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是林灼娶妻,並非入贅,但拜堂成親卻一定要去靖安伯爵府舉辦的。
當然,林家這邊也會辦一個典禮,但規模卻要小很多了。
這次靖安伯爵府派來林家商議親事的是伍幽幽的一個族伯,名叫伍召印。
此人地位不高,但是輩分卻比較高。
他來到玄武城之後,立刻受到高規格的接待。
林默不但找來了徐光允,而且還把柳無巖城主也請來了。
張晉和林灼不在場,因爲他們是小輩,這種商議親事就只能由長輩之間進行。
當然所謂的商議,完全是單方面的通知而已。
接受了盛情款待後當天晚上,伍召印在林家住下。
次日,天還不亮的時候,忽然有一名士兵來到林家,說林灼大人有要事找伍召印商議。
伍召印年紀大了,睡眠比較淺,昨天晚上喝酒吟詩得有比較晚,好不容易纔睡了兩個時辰不到就被吵醒了,心中當然不高興。
只不過林灼說有重要事情相商,他也沒有耽誤,洗漱完畢後,一臉不快地乘車去了鹽山千戶所。
一路奔波到目的地的時候,天都已經亮了。
“你們大人究竟有什麼重要事情啊,竟然天不亮就將我叫來?”伍召印怒道。
但是他卻發現,那個前來報信的士兵早已經不見蹤影了。
於是他就更加憤怒了,直接衝入了鹽山千戶所內。
然後,他就見到了眼前這個無比辣眼睛的一幕。
林灼和王漣竟然還糾纏在一起,而且片甲不留。
頓時他完全驚呆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林灼你這是瘋了嗎?
搞兔兒爺這並沒有什麼稀奇的,但你竟然在軍營內亂搞?
你還有沒有把靖安伯爵府放在眼裡?
你還要不要名聲?要不要臉面了?
一時間,伍召印指着林灼,渾身顫抖,竟然說不出話來。
“哎呀,我這眼睛要瞎了啊。我,我還是一個孩子啊,爲什麼要讓我看到這一幕啊?”
此時,旁邊傳來了一道誇張的聲音,一聽就是沈浪,因爲特別裝腔作勢。
沈浪帶着金忠等人也來了!
眼前這一幕,真是有些像賓館裡面的掃X現場啊。
……
林灼的大腦真的要炸了。
第一次睜開眼睛,見到王漣陰狠的笑容,他就已經呆了。
再見到伍召印的時候,他真的恨不得立刻昏厥過去。
這可是未婚妻的族伯啊,雖然在靖安伯爵府的權勢不高,但是輩分很高,而且爲人非常保守的啊。
“林灼,你做的好事,你還要臉面嗎?”
終於,伍召印這一聲音吼了出來。
林灼只覺得渾身冰涼,後背卻又冷汗爆出。
此時,他已經顧不上羞恥了。
前途最重要,命運最重要啊。
頓時,他立刻擺脫了王漣的糾纏,朝着伍召印跪下道:“族伯,你聽我解釋,你聽我解釋,我是被人陷害……”
“這位大人,請爲學生做主啊。”沒有想到邊上的王漣更快,直接跪爬到伍召印面前,抱着他的雙腿哭泣道:“這幾日林灼一直派人尋我,我以爲有什麼要事,所以昨天傍晚就來見他。誰知道這個禽獸,竟然將我灌醉,然後非禮了我。”
“大人,我王漣雖然被剝奪了功名,但我也曾經是舉人啊,我也曾經是玄武城的主簿啊。”
“林灼,我要去告你,我要去告你!”
頓時,林灼完全驚呆了。
他還沒有開口,王漣竟然先咬他一口?
沈浪道:“王漣,我雖然和你仇人。但是我這個人天生正義,如此慘劇我也看不下去了。我支持你去告他,別擔心有人會殺人滅口。我讓玄武伯爵府帶兵保護你,你去太守府跟告,你去總督府告,總之一定要給你一個交代。”
“王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更何況是一個區區副千戶?”沈浪義正言辭道:“我就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公道了,我就不相信一個舉人的清白尊嚴竟然如此被糟蹋。”
此時,林灼反應過來了。
他頓時充滿怨毒地朝沈浪望來,嘶聲道:“沈浪,你陰我?”
