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樑休進入天牢和趙小公爺扯皮的時候,譽王也非常的鬱悶。
他此時正坐在書房裡,衣冠不整,頭髮散亂,整個人看上去憔悴而狼狽,桌案上,幾碟小菜凌亂不堪,桌上,地上,六七個空了的酒瓶,被隨意丟擲在地上……
往日收拾整潔的書房,現在一片狼藉。
“騙子!全是騙子……”
這時譽王擡起手中的酒瓶,發現酒瓶已經空了,就將手中的酒瓶砸了出去,砰的一聲砸在柱子上,酒瓶瞬間四分五裂。
他咆哮的聲音,也在書房中傳盪開,嚇得門外伺候的小廝丫鬟,齊齊的跪了一地。
是什麼讓意氣風發的譽王一夜頹敗至此?正是他讓岳父調查的事,有了結果了。就在今日,他收到了岳父的調查報告。
不看不知道,一看他瞬間就嚇尿了,原本依附、支持着他的官員,竟然有八成的人是燕王的人,而這些人中,很多都是經他一手提拔起來的……
然而,在他提拔這些人之前,他們已經是燕王的人了,而是燕王故意讓他們走進他的視線,或者是投靠他!
譽王一次次地告訴自己這不是真的,但是,岳父的調查很詳細,連這些人何時何地於燕王密謀,參與了那些事情,都整整齊齊地列舉了出來,容不得他反駁。
這讓譽王難以接受,只覺得渾身都被烈火燃燒着,卻無處宣泄……
原來,這些人在朝堂之上,明目張膽的支持自己,和燕王一脈的官員鬥得臉紅耳赤,全都是演戲而已。
如今想來,自己和燕王的交鋒,每一次獲勝之後,都會遭到父皇冷落一段時間,原來這全都是密謀好的……
想到這些,譽王不由的攥緊拳頭,連眼睛都猩紅起來。
他一直以爲樑休是在挑撥離間,現在終於相信樑休的話了,如果在青雲觀,他的陰謀得逞了,將樑休殺死了,這儲君之位,也和他無緣。
沒撕破臉皮之前,他和燕王的勝率是五五開,但一旦樑休死了,那燕王的勝率就是百分之百。
因爲到時候,自己這邊的官員反水了,全都支持燕王,只剩下他一個孤家寡人,怎麼和燕王鬥?
況且……燕王一定知道了,青雲觀的刺殺,是他安排的!
樑休死後,燕王只要暗中把事情真相公開,儲君之位將永遠和他無緣,還得背上一個殘害手足的罪名……
想到這些譽王就有些崩潰,處心積慮謀劃了這麼久,不過是給燕王做嫁衣……
原本他以爲最陰險的是樑休,現在才知道,真正陰險的,是燕王。平時相見臉上笑嘻嘻,背後捅刀子卻絲毫的不留情。
“殿下!殿下……”
這時,秦先生快步門外進來,道:“刑部的李燦傳來的一個好消息,說太子攤上了一個大案,要和世家大族翻臉了。
“殿下不是不想去禹州嗎?李燦覺得這個案子我們可以利用一下,利用好了,說不定我們能翻盤……”
話沒說完,秦先生就看到譽王猛地擡起頭來,目光冷冽地盯着自己,彷彿他敢再多說一句,就摘下他腦袋一般。
鍾先生心頭不由得有些發虛,暗想自己是不是又犯了什麼錯了!但仔細想想自己這幾日都很低調,沒犯什麼錯啊!
他嚥了咽口水,才問道:“殿下,你這是……”
鍾先生是岳父派來的,又寧願一死爲譽王承擔所有的罪責,對於譽王來說,現在整個天下,能信任的只有鍾先生一個人了。
他也沒有隱瞞調查報告的事,掙扎着從地上爬了起來,扒開桌上的菜餚後,才從菜餚之下抽出那份調查報告。
“先生,你先看一下吧……”
譽王醉意熏熏,站起來搖搖晃晃的,將那張沾了油漬的調查報告遞給了鍾先生。
鍾先生滿臉疑惑,但還是把調查報告接了過來,只看了一眼,臉色倏然大變……
他又連着翻了好幾頁,臉色已經變得蒼白,擡起頭來看向譽王,目光呆滯,連聲音都顫抖起來:“這……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殿下?這是不是搞錯了!刑部的李燦,兵部的孫澤,這些不都是你的左膀右臂,是你親手提拔起來的人!
“他們怎麼可能是燕王的人?怎麼可能……”
譽王坐在桌上,看着瀕臨崩潰的鐘先生,嘴角戲謔道:“是啊!這些人才,是我發現,你發展,我們一步一步扶持上去的人,怎麼就是燕王的人了呢?
“但這份報告……是岳父全力調查之後的結果。”
聞言,原本興致勃勃的鐘先生,瞬間就跌坐在了地上,面如死灰:“是將軍!那這份調查報告,就不會出錯,將軍有專業的組織來幹這事!”
譽王仰着頭,看着窗外陰沉沉的天,道:“我現在終於知道,爲什麼我每次贏了燕王,父皇都不高興了。
“呵呵!因爲在他看來,我太不成器了,又上了燕王的當。
“就連很多重要的事情,父皇都不讓我參與,就拿太子和青雲觀鬥法這件事來說,父皇把我關進宗正寺,其實是已經預想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想要保護我。
“因爲我又急功近利,腦子轉不過彎,肯定會忍不住出手的,很容易被人利用,影響到他的計劃。”
以前,譽王是不會總結,也不會去想這些的。
但這份報告,對他來說簡直是當頭棒喝,瞬間就把他給打醒了,在書房喝酒的這段時間,他仔仔細細地將所有事情想了一遍……
才發現,以前自己所做的事情不夠是異想天開,處處被燕王牽着走,而且還是炎帝阻止都阻止不了的那種牽……
“可惜的是!我還是自以爲是的去做了。”
譽王回頭看向鍾先生,苦笑道:“鍾先生,我現在終於相信,太子的確沒有殺我之心,他若真想殺我,真的什麼都不用做,我就必死無疑了。
“或許他說得對,我應該離開這京城,去外面沉澱沉澱了,很多事,我看不明白也想不明白,離遠一點,或許能看懂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