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一聲,柳鳴被瞬間拍飛,砸在山壁上,整個人都陷進了山壁中,猛噴出一口鮮血,臉色霎時慘白。他佩戴在腰帶上的白色玉佩,咔嚓一聲碎裂開來,失去了全部光澤。
“儒家法器。”妖獸眼裡閃過一絲擬人化的驚訝,“看來你在稷下學宮地位不低。”以它剛纔的攻擊,如果沒有那件法器護身,柳鳴早已經被拍成了一團血霧。
妖獸沒有繼續追擊,轉身撲向離它最近的陸梟。利爪揮舞,幻影迷濛,泰阿劍飛速斬擊,跟爪影相撞,金鐵交擊聲響徹整個山谷,連綿不絕。陸梟邊打邊退,腳下的地面不停崩裂。
“不愧是妖獸,這股實力,至少也已經達到了半步煉虛的程度。”
陸梟心裡驚訝無比,爪影與劍鋒的每一次碰撞,都會激起一圈圈強大的環形衝擊波。某一刻,泰阿劍鋒一轉,從一個極其刁鑽的角度刺了出去,直指妖獸的雙眼。妖獸雙爪交叉,擋住一劍。
“天火無相。”
地階下品武技發動,火焰狂浪爆發,瞬間將那妖獸淹沒了。夾雜着極致憤怒的慘叫響徹山谷,氣浪陡然炸開,將火焰衝向四周,暴露出妖獸的身形。它的身上,出現了不少灼傷的痕跡,皮毛一片焦黑,冒出青煙。
藉着武技的威力,陸梟迅速後退到數十米開外,氣轉八百里,揮出第二劍。
“天瀑。”又一個地階下品武技。
劍氣化作滾滾長河,迎面劈向妖獸。
“吼——”妖獸發出高亢地咆哮,渾身冒出奇異的玄青色光芒,妖力激盪,詭異非凡。那些玄青色光芒一波一波從它身體各處涌向喉間,下一秒,它張嘴噴出了一道玄青色光束,悍然撞上天瀑劍氣。
“轟隆。”
光束和劍氣瞬間爆開,彼此湮滅,衝擊波滾滾涌向四面八方,地面炸裂。遠處的蠻獸羣嚇得驚叫連連,瘋狂地後退,弱小的蠻獸直接被強大的蠻獸擠壓踩踏。
“唰——”妖獸速度再次暴增,一閃而至,利爪在陸梟的眼中急速放大。
“好快。”陸梟心臟幾乎漏跳了一拍,泰阿本能地橫在身前格擋,噹的一聲,火花四濺,陸梟整個人倒射出去,妖獸緊追不捨,利爪長劍碰撞,一串串火花濺射開來。
蘇文汐和沈謙把柳鳴從山壁中拉了出來,帶着他退到一旁,緊盯着戰場上陸梟和妖獸,交錯碰撞的身影,目不轉睛。
陸梟一劍遞一劍,劍勢在飛快的增強,劍氣如滾滾怒濤,劈斬在妖獸的一對利爪上,一浪強過一浪。妖獸越打也越是心驚,它剛開始還能全面的壓制着陸梟,但現在陸梟暴漲的氣勢,竟然已經能夠跟它分庭抗禮了。
“劈天。”
氣勢增長到頂點,陸梟表情威嚴,長劍逆勢上揚,自下而上斬出一劍。劍勢全面爆發,劍氣宛如驚鴻,衝入天際。
“啊——”妖獸發出淒厲的慘叫聲,它的一對獸爪居然被陸梟這一劍生生削斷。他近千年來,幾乎把大部分的精力都花費在強化利爪之上,現在它最強大也最得意的武器,居然被斬斷了。
妖獸強忍着劇痛,暴退出山谷,竟然直接轉身逃跑了。它的果斷也因此救了它一命,如果繼續留下來,陸梟火力全開的時候,它就是想逃,也逃不了了。
“這對獸爪,倒是煉器的極品材料。”陸梟收起被斬斷的利爪。
匯聚在山谷裡的蠻獸羣,在妖獸逃離之後,徹底失去了控制。只有殺戮嗜血本能的它們,幾乎不知道恐懼爲何物,沒有妖獸壓制,它們全部瘋狂的向着陸梟等人衝擊了過來。
接下來的戰鬥,就是陸梟與渡厄的殺戮盛宴了。
半刻鐘後,山谷裡鋪滿了蠻獸的屍體,血腥味濃郁得令人作嘔。承受能力較弱的天刀殿弟子,直接蹲在地上狂嘔起來。
即便是製造了這一幕的陸梟自己,心裡也有些不太舒服,感覺自己就像置身於修羅煉獄中一般。
渡厄身上一塵不染,一對白眉在風中飄動,表情無悲無喜。他雙手合十,低聲誦唸往生經文。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羅閱祇,耆闍崛山中,與大比丘衆千二百五十人俱。爾時世尊,時到着衣持鉢,入城乞食。時羅閱祇城內有長者子,名曰善生,清旦出城,詣園遊觀。初沐浴訖,舉身皆溼,向諸方禮。東西南北,上下諸方,皆悉周遍......”
