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捨不得

醫院。

因爲是順產,醫生也照顧的很好,蘇言恢復的很不錯,當病房裡的人漸漸散去,大而華麗的病房終於只剩了蘇言和陸念琛兩人,蘇言蔥白的長指揪着陸念琛的衣襟,有些着急的說,“快,去把寶寶抱過來我看一看……”

剛剛人那麼多,護士就把孩子抱過來一會,她都沒來得及好好看一眼孩子。

她推了都好一會了,陸念琛也沒動,蘇言免不了就着急了,擡頭看男人,卻見陸念琛目光沉沉的看着她,漆黑的眸子好似染了墨一般,她心頭一跳,小心翼翼的問,“怎麼了?”

她心裡莫名有些慌。

因爲還記得是這個孩子讓她和陸念琛重新走在一起,更因爲他們兩人到目前爲止還並只是非法同居,自從陸念琛那次提出復婚被蘇言拒絕之後,這麼幾個月來,他始終沒有再提過這個問題。

想到這裡,蘇言蔥白的指尖忍不住握緊。

如果陸念琛只要孩子,不要她……

心口猛地揪緊,她用力咬着脣,脣色泛白。

顫抖的指尖卻被男人同樣修長的手指握住,他的指腹乾燥而帶着暖暖的溫度,她忍不住擡眸,再一次撞進男人漆黑的眸子,這一次,她清楚的看到了男人脣角微微浮起的笑意,心跳不可抑止的加快。

“還不打算和我去把證領了?”

男人低沉而磁性的聲音響起,蘇言看着他冷酷的俊顏,霎時便薰紅了眼眶,“你真的還願意娶我?”

她都覺得自己矯情,當初一心想着不能因爲孩子嫁給他,現在……卻根本捨不得離開他。

羞赧的低下頭,長指略尷尬的攥着被面,不敢和陸念琛對視。

直到聽到男人低笑的聲音,肩膀隨即被擁住,“爲何不願意?”

蘇言忐忑的心重重落了地,陸念琛握着她的肩膀的長指安慰的收緊,“我去抱孩子……”

他轉身朝外走,挺拔的身姿英俊貴氣,蘇言癡癡看着,長指驀地收緊,如果說她之前還有什麼顧慮的,在這個孩子出生之後,她可以確定,自己根本離不開他們,離不開剛出世的孩子,也離不開陸念琛!

陸念琛,陸念琛,她這輩子再也不想和他分開。

永遠不要!

一個星期之後,蘇言出院回家,她和陸念琛便是在那時候去民政局把結婚證領了,兩人回到家裡,陸家放起了長長的鞭炮禮花,噼裡啪啦炸響的聲音,洋溢着一張張歡呼雀躍的笑臉。

蘇言看着他們,感動的點頭,而身側,男人緊緊握着她的手,兩人十指緊扣,有堅定的力量透過男人修長的指尖傳來,蘇言心裡滿滿的,感動的紅着眼眶。

陸振安說,“當初結婚的時候也沒給你一場婚禮,等你出了月子,我作主給你辦一場盛大的婚禮……”

“不用了,”蘇言婉拒,牢牢握着身側男人的手,只要可以和陸念琛在一起,她就已經很知足了,現在還有一個這麼可愛的女兒,足夠了,很足夠了。

“全憑爸作主,”身側,陸念琛如是說道。

蘇言大驚之下擡眸,陸念琛已經轉移了話題,“進屋吧!”

陸振安眼看着自己兒子的改變,自然是樂見,眼睛眯成了縫,樂呵的跟在身後也進了屋,陸念情心裡也美,迫不及待的擠了進去,門口於是只站着陸思安和舒曼,兩人看着這一地鞭炮燃燒過後紅色的碎屑,再看陸振安一家人聚在一起和樂融融的樣子,兩人對視,心裡那叫一個苦,跟吃了黃蓮似的。

可陸夢心裡比他們還苦。

自從那天去了邵家回來,她的情緒一直就不好,或者說,是隨着預產期一日日近了,她只要一想起這個孩子出生之後就要被帶到邵家去,她這心立即就狠狠的揪在了一起,難受的好似要死過去那樣。

所有人都期待着奇蹟發生,邵子謙或許突然會醒過來,又或者王玲會突然改變主意。

可沒有,始終沒有,邵子謙沒有醒來,王玲也始終沒有改變主意,甚至,她會不時的打電話過來提醒陸夢,不要忘了他們之間的協議,這也導致陸夢的情緒更加低落。

儘管,周寧遠幾次去找王玲,可王玲仗着邵子謙還一動不動的躺在牀上,根本就不肯妥協。

秋天的時候,陸家給家裡第一位孫女辦了一場隆重的滿月宴,孩子娶名陸嘉月,美好的意思,酒宴的當日,做爲姑姑的陸夢當然也去了,擔心她看到孩子會難過,陸家的都很小心翼翼的不敢刺激她。

“我們嘉月長的真可愛,”陸夢不顧衆人異樣的目光,還是堅持把陸嘉月抱在懷裡,伸手輕輕碰着她軟軟的臉蛋,胖嘟嘟的手,她這心哪……好似都快化了一般。

她抱着嘉月,輕輕握着她的小手,簡直愛不釋手。

這一幕,也讓陸家的人同時沉默了。

表情很不好。

周寧遠心裡也難受,走到她旁邊,輕輕攬着她的肩膀,皺緊了劍眉,一時也是說不出更多的話來,他已經試過了所有的辦法,威逼利誘,可王玲……始終不肯鬆口。

他、無能爲力!

