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新晚會還在繼續,我也說不上來自己此刻的心情是興奮還是困惑,總之,穎姐所說所做的一切都預示着我一步步接近真相了。
想到真相,我忽然又記起來另外一件事,這次來參加迎新晚會,我可不是看節目來的,而是尋找第六份帶血節目單。
我之前還想着如果有可能的話,就在這裡給那個幕後黑手來個人贓並獲呢。
但現在我被穎姐定在座位上什麼都做不了,別說去抓人了,就連盯住身邊這幾個……
哎?身邊的人呢?
剛纔光顧着和穎姐說話,我竟沒有發現東子他們三個人早已離開了。
這麼關鍵的時候,他們不辭而別是個什麼情況?
該死的!
穎姐一個莫名其妙的吻,把我的計劃全部都給打亂了,我心裡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然而再心急也沒什麼卵用……
……
不知道誰曾經說過,當生活無情蹂躪你的時候,如果不能反抗,倒不如換個心情,默默享受這種蹂躪,把自己變成個有受虐傾向的人。
秉承着對名人名言的信服,我默默坐在座位上,看完了整場迎新晚會。事實證明我這種選擇做對了,因爲直到四個主持人宣佈“晚會圓滿結束”的時候,我還沒能從那種被禁錮的狀態恢復過來。
現在只能等着誰來救下我,然後再去找那第六份帶血節目單了。
主持人下臺,領導退場,學生會成員組織新生有秩序離開。
眼前發生的一切再正常不過了,可是突然一個極爲不和諧的聲音出現在禮堂內。
“停,都停下!”
這一聲喊讓所有人都爲之一愣。大禮堂出現了瞬間的平靜,隨後我就看見舞臺兩側的實時轉播大屏幕上出現了一個奇怪的畫面。
是楊震,楊震竟然出現在了大屏幕裡,手中拿着麥克風對着所有人在大喊。
“我叫楊震,你們有認識我的,也有不認識我的。現在我想在這裡說一件事,那就是這次的迎新晚會原本應該有我的節目。可就是因爲某些自以爲是的人。把我的節目給刷掉了。你們看不見我登場。我只想問一句,年輕人追求自己的理想有錯嗎。難道我們這一代人就必須要在父母安排好的人生軌跡生活下去,才能實現自己的價值?
在場的你們告訴我。你們有沒有自己的理想,你們來這裡上大學,是爲了自己,還是爲了那些口口聲聲說爲了你們好的人!
不管你們的答案是什麼。現在,我。楊震站在這裡就是要大聲的說出我的人生我做主。他們不讓我出現在這個舞臺上,我偏要出現。他們不讓我唱歌,我就要在這裡長出我自己的歌。在場的朋友們,告訴我。你們想不想聽!”
楊震抱着麥克風在大屏幕裡嘶吼,然而舞臺上卻並沒有他的身影。
按理說,大屏幕上出現的東西。都是舞臺發生的事情的實時轉播,如今舞臺場景與轉播畫面脫節。那隻能證明一件事。
有人切斷了轉播線路,放了一段三年前的錄像出來。
現場還沒有離開的人傻傻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而大屏幕裡顯示出來的畫面依舊在繼續。
我就看見大屏幕裡面,捲毛、東子、眼鏡三人抱着自己的樂器走上舞臺,隨着他們的出現,觀衆席上爆發出熱烈的呼喊。
“唱吧,我們想聽!”
“楊震,我們支持你!”
