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病人心臟不好,不能再受到任何刺激,你們幾個護士怎麼當的差?”
陸夢退到旁邊,聽着匆匆趕來的醫生咒罵,她默默攥緊了拳頭低下頭,看着醫生和護士魚貫進入病房,最後還是低下頭,迅速走遠了,說實話,她受不了這種氣氛。
看着舒沫然這麼痛苦的躺在牀上,她覺得自己好殘忍!
悶着頭走出門診部,一直到走到外面,她才長長的鬆了口氣,擡頭看着漸漸暗下來的天色,心裡並沒有報復的快感,更多的反倒只是一種窒息,喘不過氣來的窒息。
或許,她終歸做不到太狠心!
回到陸家。
陸夢第一時間找到了陸念琛,“堂哥,我想問你個事,舒沫然,像她這樣接受過心臟移植手術的人,如果出現排斥反應,後果嚴重嗎?”
陸念琛直接點頭,“嗯……”
“那……”陸夢張了張脣,突然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又緊緊抿着脣。
舒沫然的心臟會出現問題,並不在她的計劃當中,也讓她一時有些難以接受。
看她沉默着,陸念琛合上手裡看的一份病例,道,“你不必自責,舒沫然生來就有嚴重的心臟病,能活到今天已屬不易,生死有命!”
“堂哥,你說奇怪不奇怪,我一直以爲自己真的恨毒了舒家母女,可看着舒沫然痛苦的躺在牀上,那麼費勁的只想要呼吸一口空氣,我突然覺得她好可憐,然後就覺得我好殘忍……”
其實,這也是當初陸念琛隱瞞真相不想讓陸夢去報仇的原因。
陸夢並不是心狠手辣的人,相反,她心地善良,讓她去害人……真的太爲難她。
“沒有的事……”陸念琛安慰她,“她們作惡多端,報應罷了。”
話雖然如此,陸夢也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勉強笑了笑,起身回房間裡。
她一走。
陸念琛目光幽暗的一閃,突然拿了手機出來,“叔叔,現在事情好像失控了,如果你有空,儘快回來一趟!”
電話另一頭,陸思安隨分隊在非洲進行醫療援助,接到陸念琛的電話時,他剛剛從手術檯救了一個被槍打中的平民,兩手還沾滿了血,他熱愛這份工作,所以即使到了這個年紀,也會跟着小分隊在世界各地需要援助的地方出沒。
“我這裡可能走不開……”此次行動過來的人少,情況又出乎意料的慘烈,很缺人手。
陸念琛是知道這個叔叔一慣最愛這份工作,否則當年也不會……可現在事態面臨失控,如非逼不得已,他也不會打這個電話。
“叔叔,不能再逃避問題,你必須回來一趟!”陸念琛加重語氣。
電話另一頭沉默了很久,傳出陸思安沉重的嗓音,“我知道了,儘快回來……”
“提前通知我,有些事電話裡講不清楚,等你回來我再詳細向你解釋!”在掛電話之前,陸念琛又交代了這麼一句,聽到陸思安答應了,才把電話掛掉,看着慢慢暗下去的手機屏幕,幽暗的眸光閃爍。
叔叔也該回來主持大局了,他擔心再這麼下去,事態真的會失控。
“叩,叩……”
“進……”
他迅速整理了情緒,推門進來的是蘇言,她手裡拿着崔管家剛剛做好的點心,“餓了嗎,吃些點心……”
她的身孕還不足三個月,並沒有顯懷,只不過一種母性的光輝已經漸漸在她身上顯露了出來,讓她本來就安靜的氣質多了一分風韻,也顯得更加迷人,陸念琛靜靜看着她向自己走來,凌厲的目光不覺柔和了幾分。
蘇言把盤子放下,看了他一眼,問道,“我剛剛好像看到夢兒過來了,她沒事吧?”
陸念琛搖頭,考慮到有些事蘇言並不知情,他也沒有多說,“你現在懷着身子,夢兒的事你聽聽就是,就別往心裡去了,別影響心情。”
蘇言心裡明鏡似的,有些事是陸念琛不想和她解釋,心裡難免有幾分低落的,她很快笑了笑,“嗯,我也沒往心裡去,就是擔心,夢兒她不是心狠的人,我擔心她心理負擔太重……”
這也是陸念琛擔心,不只是如此,現在動靜鬧的那麼大,他就怕那個秘密是要藏不住了,而一旦那個秘密被揭開,只怕又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到時候,不知又會是怎麼一番慘狀?
他皺眉。
蘇言將他的煩躁看在眼裡,無奈因爲並不知道他在煩什麼而根本沒有辦法勸,只能失落的低着頭,陸念琛從來不是多溫柔的人,她也並沒有指望陸念琛會安慰她,卻不想,搭在膝蓋的手突然被握住,感覺到男人溫暖的力量,她驀地一驚,擡眸,對上陸念琛如水的目光。
她怔住。
陸念琛又何時用這樣溫柔的目光看她?
