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S城的大街小巷關於苗苗的尋人啓事鋪天蓋地,任何媒體上都能看到插播的新聞,這是一個九死一生的孩子,更是一個極其可愛的孩子,可是她現在身在何處是死是活無從知曉。
苗苗失蹤的消息不脛而走,爸媽從廈門趕來了,一大早在別墅裡炸開了鍋,還有一些公司裡的員工也放棄了星期天的休息日,就連在舊金山的子旋也知道了說明天上午回到S城,天啦!這場劫數誰主沉浮?
公安局。刑警隊。交通大隊各處傳來的消息隻言片語,這如大海撈針般的尋找該從何下手?大家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每個人的表情都分外凝重。
“莊少凱呀莊少凱!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我怎麼生出你這樣的畜生!現在你打算怎麼辦?”爸爸叉着腰站在書房裡咆哮道。
一旁的少凱木訥地趴在書桌上,兩隻手穿插在髮根裡,焦躁地撕扯着自己的寸發,一夜之間彷彿白了頭髮,不管是親人對他的指責還是自己內心的懊悔,每一秒都像走在高空的鋼絲上,恐慌而又顫抖。
“爸,你說歹徒會不會把車子販到外地去了,這麼大動靜地搜查竟然沒有一點線索,尋人啓事的覆蓋率寬的驚人,歹徒難道就不露一點馬腳?”少凱望着威嚴的父親,從未有過地瑟瑟發抖,那憔悴的樣子比上次在萬豪酒店扶他出來時更加恐怖。
“你當時離開車子有多長時間?”爸爸稍微平靜片刻,質問着少凱。
“最多半小時!”少凱慌張地回答道。
我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看着窗外,眼淚一直婆娑着,心中千萬遍地假設着孩子回來的各種場景,但是一眼望去,在通往別墅的這條柏油馬路上卻空無一人。
“這樣吧,我們去下交警大隊!”爸爸提議後,少凱迅速起身跟着他出去了,書房裡只剩下我獨自一人喟嘆。
轉而一想,我不能如此坐以待斃,我迅速挺直脊樑衝出房門。
“欣姐,你去哪兒?我陪你去吧!”小云站在樓梯旁驚慌地看着我,自從昨夜我在苗苗的房間一夜未眠後,家裡的人把我看的更緊,似乎失去苗苗我幾乎走到了死亡的邊緣。是的沒錯,我的確痛苦在死亡地邊緣,但是一天沒有找到苗苗我就不可能撒手人寰。
我並沒有搭理任何人在我身後的呼喊和關心,徑直開車扎入S城的所有通道。
一小時後我把車停在華僑醫院門口,在醫院和外面的街道上逗留了好幾個小時,很多和苗苗接近身高的小女孩,儘管沒有一張是苗苗的臉蛋,但是看到這麼多的孩子的臉,感覺苗苗就離我不遠。
路過江邊的教堂時,我故意將車子靠邊停下,今天是禮拜天,很多來教堂禱告和做禮拜的人
我挺着東倒西歪地身體在人羣中眺望,擠到教堂門口時,很多殘疾人在此乞討。可怕的是有很多孩子基本上都四肢殘疾,兇狠地頭首將這些孩子折斷手和腳殘害成殘疾人來這裡博得世人的同情和憐憫,以此討得更多的收入。
一張白皙稚氣的臉蛋印入我的眼簾,頭髮和苗苗一樣短短,我慌忙跑上前去抓住他的手瘋狂地搖拽,大聲地喊着:“苗苗!苗苗。”
小孩將稍微低埋的頭擡起詫異地看着我,用一隻黑乎乎的手扒開額角的短髮,露出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我才知道不是她,身旁地女人把孩子抱得更緊,用方言謾罵着我,我只聽懂了最後三個字——神經病!
“大姐,我給你錢,求你告訴我有沒有在你們乞討的人羣中看到過這個小孩?昨天剛剛走失!”我隨即將手裡的照片拿到她眼前。
女人像模像樣地仔細看了一遍,可還是無助地搖搖頭,後來我在她腿前地搪瓷碗裡丟了一張十元的紙幣,然後起身轉向下一個目標!
