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親眼所見,很難想象先前那名意氣風發的天驕,會變成現在這副慘不忍睹的模樣。
在這人樁的表面,還能隱約看出其面容,只是被縫在了木樁的表面。
那雙血紅的眼睛,給人一種驚悚的感覺。
此刻,方羽內心震動。
他剛纔聽到的聲音,顯然來自那對雙胞胎兄弟當中的弟弟。
在遭到雲天府諸多長老的追殺後,兄長爲了保護弟弟,獨自留下……最終被製作成這樣一樽人樁。
難以想象,弟弟在多年後看到這樣的兄長……會是怎樣的心情。
哪怕方羽作爲一個旁觀者,都能感受到那股窒息,痛苦以及仇恨!
若他是那個弟弟,他一定會殺上雲天府,斬殺當年參與了那件事情的所有長老,親手爲他的兄長報仇!
而即便這般報仇,心結恐怕也無法解開,永遠都會陷入到自責與痛苦之中。
“我當時所想……與你相同。”那道聲音再度響起,“我帶着兄長,回到了當初雲天府所在的地址……然而,雲天府早已被滅,不復存在。”
“哪怕當時我已經掌握着足以輕易滅掉雲天府的力量……也無法給兄長報仇。”
這番話是以很平靜的口吻說出來的。
可是,方羽聽着……卻感受到了極大的痛苦與掙扎。
如此深仇大恨,卻永遠無法親手復仇……這種感覺,光是想想就感到憋屈。
話語之間,方羽眼前的場景再度發生變幻。
這是夜裡,在一處靜謐的山巔。
一道身影站在山巔,抱着那樽外形恐怖的人樁。
場景一片死寂。
月影寥落,天黑如墨。
方羽感受到了極大的悲傷。
“轟!”
隨後,他看到那道身影懷中抱着的人樁燃燒起來。
金黃的火焰,將人樁迅速焚燒殆盡。
方羽內心震動。
雖然看不清楚那道身影的面容,但他知道……那必定就是弟弟!
弟弟將被製作成人樁的兄長徹底焚滅……
等同於親手終結了自己兄長的性命。
“兄長神魂被撕碎重縫,早已失去神智。我沒有辦法挽救,也沒有辦法與他溝通。”那道聲音繼續說道,“的確,當時我也想過等待……等我的實力更強,等我掌握更多的能力,或許在某一日……我可以讓兄長恢復原來的模樣。”
“可是,這一日是否真的會到來……我並不清楚。”
“可以確定的是,兄長活在世上的每一日,對他都是無限的痛苦與折磨。我不能一廂情願將他留住,當年他爲了我,放棄了自己。今日,我不能再爲了自己而讓他承受更多的痛苦。”
方羽看着前方黑夜中的那道身影。
隨着那樽人樁被焚滅,那道身影逐漸站得筆直。
方羽能夠感受到……從這一刻起,有些事情變得不一樣了。
“嗡嗡嗡……”
一陣嗡鳴聲從耳邊傳來。
方羽感覺到一陣頭暈目眩。
當他視野恢復清明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一片綠地之上。
“這個地方……”
方羽環顧四周,內心大震。
這是天道門!
他最熟悉的天道門!
方羽正坐在天道門那座山的懸崖前。
從他這個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山下的宗門全景,以及在宗門內活動的諸多年輕弟子。
這樣的場面,曾經是天道門的日常,也在日後成爲了方羽不願意觸及的回憶之一。
“你已看完先前的故事,有何感想?”
就在這時,一道溫和卻又具備威嚴的男聲從他的身側傳來。
方羽轉過頭,看到一道身影就坐在他的身旁。
這道身影相當模糊,看不清楚容貌與外型。
但不知爲何,卻給方羽很親近且熟悉的感覺。
二者並排坐在一起,就像是認識多年的老朋友坐下聊天一樣,心情都放鬆下來。
“你是……天帝?”方羽遲疑片刻,開口問道。
“那只是不值一提的稱號。”這道身影答道,“不必在意我的身份,告訴我……看完先前的故事,有何感想?”
果真是天帝!
在聽到對方的回答後,方羽內心大震。
他對這位人族天帝有過很多的預想,卻沒想到……對方會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他的面前!
而且,說話的語氣與風格……都與他所想的不同。
沒有那麼的正式,也並沒有很強的壓迫感。
相反,顯得溫和,親近。
“感想……這是你的經歷麼?”方羽想了想,問道。
“它可以是我的經歷,也可以是你的經歷。”天帝虛影淡淡地說道,“故事的主角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從故事中看到了什麼。”
“我看到了……巨大的痛苦。”方羽答道,“嬰兒時期,父親爲保護兄弟二人而死。青年時期,師父又因當年救下兄弟二人而死。加入雲天府後,以爲未來一片坦途,卻沒想體質過於優秀而招來大禍,兄長爲了弟弟而選擇犧牲。”
“最終……弟弟無法爲兄長報仇,還要親手終結兄長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