“……”
一聲聲呼喊中,楊震微笑着衝身後的“眼鏡”點點頭,眼鏡單手高舉挽個鼓花,隨後埋頭敲擊起來。
激情的鼓點蓋過了觀衆的呼喊,眼看前奏結束,楊震就要開唱,恰在這時,那位藝術學院的馮主任帶着十幾個老師衝上了舞臺。
大屏幕裡三年前的場景變得雜亂起來,同時,此刻的大禮堂的內也喧鬧無比,所有人都非常納悶屏幕上播放的這段錄像是怎麼回事,大家相互詢問着楊震此人到底是誰。
三年前和三年後,在這一刻顯得無比相似,而我則安靜地坐在座位上等待着一種變化產生。
我相信,播放這段錄像的人絕不是簡單地將楊震當年大鬧迎新晚會現場的情景展現出來,他肯定還有別的目的。
果不其然,短短十幾秒之後,大屏幕畫面猛地一黑,緊接着不知道是誰整個關閉了禮堂的照明電源,整個大禮堂也陷入到黑暗之中。
這黑暗並沒有持續多久,大屏幕再次亮起,一段文字在上面顯示出來。
“三年前,有一位學長爲了夢想做出了瘋狂的舉動。三年後,我們爲了紀念他,決定也瘋狂一次。想要聽一聽那首楊震爲了夢想而創作出來的歌曲嗎?三天後,大禮堂門前,我們不見不散!”
大字滾動顯示了四五遍,隨後禮堂的燈再次亮起,之前見過的那位校學生會紀檢部部長衝上舞臺,拿着麥克風大聲喊道:“所有同學注意,剛纔的事情並非我們學生會組織的,請大家不要在意剛纔發生了什麼,也不要隨意參加那些不明不白的活動。好了,現在各個學院的負責人帶領自己學院的同學有秩序離開會場!”
隨着他的話音落下,禮堂裡再次喧鬧起來,所有人排着隊往外走,可以明顯看出來,大家對那個所謂的“三天後不見不散”充滿了興趣。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三天後的10月28號就是三年前校園襲擊事件發生的日子,同時也是楊震的忌日。
民間常有“守孝三年”的說法,守孝是爲父母哭喪,三年時間的規定則是代表着母親懷胎十月外加母乳哺養的二十七個月。守孝三年實際上就是子女在父母死後,以仁孝之舉報答父母的養育之恩。
這一傳統在中國傳承了上千年,經過演變擴展。守孝依然保留,而三年的紀念死者時間則拓展到了所有身份的人。也就是說,無論誰家親人故去,都要用三年的時間來憑弔紀念。
那有人要問了,如果是中年喪妻、老來喪子的那種人,難道還要“守孝三年”嗎?這種關係,“守孝”根本說不過去啊。
確實。“守孝”這個詞不能用在任何關係上。但是三年的時間規定卻不能變。因爲人死之後,三年時間形銷骨隕,最後一絲殘念也徹底消亡。若是喪偶的人在三年內再續斷緣。仍有一絲殘念的故去之人會怨恨代替自己地位的人。若是痛失愛子的人三年之內再孕新子,仍有一絲殘念的故去之人會糾纏新生兒,要麼使其體弱多病,要麼分擔其父母供養。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打胎的人想要再懷孕,必須要等到半年之後。生理上講是爲了孕婦和胎兒的健康着想;靈學上講。則是避過懷胎的時間,因爲上一胎不足月,下一胎即便懷上也會被上一胎的執念纏死腹中。避過懷胎的時間之後,懷上了。並不意味着一切安好。新生孩兒兩歲之前,父母的疼愛和供養都會被上一胎所分擔,時常生病是小事。若是造成身心上的隱性傷害,那就是影響終生的大事了。
所以。打胎之後,最最妥當的時間是三年之後再生孩子。
三年啊,這麼長的時間,會有多少滄海桑田、人生逆轉,又會損失多少幸福時光、天倫之樂。
爲了自己也爲了家人,還是多點責任心吧。
咳咳,扯遠了,現在說的是楊震的事情。
三天後的10月28號,就是楊震死去整整三年的日子了。在那一天,有人要辦一個紀念楊震的活動,或許就是最後一次思念這個人,然後從此徹底將其忘記。
像人鬼村這麼詭異的地方,殘念這東西應該是存在的,在那一天,也是楊震徹底消失的日子。
綜合以上幾點來看,這些人這麼做,我從心底裡是支持的。
可問題是,他們做的有些太大張旗鼓了吧。
我知道做這件事的人,應該就是穎姐所說的當年跟在楊震屁股後面一起玩耍的那些孩子,他們都是天道大學領導老師的孩子,自然不害怕什麼學校處分之類的東西。但他們不清楚,楊震的問題複雜到關乎整個天道大學的安危,無論他們的身份多特殊,最終都會受到嚴厲的處罰的。
而且,他們這麼大張旗鼓地確定了活動時間和地點,註定了他們這件事不可能辦成了。
算了,我也沒那個心情和能力去管他們,現在還是考慮自己的事情吧。
關於帶血節目單的問題,現在答案再明顯不過了,一定是穎姐做的,或者說一定是穎姐及其身邊的那一大批人一起做的。由此可見,我的小木雕人也是穎姐拿走的。
虧她還裝模作樣地說什麼有時間讓我給她看看那東西,她自己早就見過了好不好。
等着吧,明天一早我就找她爺爺,藝術學院的院長老頭好好說道說道。他們爺孫兩個之間的事情,幹嘛把我們給扯上,還讓我們這些天東奔西走地費心費力。
一念及此,我有些惱火地狠狠拍了下座椅扶手。
哎?我能動了!