沈浪冷笑道:“這和我又有什麼關係?明明是你昨天跟我說,讓我今天之前來找你,向你賠禮道歉,才願意放我玄武伯爵府的無辜士兵。我一大早就來了啊,沒有想到竟然見到了如此可怕的一幕。”
接着沈浪道:“來人啊,將王漣舉人保護起來,他再怎麼得罪過我也是玄武伯爵府的遠親,不能就這麼讓人白白糟蹋了。王漣,我這就帶着你去太守府告狀。”
然後,沈浪手一揮。
金忠等人拿過一個披風,將王漣包裹起來,就直接要將他帶走,去太守府告狀。
“慢着!”開口阻止的竟然是靖安伯爵府的伍召印。
他此時當然也看出來,林灼被人陷害了,這一切都是沈浪的陰謀。
沈浪道:“長者有何指教?”
伍召印當然不能讓沈浪帶着王漣去太守府告狀,儘管還沒有成婚,但林灼畢竟已經是伍幽幽的未婚夫。
若是沈浪帶着王漣去告狀,那事情就鬧大了,會釀出驚人的醜聞,對靖安伯爵府的名聲會有巨大傷害。
“你有什麼要求?”伍召印直接了當問道。
沈浪道:“玄武伯爵府的十幾名騎兵無緣無故被林灼千戶扣押了,我這是來要人的。”
“做夢……”林灼本能就要脫口而出。
但是伍召印直接道:“把人放了。”
林灼一愕,但卻不敢絲毫違抗,下令將玄武伯爵府的十幾名騎兵全部釋放。
片刻後,這十幾個人出現在沈浪的面前。
這些人雖然面容有些憔悴,而且身上還有傷痕,但至少沒有性命之威。
主要是金劍娘,她的衣衫還是完整的,看來沒有受到什麼羞辱。
只不過她還是和之前一樣,見到沈浪之後,立刻臉蛋通紅,手腳彷彿都沒有地方放,真的看不出來她是一個武功高強的騎士。
真是作孽啊,長得這麼帥真是苦惱啊,因爲有數不清的女人會暗戀你。
“林灼大人,告辭了。”沈浪道:“這個王漣太可憐了,我擔心你會殺他滅口,所以我也一併帶走了啊。”
接下來,沈浪將伯爵府的十幾個騎兵和王漣一併帶走了。
這不符合他的風格對吧?
他可是從來都不吃虧的啊,現在玄武伯爵府的騎兵被扣押了,而且還捱了鞭子,沈浪竟然就這麼走了,也沒有更兇狠的報復?
這是因爲沈浪怕破壞了接下來更精彩的故事啊。
和王漣一度春風之後,林灼體內那些可怕的病毒還需要時間發作啊,說殺你全家就一定要做到啊。
………………
沈浪帶着王漣等人走了之後。
整個大廳內所有人都退得乾乾淨淨。
林灼飛快找了一件衣服穿上,然後跪在伍召印的面前。
“族伯,我是被人陷害啊……”
伍召印直接阻止了他的申辯。
“林灼,被人陷害比你真的公開召兔兒爺更加羞恥,你懂嗎?”
這一句話就道出了平民和貴族之間的思維差別。
在貴族眼中,你私生活亂一些不要緊,哪怕玩男人也不要緊,只要夠牛逼就好。
但是被人陷害那就是無能,纔是最大的罪過。
“你爲什麼會被人陷害?因爲你飄了,自從你成爲我們伍氏家族的夫婿後,你就彷彿深處雲端,你覺得自己有了大靠山就可以爲所欲爲。看看你回到玄武城後都幹了什麼?第一時間就招你的那些狐朋狗友顯擺炫耀。”
“若不是你炫耀之心如此之重,怎麼可能會被王漣得逞?”
伍召印的話,可謂是字字誅心。
讓林灼回憶這段日子來的所作所爲,真是羞恥難安。
之前的他是很精明的一個人啊,怎麼一下子變得如此疏忽了?
“年輕人,眼睛要看着腳下,而不要朝天看,否則會摔大跟頭的。”
“當然,年輕人受一點挫折沒什麼。現在跌這一交至少能夠讓你警醒,在這個高度摔下來至少還不會死。若是未來從更高的地方摔下來,那就是粉身碎骨了。”
“玩兔兒爺也沒有什麼,貴族裡面多的是。關鍵是你這次表現出來的無能,讓我們非常失望,這讓我們如何相信你未來能夠擔當重任?這讓我們如何相信你能夠成爲靖安伯爵府在玄武城,乃至在怒江郡的代表人物?”
林灼立刻一頭磕下去道:“伯父,求您教我。”
伍召印道:“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你和幽幽的婚事是否繼續,完全取決於她的父親。你可知道見到他的時候應該怎麼說嗎?”