陸梟收起武器,吩咐天刀殿弟子將蠻獸身上有價值的材料全部收集起來,之後才走到柳鳴身邊。
“你怎麼還沒死?”陸梟言語如刀,狠狠扎進柳鳴心裡。
“師父,您是巴不得我死啊。”柳鳴苦笑。
“別叫我師父,我陸梟可沒有你這麼優秀的徒弟。”陸梟翻手取出一顆療傷丹藥,“這顆療傷丹藥給你,器門不欠你的人情。”
他說完,帶着蘇文汐走到一邊,找了塊平整的大青石坐下。柳鳴看着手裡的療傷丹藥,無比感動,師父居然把如此珍貴的療傷丹藥給了我,這療傷丹藥在稷下學宮也極爲稀少,看來他還是很在意我這個徒弟的,儘管他嘴上毒舌地咒我死。他飽含感動的目光看了過去,然後整個人都石化了。
器門弟子正排隊,一個一個從陸梟手上,領走一顆顆珍貴無比的療傷丹藥。心中感動直接降到了水平線以下。
“汐兒,爲師要調息片刻。你幫爲師護法,別讓那些別有居心的狗東西,打擾爲師。”陸梟說着,狠狠瞪了柳鳴一眼。
“好,師父,我辦事,你放心。”蘇文汐掩嘴輕笑。可一想到自己以後,可能也會變得想而是柳鳴一樣,漂亮臉蛋上的笑容,便漸漸的消失了。
轉眼,一夜便恍然而過。天剛剛破曉,從山谷裡看出去,迷霧山白茫茫一片,什麼都看不到。
陸梟悠悠睜眼,收功起身。
“準備出發。”
一聲令下,天刀殿十幾位弟子立刻集中了過來,排成兩列。蘇文汐、沈謙、陸玄林和渡厄慢慢走了過來,站到陸梟身邊。柳鳴依然在遠處的石頭上盤膝修養,顯然傷勢還沒有完全痊癒。
“本門主今天就要帶你們殺上赤龍寨,爲無數慘死在赤龍寨悍匪手下的器門子弟報仇。你們受命尋找赤龍寨的蹤跡,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不知道是否有什麼成果?”
衆弟子互相看了看,皆都是臉色慚愧。
“回門主,我們在天火城地界活動往來活動了這麼久,也只打聽到赤龍寨可能在迷霧山中,具體在什麼位置就不得而知了。”衆人中年紀較長的弟子慚愧地低頭說道。
陸梟倒也不覺得意外,他派出這些天刀殿弟子,倒也不指望他們能夠找到赤龍寨的所在,更大的作用還是要用他們來確定,赤龍寨到底有沒有放棄城寨,離開天火城地界。
“你們這段時間在天火城地界查探,有沒有收集到關於赤龍寨劫道的消息?”
“回門主,我們剛開始進入天火城地界,便分成了四個小組,在不同的地方蒐集關於赤龍寨的資料,這段時間赤龍寨悍匪劫道的事件,總共發生過大大小小數十起。他們出現的人數,也各有不同,多的時候有數十人,少的時候卻只有兩三人。”
“說說人數多的吧,數十人劫道那種,總共發生過幾起。”陸梟自動忽略了三兩個人劫道的事件,他猜測,那些多半是有人假扮赤龍寨悍匪幹的。
“數十人一起劫道的事件,發生過三起,基本都在迷霧山周圍,地點相隔不超過五十里。”
“搶劫了多少物資?你們有沒有了解過?”