心裡暖暖的,她反握着男人的手,兩人十指緊扣,兩顆心好似也第一次靠這麼近,陸念琛的目光慢慢往下,落在蘇言的腹部,眸光深邃,的確,如果沒有這個孩子,他和蘇言不會走的這麼近。
正是因爲他看到了陸夢的遭遇,纔不會讓他的孩子重蹈覆轍!
當然,這些話他暫時是沒打算讓蘇言知道。
知道了,她就又要跑了。
他不喜歡玩貓捉老鼠的遊戲!
陸夢早就回了房間,因爲不想讓自己想那些煩心的事,乾脆就埋頭畫設計圖,她剛把草圖發給方依依團隊的員工看過,對方給了答覆,設計靈感還不錯,希望儘快出設計圖,陸夢也很珍惜這次機會,正好又可以借這個機會讓自己冷靜下來,她於是也徹底讓自己沉浸在設計圖的世界裡。
甚至忽略了丟在旁邊開着靜音而屏幕亮了很多次的手機。
電話是肖警官打來的,爲的也正是舒曼的事。
陸夢離開之後,舒曼就開始大吵大鬧,吵着要出去看她女兒,按照規定她的要求當然是不被允許的,後來,舒曼就提出要打個電話,因爲遠曼的律師秦家明被她安排出公差,所以她暫時是沒有律師的,這通電話警方也沒有權利不讓她打。
卻不知她這一通電話是打給了誰,沒過幾分鐘之後,竟然直接就從市政府下來了特別通知,倒也不是說放了舒曼,只說她家裡的確有困難,所以暫時放她出去看看女兒。
既然是上頭的命令,他們當然不能違抗。
也因此,肖警官給陸夢打電話。
只是沒想到,陸夢一直沒接電話。
好幾個小時之後,陸夢才從桌案前擡頭,伸手拿起手機看了眼,纔看到肖警官打來的電話,連着好幾通,她也料到是出問題了,立即回撥了電話過去,“肖警官,出什麼事了?”
“接到市政府的通知,暫時放舒曼出去看她女兒,剛剛打你的電話不通,她現在人已經離開了,我告訴你一聲。”
陸夢一愣,腦海裡閃過的第一個念頭是舒曼竟然這麼利害,這麼輕易就把離開警局了,然後是想到舒沫然躺在牀上費勁呼吸的畫面,這心裡又怪不是滋味的,於是就說,“既然她是去醫院看女兒,就隨她吧!”
肖警官也是這個意思,“目前也只能這樣,不過她這個案子事關重大,她輕易脫不了身!”
“嗯……”
說實話,陸夢現在心裡挺亂的,隨意答應了聲,就把電話掛了,按照她原來的計劃,趁着舒曼進去,遠曼沒有實際掌權人的時候,她勢必還要鬧出一些動靜,最好是讓遠曼撐不下去破產,現在,因爲突發的舒沫然心臟病復發的事,她決定暫時推遲自己的計劃。
換一個角度而言,舒沫然現在這樣,對於舒曼來說,何嘗不是報應不爽?
錢財不過身外之物,而舒沫然的病……
舒曼最恨的也是如此,她手裡是還有不少錢,可這些錢根本換不來一個健康的舒沫然,一直以來她最擔心的就是這個女兒,什麼都想給她最好的,不惜安排了她的婚姻,就是希望她可以一直幸福無憂的活着。
卻不曾想,她的心臟竟然會再次出現問題。
她已經接受過一次心臟移植手術,如果連這顆心臟也出現問題,又該怎麼辦?
心驚肉跳的,舒曼在經歷了半個多小時的車程之後,終於從警局趕到了醫院,病房裡是李騰飛陪着舒沫然,舒沫然睡着,氣色明顯差了很多,很虛弱,模樣像極了當年病情最嚴重的時候。
舒曼只看了眼,眼淚就擔心的飆了出來。
那段惡夢一樣的日子,她真是怕了,難道現在還要再讓她經歷一次嗎?
可她又能到哪裡再去給她找一顆合適的心臟?
老天爺爲什麼就對她這麼殘忍,她就這麼一個女兒,就這麼一個女兒。
站不下去,她驀地轉身,直接走出了病房。
李騰飛尷尬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已經站起來又默默的坐了回去。
而舒曼,在病房門口站了會之後,毅然去找了薛醫生。
“薛醫生,你說吧,要怎麼才能救沫沫,不管用什麼辦法,花多少錢,我都不在乎,只要能治好沫沫,我什麼都不在乎!”
薛醫生滿臉愁容,“舒董事長,不瞞你說,這種病例出現的很少,已經接受過心臟移植的病人再次發生嚴重心臟病的事國際案例也不多,情況很複雜……”
“那如果再換一次心臟呢?”舒曼兩眼冒光。
薛醫生一愣,“這個,從專業的角度我們是不建議的,不過,如果有合適的心臟,還是可以考慮的,問題時,舒小姐血型特殊,據我所知當年就沒有找到適配的心臟,這一次只怕也不會那麼容易……”
舒曼怔住,的確,當年如果不是實在找不到心臟,她也不會把腦筋動到白冷身上,等等,白冷並沒有死,陸夢就是白冷,既然白冷的心臟適合沫沫,那也就是說陸夢的心臟……
適合沫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