看着一個個的孩子斷手斷腳,甚至有的孩子屁股下還穿着尿不溼,腿上不停地流膿灌水,這場面慘不忍睹,但是爲了不和我的苗苗錯過那萬分之一的機會,我認真地辨認着每一張幼小而可憐地面容,不知道他們是以怎樣形形色色地方式來到這個團伙,更加不知道他們的親生父母是多麼渴望和自己的骨肉團聚,到底是什麼人在操縱着這慘絕人寰的地下乞討組織。
“我的苗苗可千萬不要被淪落成這樣啊!我的神呀!求你赦免我們這些成人的罪,讓苦難地孩子逃避災難,得到救恩和平安!我向你啓示,如果我的孩子能平安回來,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求你賜福給苗苗逃過劫數的能力和機會!阿門!”我站在禮拜的人羣中默默地爲我的孩子祈禱,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低喃。
當駕車路過江邊時,看到江邊不計其數地人圍觀在天子碼頭,我不禁將心提到了嗓子眼,嘎地將車剎在人羣外,拼命地向前面擠。
“請問發生了什麼事?”我邊扒開層層地人羣邊焦急地詢問着。
“聽說打撈隊剛纔撈起來一具屍體,好像是個孩子!”一個看熱鬧的民工淡然地說道。
頓時屍體,孩子這些關鍵詞不約而同地和苗苗聯繫在一起,我更加奮力地向前衝着。
站在人羣的最前面,警戒線攔住了洶涌的人流,一男一女匍在孩子的屍體上撕心裂肺地哭喊道:“孩子,怎麼能就這樣走了,我的孩子呀!”
我不能完全看清楚孩子的模樣,爲了進一步證實孩子不是苗苗,我還是彎腰趴過警戒線,向那具弱小的屍體奔去。
“對不起,我想看看這孩子是不是我的?”我站在旁邊看着眼睛哭得紅腫的雙親。
“我的兒子失蹤了三天,今天才撈上來,怎麼可能是你的?”女人痛哭流涕地抹着眼淚。
看着已經被魚蝦扯爛的臉頰,雖然不能辨別他的模樣,但是看到那長長地屍體,這孩子足有六七歲大了,我這纔回神離開這對傷心欲絕的父母。
這樣的結果也許我潛意識裡是應該高興的,最少我的孩子還有生存的可能性,最少還有一絲絲地希望,雖然渺茫!
在S城的大街上開了一整天的車,加了三次油,橋墩下,地鐵站,火車站,汽車站,貧民窟,包括流動人口經常出沒地城鄉結合帶,每一處能想到的地方我都一一仔細詢問和查找,可是每每地失望,讓我恐懼的心揪得越來越緊了。
“是沈可欣嗎?這裡是刑警大隊!”藍牙裡傳來一位女孩的聲音。
“我是,請問是不是有線索了!”我嘎地將車剎住在路邊,焦急地詢問。
“我們昨天晚上有一個支隊發現了一具小孩的屍體,因爲沒有頭部,希望你來辨認一下。”女孩有條不紊地講解道。
“好!我馬上來”我迅速踩下油門奔刑警大隊而去。
從苗苗失蹤到現在已經快48小時了,我滴水未進,乾涸的嘴脣開始有些裂痕,嗓子裡直冒煙,但是不知怎地,就想用生命耗到終結地那一刻,即便找不到苗苗,也比痛苦地活着輕鬆。
來到刑警大隊,跟着工作人員進了化驗室,一個帶口罩的男警官打開一個黑色的環保袋,一陣腥臭味襲來。
“這具女屍據法醫檢測,應該和你的孩子失蹤的時間比較吻合,但是孩子沒有頭部,應該是被分屍後丟棄在不同的地方,這個口袋是在位於江邊一個偏僻地草叢裡被護江工人發現的,估計是犯罪分子在丟棄時想扔進江水裡,可是力氣稍小了點,纔會落在岸邊。”
跟着警察的分析和解釋,我打開了其中一塊身體的部分仔細辨認起來,腦子裡一片空白,怎麼也想不起苗苗的身體特徵,定神回憶着苗苗的身體,忽然想起她腋下有一顆紅色的小痣。
帶着手套的手不停地抖動,生怕擡起孩子的手看到腋下的部位,別過臉將孩子的手舉起,轉而回頭強迫自己睜開水霧瀰漫地眼睛盯着腋下的部位。
“幸好!天啦!——”我迅速丟開手,用手使勁拍打着自己的胸口僥倖這屍體不是苗苗。
“警察先生,謝謝你,不是我的孩子,希望你們能幫我儘量多留意,有消息馬上通知我。”我走出檢驗室,客氣地和警察說道。
“會的,這是我們的職責!”警察禮貌地和我微笑道。
走出刑警大隊,再也無力支撐了,荒蕪的心和飢餓的身體近乎崩潰!
“可欣,你先回來吧!”藍牙裡傳來爸爸的聲音透露着語重心長地無奈。
“交警隊有線索嗎?”我焦急地詢問道。
“他們說車子肯定已經被換了牌了,目前應該還沒有離開S城,你回來我們再商量對策吧!”
自從昨晚少凱被我從嬰兒房趕出去後,我一直未和他說一句話,我覺得和他之間已經築起了高高的城牆,我們的心因爲苗苗的失蹤徹底被禁錮了,和莊少凱有關的所有都與我脫離了干係,即便能找到苗苗,我和他也只能是分道揚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