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沒完。
羅元洲摔下去的時候,下巴先着地。
結果上下牙關狠狠撞在一起。
那酸爽……
哪怕樑休都能聽見牙齒清脆的碰撞聲。
“羅四爺,羅四爺……你沒事吧?”
樑休一腳踢開他掉落的鋼刀,連喚幾聲,羅元洲終於有了動靜。
“你你,你……”
羅元洲趴在地上,緩緩擡起頭。
他的嘴巴滿是鮮血,鼻子也塌陷了一些。
剛一開口,幾顆牙齒就滾落出來,連說話都漏風。
他死死盯着樑休,仇恨似乎少了一些,更多的卻是悲慼。
一顆眼淚順着他的眼角滑落下來,滋潤了他因憤怒而發燙乾涸的臉頰。
沒錯,羅元洲哭了。
堂堂千金坊的老闆,京城地下世界的老大之一。
突然覺得人生好灰暗,未來好迷茫,生活好無趣……
他這輩子,都沒今天這麼窩囊過,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樑休一看就知道,這是意志崩潰的徵兆。
敵人已經放棄抵抗,他也沒心情再虐菜。
“如何,羅四爺,你是自己束手就擒,乖乖跟我們走,還是……繼續?”
樑休俯身看着他,淡淡問道。
此人,他另有他用。
“我,我……”
羅元洲的崩潰只有一瞬,他的眼睛重新凝聚冷光,盯着樑休,不甘心地道:
“能不能告訴我,你爲何執意要找羅某報仇?要知道,昨天你可是贏家。”
“呵呵。”
樑休俯下身,似笑非笑:“羅四爺真是健忘,昨晚那兩個殺手,這麼快就被你忘記了?”
“你……你果然已經知道。”
羅元洲臉色驟變,忽又釋然,嘆了口氣:“既然你都知道,今日之後,羅某估計也難活命。”
頓了頓:“能不能告訴我,你是怎麼知道他們身份的?我自問,他們絕不可能出賣我。”
“我爲什麼要告訴你?”
樑休輕笑,他其實也不知道,羽卿華是怎麼查出來的。
不過,想來應該和她那個催眠術有關。
因爲前世知識加持的緣故,樑休瞭解一些,催眠術的神異功效。
比如,可以在受術者不知情的情況下,驅使他,說出自己不願說的秘密。
這倒是一個刑訊逼供的好招式。
樑休琢磨着,是不是找個時間,向羽卿華請教一下。
她不教……
呵呵,自己可是太子。
一聲令下,關了百花坊,她還不得到街角要飯去?
當然,這只是樑休的胡思亂想。
在沒摸清楚羽卿華的來歷之前,這種身份不明的武林高手,單獨還是少接近爲妙。
萬一中了催眠,暴露身份,被騙財又騙色……
自己這個小處男,多吃虧啊。
羅元洲怔了怔,慘然一笑,萬念俱灰:“接下來呢?你是不是現在就動手?”
“不忙。”樑休若有深意地道,“你身後那位還沒暴露,怎麼能急着讓你去死?”
“你!”
羅元洲雙眼圓睜,簡直不敢相信,忽又收斂表情,佯裝嗤笑: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羅某在京城混跡多年,所得之物,全都是靠自己打拼,身後哪會有其他人?”
“真的?”
樑休凝視着他,目光玩味,似乎已經將他看穿。
“我堂堂羅老四,豈是甘居人下之人?”
羅元洲冷哼一聲,揚起下巴,一副倨傲的樣子。
雖是這麼說,眼底卻閃過一絲凝重。
只有他才知道,他背後的那位,擁有多麼龐大的能量。
他在那人面前,猶如一隻螞蟻,要他生就生,要他死就死。
他其實巴不得樑休去惹上那位,自掘墳墓。
但,他同時又知道規矩,那位的身份,絕對不允許泄露。
如果,一旦被樑休,從他這裡查到那位大人物的消息,宣揚開來……
羅元洲知道,自己前些年,爲了避免仇家報復,而特意安排到另一座城的家小。
絕對會面臨滅頂之災。
他曾聽黑鴉說起過,那些曾經背叛大人物的叛徒的下場。
無一不是慘淡收場。
家人親戚,無論男女老幼,統統殺光,一個不留。
所以,唯有在這個問題上,羅元洲打死也不敢透漏半分。
對於他的反應,樑休早就料到。
關於那個人,如果這麼容易就能從羅老四嘴裡套出消息,那他還混個屁啊。
“不說沒關係,我們以後有的是時間……你先起來。”
樑休並不動怒,先把人押回去。
他還不信,密諜司那三百多種刑訊逼供手段,還不能讓一個幫派頭子屈服。
退一萬步說,羅元洲要真是個硬漢。
等把他折磨到精疲力盡,再去把羽卿華請來,一樣能達成目的。
總之,樑休和羅老四背後那個人算是卯上了。
並不是樑休生性紈絝,一時心血來潮。
而是,羽卿華給他的那樣東西,讓他心裡產生一個懷疑。
那個人,很可能和他冬獵時被行刺有關。
不把這人找出來,放在明面上,樑休會寢食難安。
羅元洲見他並不打算現在就殺自己,不由鬆了口氣,慢慢支撐着爬起來。
畢竟,人都是趨利避害的,能活着,誰願意去死。
哪怕,只是片刻時間。
誰知……
羅元洲剛起身到一半,陡然從身後傳來一聲大喝:
“無恥老賊,竟然想要偷襲樑公子,我馬邦彥大好男兒,絕不會讓你的奸計得逞!”
啪嗒……
羅元洲慘叫一聲,被從身後衝來的馬邦彥,再次踹倒在地。
隨後,就是一陣雨點般的拳打腳踢。
不得不說,沒有被刀架住脖子的馬邦彥,真是龍精虎猛,威風凜凜。
拳打南山敬老院,腳踢北海幼兒園。
羅元洲被打得慘叫連連,蜷縮成一團,不住抱頭求饒。
樑休沒有阻止。
兩個都不是什麼好東西,狗咬狗,就當是看好戲。
終於,馬邦彥打累了,這才收手,對着羅元洲啐了一口,轉頭看着樑休,露出討好的笑容。
“呵呵,樑公子,羅老四剛纔想偷襲你,幸好被我眼尖發現,挺身而出。”
他一擺手,好像真有這事一樣:“感謝的話樑公子就不必說,在下剛纔也是多有冒犯,就當你我兩清,如何?”
其實,這是他打的如意算盤。
故意找個時機,誣陷羅元洲偷襲。
不但可以拳打腳踢,藉機報復,還能讓樑休明面上欠自己一個人情。
你看,別人偷襲你,我救了你一次。
你總不好再爲剛纔的不愉快,找機會收拾我了吧?
不得不說,這小子真是個計劃通。
樑休扯了扯嘴角,說實話,他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沉默片刻,他直接指着牆壁上那個大洞,怒吼道:“給老子滾,別讓我再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