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臺上,燈光昏暗,幽藍色的光芒在周圍一閃一閃的。
在一片陰森中,一個女子的倩影浮現,宛若千頃碧綠荷塘中一朵盛開的蓮花,非常奪目。
如果只是一片瓦藍,讓人看着說不出來的難受,簡直和進了地獄差不多。但是正因爲多了這一抹嫣紅,彷彿死地之中迸發出了一股生機。這種視覺上的衝擊,震撼着每一個觀衆的靈魂。
幽怨的曲調彷彿從天際傳來,幽怨中帶着幾分眷戀:
“曾宴桃源深洞,一曲舞鸞歌鳳。長記別伊時,和淚出門相送。如夢,如夢,殘月落花煙重……”
憐花的嗓音婉轉,聲音在偌大的遊魂飯店周圍迴盪。舞臺下面,無論是人還是鬼,聽着悅耳的曲調,都張大了嘴巴。即使沒有音樂細胞的人,也能夠發出由衷的讚歎:
“好聽!”
小馬哥摸了摸鼻子,看看善變搖頭晃腦的吳三桂。這老頭雖然年輕時候幹出了衝冠一怒爲紅顏的混蛋事兒,可是在馬野的心中,他就是一個兵痞,藝術細胞在他的身上肯定沒有,也不知道他爲什麼也能聽的如癡如醉的。對此,小馬哥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裝!
“我勒個去,你能聽得出好壞嘛?”
吳三桂睜開眼睛不屑的瞥了小馬哥一眼:
“切,和你這種沒有藝術細胞的人,根本沒共同語言。”
“尼瑪!”自己愣是被一個大頭兵給鄙視了,小馬哥一陣的火大,“誰沒有藝術細胞,至少我能聽出,這曲子……這曲子,咳咳,好熟悉!”
本來小馬哥還想說這曲子好聽來着,不過只要長了耳朵的人貌似都能夠聽得出來,如果他敢這樣說,估計吳三桂更加有鄙視他的理由了。
“切,熟悉,當然熟悉了。《如夢令》嘛……”
果然,舞臺上的憐花好像是爲了配合老漢奸的話一樣,立刻換上了小馬哥非常熟悉的一首詞。
“常記溪亭日暮,興盡晚歸舟……”
“靠,早唱這個我也知道,剽竊了李清照的《如夢令》嘛!”
小馬哥還真是後知後覺,不過實在是這曲牌太熟悉了,他搖頭晃腦的跟着哼哼,詞熟悉,調子不熟:
“嘖嘖,原來如夢令還能唱出來啊,挺好聽的!”
“白癡,詞牌本來就是唱的,哎,別說你是我老大啊,真不夠丟人的!好!”
震耳欲聾的叫好聲從四面八方響起,燈光也重新恢復了明亮,無數鬼魅的身影在漆黑的夜色中顯現出來。舞臺上,憐花已經伏在地上一動不動,李存勖滿臉的激動,就站在距離他不遠的地方。
《如夢令》這個詞牌本來就是李存勖製作出來的,因爲覺得《憶仙姿》這個名字不好聽,才改成了《如夢令》,但是,在他製作了這個詞牌之後,也從來沒有得到過這樣演出的機會。
演出時候不少,但是就憑後唐時期的音響效果和舞臺效果,如何能夠和遊魂飯店相比,頂多也就是把人臉畫的跟鬼臉似的就算是化妝了,然後隨便弄點兒樂器,能夠整出動靜來就算是配樂。可是現在這陣容,在李存勖的心中絕對是堪稱豪華。
剛剛在舞臺上和憐花一起吟唱的時候,他的心中還帶着幾分對鬼魅的恐懼,然而,隨着曲調的延展,他已經忘記了自己置身在一羣鬼魅的中間,真的好像是在美夢中一樣。
詞曲中的哀婉,深深的將他的血肉都融化了進去,最終完全沉迷於其中而不能自拔,等到樂曲聲止歇,接連幾首不同朝代的《如夢令》結束之後,喝彩聲音如同海浪一般把自己包圍,才讓他重新回到現實中。只是那些送給自己歡呼的究竟是人還是鬼,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李存勖覺得自己的藝術得到了更普遍的承認,那種激動,他無法用任何語言來形容。
瘋狂的衝到了仍舊伏在地上的憐花旁邊:
“哈哈,憐花,憐花,我們成功了!”
慢慢的,憐花從地上擡起頭,淚水已經打亂了他臉上的妝容,用悽婉的眼神看着李存勖。
這個眼神讓李存勖打了個哆嗦,忽然想起這個對自己“有意思”的人應該是個爺們,立刻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梨花帶雨的憐花慘然一笑,身影慢慢的在舞臺上消失,空中只剩下柔美的聲音在迴盪:
“只恨奴家此生不是男兒身,如果有來生,奴婢一定會侍奉在吾皇的牀榻……”
聲音渺渺,最後完全消失在昏暗的夜色中。
“憐……哎!”