看來是穎姐的術法失效了。
那現在我該乾點什麼呢?
當然是去找穎姐要東西了。
我站起身來,快步朝大禮堂後臺的方向跑去。
這時候禮堂內的新生已經走了個七七八八了,剛纔在舞臺上維持秩序的那位紀檢部長也跑到後臺去了。
照這情況看,現在後臺那裡應該熱鬧得很吧。
我心裡這麼想着,邁步登上舞臺,誰知這一上來,頭頂聚光燈照耀下的一抹暗紅色陡然映入眼簾。
我下意識地朝舞臺中央看過去,竟發現地面上躺着一張紅紙。
呀,第六份帶血節目單!
嘿,這東西出現的還真出現了啊。
你說,穎姐那幫人都這麼大張旗鼓地宣佈自己的活動了,還到處亂扔這些帶血節目單幹什麼啊。
算了,既然看見了,那就撿起來吧,正好連帶着另外五份,明天一塊還給那個院長老頭去。
我邁步來到舞臺中間,彎腰去撿地上的那張紙,誰知手剛碰到那東西呢,耳邊就聽“嘭”的一聲,後脖頸上傳來劇痛,我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
“楊震哥哥,你的手還疼不疼?給我看看吧。”
“……”
“呀,楊震哥哥,你的手腕都紅了。那些老師也太狠了,把你趕出來就行了,幹嘛還要動手啊。疼不疼?我帶你去醫務室看看吧。”
“佳悅。”
“嗯?”
“我的手不疼,可是我的心疼!我準備了那麼長的時間,就是想給老頭子證明我的選擇沒有錯。可他卻連證明的機會都不給我!有他這樣當父親的嗎。爲什麼,爲什麼讓我生在這樣的家庭,我寧願我的父親只是個普通人!”
“呃,楊震哥哥,你別傷心。以後還有的是機會,何必在乎這一次迎新晚會呢。”
“沒機會了。這次事情鬧大了,以那老頭子的脾氣,絕對不會輕饒了我。可能,我連學校都待不下去了。”
“不會吧,楊伯伯他……”
“沒什麼不會的,我的老子什麼脾氣,我心裡最清楚。佳悅。”
“嗯,我在呢,楊震哥哥。”
“幫我一件事。”
“你說。”
“這首歌是我自己創作的第一首歌,我一定要在天道大學裡把它演奏出來,讓所有人都聽到我的聲音。可現在迎新晚會已經結束了,短時間內學校沒有其他的大型活動。所以,要想把事情做成,咱們必須依靠自己。”
“依靠自己?怎麼做?”
“我們自己組織,我要在學校裡開一場自己的演唱會!佳悅,你願意幫我嗎?”
“楊震哥哥,我願意。你做什麼,我都支持你。”
“佳悅。”
“嗯?”
“謝謝你。”
……
……
人生如戲,演給自己;人生如夢,自己決定;人生如霧,只見自己;人生如酒,苦甜自知。
楊震的人生沒有人可以左右,因爲他在可以做出選擇的年紀做出了自己的選擇,在別無選擇的時候已經不需要再去選擇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