“他們搶劫的都是過路的商隊,粗略估計,那些物資至少價值幾百萬金銖。”
幾百萬金銖的物資,倒的確不少。其實從十殿那裡得到的情報看,陸梟已經能夠確定赤龍寨根本沒有逃離,他問這些問題,不過是爲了照顧一下天刀殿弟子的感受而已。否則他們辛辛苦苦了那麼久,他這個門主連成果都不問上一句,就太說不過去了,容易讓人心寒。用前世商城上的術語來說,這就叫馭人之道。
“不錯,你們做得很好,這些信息很重要。”
衆弟子不解地看着陸梟,他們收集的信息可以說是,隨便拉個人來問問都知道,完全體現不出來哪裡重要了啊?
“門主,您別安慰我們了,我們在天火城活動了那麼久,根本連一點有用的信息都沒有收集到。”年長的弟子自嘲似的說。
“誰說沒用,那只是你們不擅於分析而已。”陸梟開始侃侃而談,從物資劫掠,到兌換糧食,而後通過每人每天需要的糧食分量,計算出赤龍寨悍匪的大概數量。聽到陸梟一通瞎雞兒分析,十幾名天刀殿弟子居然看着他,露出了無比崇拜的神色。
“所以說,你們收集到的信息,並不是完全沒有作用,至少讓我確定了赤龍寨悍匪並沒有因爲大當家赤雲山被殺而逃走,還推算出了他們現在的大概人數。”
“門主,您真是神了。”年長弟子由衷的讚歎。
“這些都是最基本的推理,以後你們跟着我多學習,就會變得跟我一樣聰明。”陸梟說到這裡,都心虛得快說不下去了,連忙終止了這個話題,話鋒一轉,“現在,本門主有另外一個重要的任務交給你們。”
“門主,請吩咐。”衆人整齊劃一的單膝跪地,這一聲門主,叫得無比恭敬。以前他們尊稱陸梟爲門主,更多的是出於恐懼,但今天卻是真心實意的拜服。
陸梟很滿意地點了點頭,果然,老夫還是很優秀啊。遠處的柳鳴,從頭到尾聽着陸梟漏洞百出的解釋和推理,嘴角直抽抽,可看到器門弟子拜服之後,他感覺自己的世界觀都受到了挑戰。
師父,我感覺你是在瞎雞兒整。柳鳴忍不住捂臉,在心裡默默吐槽。
“此番本門主上赤龍寨報仇,要面對足足數千名兇惡的悍匪,你們修爲不夠,如果跟我前去,恐怕只能是去送死。所以,本門主希望你們,帶着剛剛收集好的蠻獸材料,離開迷霧山,去往天火城北市的陸府,等待本門主凱旋而歸。”
“門主,我等願與門主同生死,共進退。”
“我明白你們的心情,但將這些蠻獸材料帶出去,同樣是一個重任,此事關乎到器門未來的發展。我相信你們,一定能完成這個任務。”陸梟鄭重其事地說,說完還不忘走上前去,拍了拍那個年長弟子的肩膀。
“他們,我就交給你了,你一定要完整的把他們帶回去。”
“門主放心,于禁一定完成任務。”年長弟子于禁堅定無比,“諸位師弟,我等必要誓死完成任務。”
“誓死完成任務。”
“出發。”陸梟一聲令下,于禁立刻帶着一行人衝出了山谷,很快就消失在了白色迷霧之中。
“師父,你這個洗.腦的水平,不去稷下學宮教書,真是屈才了。”柳鳴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陸梟身邊,不知道是讚歎還是嘲諷地說道。
陸梟只當沒聽見柳鳴的話,這人就是賤,總是想湊上來捱罵,但今天他罵人的興致缺缺,不想跟柳鳴說話。
“我們走,翻過迷霧山,就能看見龍牙了。”
......