李存勖只能嘆了口氣,無論如何讓他接受一個大老爺們對自己的愛戀都是做不到的。小馬哥在舞臺下面拼了命的鼓掌:
“精彩,精彩,我勒個去,這是一段值得讚頌的愛情!”
“去你大爺的,沒有你這麼不厚道的!”
吳三桂實在忍不住了,衝着小馬哥的屁股踢了一腳,把他踢出一溜的跟斗,然後氣呼呼的轉身走了出去。
“你妹!”
這一腳可把小馬哥摔的不輕,身前就是一個臺階,接着吳三桂的一腳,他直接滾了下去。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已經看不到吳三桂的影子了:
“你大爺的老漢奸,你給我等着,早晚我要報這一腳之仇,靠,好疼!”
紅娘子連忙從旁邊跑過來,將小馬哥從地上扶起來,馬野的嘴裡仍舊對吳三桂大罵不休。
看到小馬哥雖然模樣狼狽,但是並沒受什麼傷,紅娘子也算是放心了,咯咯一笑:
“那個漢奸幹嘛踹你啊,真是的,用不用姐姐幫你去報仇?”
“報仇?我看行,奶奶的老漢奸,一定要讓他吃點兒苦頭。”
小馬哥露出了壞壞的笑容,至於紅娘子姐姐的這個稱呼,他已經直接無視了。
“喂,還沒告訴我爲什麼他踢你呢?”
“靠,我哪兒知道爲什麼啊,我只是稱讚李存勖和憐花之間,那是一段值得傳頌的愛情,我有錯麼,我有錯麼……哎呦,我勒個去!”
沒等小馬哥說完呢,忽然感覺身子一空,再次摔了出去,兩個距離小馬哥最近的鬼魅連忙躲閃到旁邊,生怕這個遊魂飯店真正的掌舵人有個磕着碰着的,會賴在他們的身上。
“你接着在地上躺着吧你!”
紅娘子說完,身影慢慢的在小馬哥的面前消失了。
扶着被摔得暈暈乎乎的腦袋,小馬哥從地上爬了起來:
“我勒個去,都發什麼瘋,我特麼好像也沒做錯什麼嘛,這本來……呃,算了,我還是去中介所看看任務吧,我勒個去,憐花就這麼轉世投胎去了,任務消了沒有啊,還有我的報酬!”
終於小馬哥想到了最重要的事情,連滾帶爬的向外面跑去,發瘋一樣的衝入到中介所中,發現魏咎坐在沙發牀上,一言不發,而距離他不遠的地方,魏豹的神情看上去非常激動,朦朧的身體都在不停的顫抖着。
“咳咳,你們聊着啊,我就是隨便看看!”
他能看什麼,無非就是看看小黑板上的任務,果然,和李天下同臺演出的任務已經不見了,至於憐花更是看不到影子。種種跡象表明,任務完成的沒有任何問題,只是這報酬,恐怕沒地方要去了。
“這叫什麼事兒啊,我小馬哥又不是雷鋒!”
低聲的抱怨了一句,他也是無可奈何,回頭看看中介所裡的一人一鬼,清咳了一聲:
“嘿,魏豹,你的這個任務我已經搞定了,你的報酬呢?”
魏豹努力的控制了一下情緒,張口剛想說話,小馬哥連忙哈哈一笑:
“哈哈,算了算了,和你開個玩笑而已,在遊魂飯店你沒少幫忙,什麼報酬不報酬的。哈哈……”
雖然說的非常坦然,實際上小馬哥的心都在滴血啊。憐花那個他可沒打算不要報酬,但是魏豹這個是他原來就下定決心的。畢竟遊魂飯店現在很需要“鬼”才,而魏豹這一段時間在遊魂飯店中也是盡職盡責。和自己的兄弟討要好處的事兒,小馬哥還真幹不出來。
“不,老大,報酬我會正常給你,任務我也消了,不過我不會繼續留在遊魂飯店了,夙願達成,我應該去轉世投胎了!”
說完,魏豹轉過身,手臂在半空中揮舞了一下之後,身影就在中介所中消失了。在他身影消失的同時,一套鎧甲嘩啦一下落在了原來他站立的地方。小馬哥剛剛從秦國回來的沒兩天的時間,對於這一套鎧甲的樣式還比較熟悉,正是之前自己看到的那些秦兵身上穿的。
“嘿,這混蛋,我只是開個玩笑嘛,誰一定要他的好處了!魏豹,哪兒去了,給我回來!”
急急忙忙走到中介所的門口,小馬哥衝着黑漆漆的夜空大聲喊道。結果,魏豹的身影沒有出現,牛皋挺着大肚子卻從旁邊探出了腦袋:
“魏豹轉世投胎去了,他已經從飯店辭職了。老大,你要找他麼,可以和地府聯繫一下……”
“我勒個去,要這麼快嘛,怎麼也應該有個工作交接吧,說走就走?這什麼工作態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