林灼再一次叩首道:“伯父教我。”
伍召印道:“你見到家主之後,不要有任何辯解,更不要說自己被人陷害。你只要凸出四個字,知恥後勇!你拼命檢討你自己的得意忘形,才讓沈浪趁機陷害。你要做的是檢討,把自己的缺點放大十倍,一百倍。你要表現得比任何人都痛心,都失望。甚至主動解除和幽幽的婚約,這樣還有一線生機。”
林灼頓時歎爲觀止。
靖安伯爵府果然牛逼啊,這位族伯並沒有擔任重要職位啊,竟然也是一個高人。
伍召印繼續道:“如果這樣還不能讓家主回心轉意,那你就拔劍自刎,說寧願死也不願意玷污靖安伯爵府的名聲。這個時候你自刎一定要果斷,下手一定要狠,一定要真的割開自己的脖子,但是千萬記得避開大動脈,你要用木劍演練幾十上百遍。”
林灼道:“岳父大人是軍方巨頭,閱人無數,就算我表演得再逼真,也一定會被他看穿吧?”
伍召印冷笑道:“當然會被他看穿,怎麼可能會真的自刎?正是因爲會被他看穿,所以纔要表現。”
林灼叩首道:“伯父指教。”
伍召印道:“他能看穿你的自刎是表演,但是這也表現你另外一個特質,足夠無恥,擅長演戲。作爲政治任務最重要的是什麼?就是演戲!”
“還有,你自刎演得逼真,直接割開自己的脖子,這證明了什麼?你足夠狠,對自己都那麼狠,對敵人當然更狠。你又會演戲,又那麼狠,家主怎麼會不對你刮目相看?他會覺得你這個人很有培養的價值,到時候你和幽幽的婚事也能夠繼續了。”
高人,真的是高人啊。
林灼佩服得五體投地。
沒有想到啊,這個聲名不顯的族伯竟然如此高深莫測。
難道貴族的每一個人都如此牛逼嗎?
沈浪你給我等着,等我緩過這口氣,一定將今日恥辱十倍奉還。
而就在此時,伍召印淡淡道:“你準備一下去靖安城見家主吧。順便回去告訴你父親,加錢給我,加三倍!”
……
玄武伯爵府內。
沈浪道:“岳父大人,這個伍召印看起來好像很牛逼啊。”
伯爵大人非常細微地皺了皺眉。
對於牛逼這種詞彙,他個人是感覺到非常不適的。
但是他現在也明白了,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別人去適應沈浪,而不是讓沈浪去適應這個世界。
對於這個女婿的牛逼,伯爵大人已經有覺悟了。
唉!
真是可惜啊,他爲什麼不是我兒子啊?
不過,也沒什麼可惜的。
他就是我兒子啊。
歸根結底,這是一個好孩子,而且是一個很好的孩子。
“這位伍召印當然很了不起。”伯爵大人解釋道:“在二十幾年前,他可是和靖安伯爭奪過世子之位的。”
這話一出。
沈浪和玄武伯不約而同地朝着不遠處的金木聰望去。
這肥宅還在抄書呢。
唉!
沈浪和玄武伯同時嘆息一聲。
若是伯爵大人有第二個兒子,就沒有這肥宅什麼事了。
人家靖安伯爵府,兩個出色的兒子在這個年紀已經爲爭奪世子之位頭破血流,你卻還在抄作業?
而你金木聰這個肥宅,閉着眼睛就做上了世子,這個世界還真是不公平啊。
感受到兩道目光,金木聰脖子一縮,弱弱道:“看我幹嘛?”
沈浪問道:“那伍召印是怎麼輸的?”
玄武伯道:“生不出孩子。”
啊!
好慘啊!生不出孩子再優秀也做不了主君。
接着沈浪有點擔心自己,這段時間他在牆上看書得那麼勤奮,會不會透支了身體,以後也生不出孩子啊。
呸呸呸!
烏鴉嘴,烏鴉嘴!
而就在此時,外面忽然響起了一陣喧譁之聲。
怎麼又是喧譁聲啊?
片刻後,金忠進來稟報。
“主人,姑爺,是封地上的百姓鄉老求見。”
聽到沒有,金忠直接說的是主人,姑爺,沒有世子。
然而,金木聰完全不在意。
在重大事務上,他不等別人將他忽略,他自己先把自己忽略掉了。
我纔不管你們的事情呢,我的世界只有抄作業。
……
玄武伯爵和沈浪二人來到伯爵府的城堡之外。
頓時,前面幾十名長者整齊跪下。
“拜見伯爵大人……”
玄武伯趕緊上前將最年長的一個鄉老扶起,道:“諸位比我年長,如何行此大禮,都起來,都起來!”