烈日當空,陽光照耀着形似龍牙的險峰。
趙天志帶着兩米高的人丹怪物屠夫,從迷霧森林中走了出來,登上山峰。
“咻咻咻——”剛往山上走了沒幾步,十幾支銳利的箭矢就迎面激射了過來。屠夫閃身擋在趙天志面前,不可思議般將所有射來的箭矢徒手抓住,而後大手一揮,箭矢立刻倒射回去。
樹叢裡立刻傳來了十幾聲慘叫。
“你是什麼人,怎麼來到我們龍牙山赤龍寨的?”山腰處數十人疾掠而來,爲首一人虯徐滿面,手持偃月長刀,指着趙天志喝問。
赤龍寨自建立以來,一直隱藏在迷霧山後的龍牙山中,百餘年來從沒有被外人找到過。虯鬚大漢臉色劇變,緊緊盯着趙天志和屠夫,暗自打了個手勢,身後數十名悍匪從不同的方向圍了過去。
趙天志天塌不驚,隨手扔出一面令牌。
“把這塊令牌,送給你們十位當家的看一看,他們知道本使的身份。”
虯鬚大漢接住令牌,看了兩眼。那令牌似是以某種奇特的木材雕刻而成,正面是一輪血紅色的圓月,背面是一隻惡鬼骷髏。大漢拿不準趙天志是不是真的跟幾位當家的認識,只好吩咐手下看住兩人,自己帶着令牌返回城寨去請示一番。
不一會兒,一名穿着簡單的制式戰甲的中年男子急匆匆走了出來,虯鬚大漢跟在其身後,誠惶誠恐。
“趙上使,手下的人有眼不識泰山,還望趙上使不要怪罪。”來人諂媚地笑着說。
“自然不會。”
“這位是?”中年男子看向站在趙天志身後的屠夫。
“屠夫,姑且算是我的手下吧。”趙天志並不想暴露屠夫的真實身份。
“原來如此,趙上使,快快有請。”中年男子也不多做追究,連忙比出一個請的手勢。
趙天志跟隨中年男子往山上走去。
“九當家,這城寨外圍,似乎多設置了許多暗哨啊。”趙天志面露一絲疑惑。
“這,趙上使,此事說來話長,我們先入山寨,再詳談。”
......
“你們說什麼,赤雲山死了?”
赤龍寨,某處鎖閉起來的大廳裡,趙天志震驚地站了起來,滿臉不可思議地看着大廳裡的七位當家。赤龍寨十大當家,除了大當家赤雲山,還有六當家和十當家也都死了。只不過,趙天行真正在意的,僅僅只有赤雲山一個而已。
“趙上使,這一切都是因爲一個叫器門的小門派,當初六弟下山劫道,遇到一位不知名煉器師和器具宗煉器師在煉製兵器,本打算將兩人請回山中供奉,誰知道對方不僅不領情,還出言侮辱赤龍寨。我六弟的性子,哪裡能忍得下?當即出手,可惜不敵身死。”
“後來,大哥在山中閉關,獲得突破,成功進階煉虛境。出關之後,大哥命我和三弟帶人先滅了器具宗,他則帶着老八、老九、老十,還有三千赤龍軍趕往器門,爲老六報仇,可對方手裡竟然有一件奇異的戰甲,以化神境界,配合那身戰甲,殺死了大哥。”說到這裡,二當家威嚴的面容上露出一絲悲痛之色。
“器門,爲何這個宗門,我從來沒有聽說過?”趙天行皺起了眉頭。
“那只是一個很小的宗門,山門位於天火城以南,一座叫靈丘的山脈之中。”
“器門的門主,叫什麼名字?”一個小宗門的門主,配合一套奇異的戰甲,居然能夠斬殺進階煉虛境的赤雲山,着實是不可思議,這深深地勾起了趙天行的好奇心。如果可能的話,倒是可以扶持一下,替代赤龍寨的位子。他暗暗想道。
“那門主的名字,叫......”
二當家還沒來得及說出陸梟的名字,一個手下無比慌張地衝到大廳外,瘋狂拍打着大門。
“二當家,不好了,有人打上山門來了。”
“什麼?”
大廳裡所有人都驚得豁然站了起來。赤龍寨的位置,暴露了。他們心裡浮現這樣一個念頭,繼而無邊無際的恐懼在腦海裡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