡在了人羣中。
衆多村民真的以爲是遇到了嚴嵩的殘黨,有了升官發財的好機會,可是看小馬哥昂首挺胸的派頭,貌似比他們的亭長還要牛氣。一個個斷了念想,很快就散開了。
老亭長跟在小馬哥和韓素素的身後,還時不時的低聲詢問,試圖套出小馬哥的來歷,但是對這個傢伙,小馬哥多一句的廢話都沒有,就是一個勁兒的催促着他帶路。韓素素是一肚子的疑惑,有老亭長在旁邊也不好張口詢問,只好忍着。
沒多大一會兒,老亭長帶着小馬哥就穿過了村子。眼看前面就是一片荒草甸子了。小馬哥停住了腳步:
“我讓你帶我們去嚴嵩家,到這兒來幹嘛?”
“這裡就是嚴嵩的家啊!”
說完,老亭長用手指了指荒草甸子的旁邊,一個低矮的小草房,一個老頭袒胸樓腹的躺在門口的一塊大石頭上曬太陽。鬍子,頭髮亂糟糟的,看上去都快要和地上的荒草一樣了。
草房距離村子挺遠的,如果不是老亭長將他們帶過來,小馬哥真的以爲這裡根本不是介橋村的一部分,分明就是個廢棄的茅草屋。帶着疑惑,馬野走到了茅草屋的前面,對躺在大石頭上的老者輕聲的詢問:
“老丈,請問,這裡是嚴嵩的……住所麼?”
本來是想要說嚴嵩的府第的,可是看看這茅草屋的狼狽,小馬哥還是果斷了改變了原來的說辭。
老爺子躺在石頭上一動不動,對小馬哥的詢問置若罔聞。老亭長呵呵一笑:
“他耳背,哈哈,看我的!”
說完,俯下身子,在老者的耳邊大喊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