幾十名鄉老都站起身來。
玄武伯道:“諸位長者來見我,可是有什麼事情?”
其中一名鄉老道:“受伯爵府照顧,今年的桑葉長得好,蠶也沒有害什麼大病,今年的蠶繭大豐收,比往年多了近兩成。”
玄武伯道:“這是好事啊,賣了蠶繭之後,大家的日子也能過得寬裕些。”
鄉老道:“誰說不是呢?大傢伙都很高興,覺得今年能過上好日子,正感謝伯爵府的恩德呢?誰知道我們將蠶繭送去玄武城後,他們竟然不收了。”
不收了?
往年蠶繭收得好好的,今年竟然說不收了?
整個玄武伯爵府封地十萬子民,可有七成靠養蠶爲生的啊。
每年養蠶的收入,遠比種水稻高得多了。
封地上的農民幾乎大部分田地,山地都用來種桑樹養蠶,賣了蠶繭換來的錢,一部分給玄武伯爵府交稅,一部分用來買糧食,剩下的作爲家用。
因爲伯爵府的稅收不高,所以封地上的農民養蠶日子過得不錯,比玄武城其他農民要好一些。
兩年前,封地上許多農民花了大價錢,換了更好的桑樹苗,這樣出產的葉子更多。
如今這些蠶繭竟然不收了?
這可是要出大事的啊。
這等於近十萬封地農民近半年的勞動白費了,而且沒有了錢怎麼給伯爵府交稅,怎麼買糧食,怎麼養活妻子兒女。
一家人都指望着賣了蠶繭過日子呢。
伯爵府每年收入中,來自桑蠶的稅佔了四分之一,一旦斷收伯爵府就會有嚴重經濟危機。
而且玄武伯爵府每半年都要給隱元會還債的,沒了這筆錢資金鍊就會直接斷掉。
最關鍵的是十萬封地子民沒錢買糧,可是要出大亂子的。
伯爵大人道:“徐光允不收,錦繡閣的林默也不收嗎?”
鄉老道:“對,這兩家都不收我們玄武伯爵府封地出產的蠶繭。”
伯爵大人道:“往年也有其他郡的絲綢商人來收蠶繭的啊,而且還爭先競價,他們今年也沒來嗎?”
鄉老道:“沒有來,其他郡的絲綢商人,一個也沒有來,只能賣給徐家或者林家。但是這兩家刻意針對我們,公開下令說不許收我們的蠶繭,而且他不僅他們兩家不收,還說整個天南行省不會有一個絲綢商人會收我們的蠶繭。”
這事情就嚴重了。
蠶繭裡面可是有蟲子的,在一定時間內不加工的話,裡面的蟲子可是會變成飛蛾,咬破蠶繭飛出來的,到那個時候,繭子可就毀了一小半了。
這是對玄武伯爵府的經濟攻擊,徐家林家只是操作者而已,背後是張翀和祝戎,否則不會一個外地絲綢商都沒來。
鄉老道:“徐家主和他的女兒還公開放話,想要讓他們收我們封地的蠶繭,除非讓姑爺親自去和她談,否則就讓我們的蠶繭爛在家裡,要讓我們餓死。”
沈浪頓時眼睛一縮,又來這一套?
林灼剛剛被我陰得半死,而且距離死期不遠了。你徐光允,徐芊芊還玩這一套?
不過這也是計劃之中的事情。
正好啊!
幾個月後就要過年了,沈浪正好殺徐家這隻肥豬過個好年。
沈浪笑道:“好啊,我這就去和徐家談。”
頓時,幾十名鄉老朝着沈浪跪下,道:“多謝姑爺救命之恩。”
……
沈浪來到徐家和徐光允,徐芊芊談判。
這位前妻沒有任何廢話,直接了當開出了條件。經過沈浪一而再的摧殘,她彷彿變得更加冷毅堅強了。
“沈浪,想要讓我們收玄武伯爵府封地上農民的蠶繭?”
“條件很簡單,你無償交出紫色和彩虹色染料的配方,這樣我們可以考慮降價收購你家封地出產的蠶繭,對是降價。”
“否則就讓你們十萬子民的蠶繭爛在家裡,讓他們活活餓死吧。要麼你想辦法將這些蠶繭運到越國之外賣?但這麼大批貨物你又沒有出關公文,所以還是爛在家裡吧。”
“沈浪,你肆無忌憚得罪我們的時候,就應該想到會有今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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