舒曼哪裡還能看的下去,突然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都是我的錯,夢兒,你打我罵我吧!”

她的情緒來的突然,聲音更好似平地的一聲驚雷,不僅把屋子裡幾個大人嚇到了,更把陸夢抱在懷裡的嘉月嚇的哇哇大哭,小小的臉皺成了包子,陸夢簡直心疼死了,忙哄着她,旁邊,蘇言也是心裡一緊,忙就想要把孩子抱回來。

陸念琛暗暗拉了她一把,她費解的回頭,便看到陸念琛對着她搖了搖頭,蘇言立即明白他的意思,可聽到自己的女兒哭成那樣,她又覺得不忍心,焦急的盯着陸夢。

陸夢已經抱着嘉月站了起來,溫柔的哄着,說來也奇怪,剛剛還鬧得特別厲害的嘉月,大大的眼睛裡都還蓄滿了晶瑩的淚水,此刻卻竟然咯咯笑了,肉嘟嘟的小手揪着陸夢的長髮,發出純真可愛的聲音。

一行人俱是暗暗鬆了口氣,可看着陸夢專注的表情,心裡又都很難受。

將衆人的表情收在眼底,周寧遠暗自抿脣,走到陸夢身旁,小聲說,“好了,把嘉月給表姐吧……”

他伸手去抱孩子,陸夢似乎愣了下,臉上迅速閃過一抹慌亂,下意識抱緊了孩子,周寧遠一愣,心裡更是酸楚,旁邊,陸念情早已心酸的別開臉,陸念琛亦是眉峰皺緊,道,“就讓她抱着……”

周寧遠看他一眼,再看了看旁邊緊張的蘇言,抿脣,默默把手抽了回來。

“嗯!”陸夢卻突然說話了,只見她抱着孩子徑直向蘇言走過去,“嫂子,對不起啊,我看嘉月太可愛,忍不住就多抱了她一會,給你……”

她很安靜的說着話,聲線平靜,甚至連表情也一樣平靜,蘇言愣愣看着她,兩條手臂是怎麼也擡不起來,她剛剛還在責怪陸夢霸佔她的女兒,可現在……

“嫂子,你是不肯原諒我嗎?”陸夢又說,一臉無辜的表情,卻讓人心碎。

“沒,沒有,”蘇言忙不迭搖頭,伸手去接孩子。

嘉月從陸夢懷裡到蘇言懷裡,小小的人兒似乎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黑漆漆的來回在兩人身上轉圈,小手突然用力拍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個怎麼意思。

陸夢扯出一抹笑,伸手握了握她的小手,嘉月小小而短短的手指也握着她的指尖,陸夢笑了笑,心裡一股強烈的酸楚泛上來,驀地就轉開臉,“那個,你們忙吧,我就不留下吃酒了,堂哥,嫂子恭喜你們,給嘉月的禮物我已經放在客廳了,那,我就先走了……”

說到最後,她始終低着頭,飛快的鬆開小嘉月的手,轉身就走。

再呆下去,她真的會控制不住自己大哭出聲,她走的飛快,剛走出陸家的大門,周寧遠已經追了出來,緊緊握着她的手,忐忑的開口,“你、還好嗎?”

陸夢搖頭,拉着他飛快走向車子,直到兩人坐進車裡,陸夢直接用手蓋着臉,任由眼淚嘩嘩的流出來,哽咽而破碎的聲音從她的指縫傳出來,“周寧遠,我捨不得寶寶,我捨不得,爲什麼老天要對我這麼殘忍,爲什麼?”

她淚流滿面。

周寧遠同樣心碎,傾身過來將她抱在懷裡,也讓她的眼淚流淌在自己的懷裡,不停的安撫,“我再想辦法,我來想辦法……”

陸夢再清楚不過,但凡還有一點辦法,就不會有今天的局面,可她真的……不想失去這個孩子,所以,她揪着周寧遠的衣襟,絕望的嘶喊着,“好,你想辦法,周寧遠,我要這個孩子,我要這個孩子!”

“好,好!”周寧遠大掌撫着她的秀髮,只能不停的安撫,“好,我想辦法,我來想辦法!”

可他……

還能怎麼辦呢?

王玲是鐵了心,而他從來不曾這樣無措過,他甚至願意用自己擁有的任何東西做交換,只求讓這個孩子可以陪着他們,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辦法,他真的……

從不曾這樣無措過!

無能爲力,他簡直恨透了自己的無能爲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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