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師叔就在你身後
靈植的存活少不得土壤與水,三奇葩亦然。事實上早在得到《東嶽山小記》之前,夙雲汐便曾嘗試斷了藥田的靈泉供給,只是效果不佳,三奇葩不見倒下,卻先見其它的靈植枯萎了。夙雲汐自認是一個有原則之人,不願牽扯上那些無辜的靈植,因而作罷。
如今既知三奇葩各自的喜好,再以靈泉作誘,倒不失爲一個好計謀。
她就近觀察了幾日,將三奇葩的言行舉止一一記錄着,又用靈酒跟藏書閣的執事長老換了幾張特殊的靈符,一切準備就緒後,便不再動作,靜候時機。
數日後的夜晚,如往常一樣,一入夜,三奇葩便破土而出。
雷光藤與千刃桃各自伸了一個懶腰,準備汲取靈泉滋潤一翻,便開始對小屋的例行轟炸,不料根尖一探,竟發現了不妥。
“泥瑪!今天的靈泉怎麼少了那麼多!”
“阿咧?今天的靈泉居然多了!”
二者同時喊道,話音剛落便相互對上了,眼神對撞之處,彷彿火花四射。
“又是你搶我靈泉?”雷光質疑,藤身雷光閃現。
“你少冤枉好樹!”千刃怒目,周圍千刃已就。
空氣中的靈氣不自然地流動着,眼看一場惡戰在即。
一直躲在小屋中觀望的夙雲汐揚起了得意的笑容。
雷光藤少了靈泉,自是她有意而爲。
三奇葩汲取靈泉多在入夜之後,而其它靈植則多在日裡,其中,千刃桃與墨心芙蓉善儲水,而雷光藤不然。夙雲汐觀察數日後得出了這般的結論,是以她早前便在雷光藤底下的靈壤中埋下了吸水符,而此時催動靈符,時機恰恰好!
對付三奇葩計劃第一步:挑撥離間,引發內鬥。
成功!
第二步:威逼利誘,爭取同盟。
夙雲汐用神識連上置於墨心芙蓉身旁的傳訊符道:“看來他們又要打起來了呢。”
墨心芙蓉此時正在往花冠輸送靈力,看來又是釀蜜的關鍵時刻,夙雲汐的話傳過去許久後方傳回了它的迴音。
“原來是你搗的鬼,叫那兩個逗比知道,你的日子恐怕要更難過了。”
夙雲汐道:“無妨,我一直躲在屋裡,他們奈何不了。倒是你,若叫他們殃及,這回釀的蜜只怕又得毀了吧。”
墨心芙蓉那頭又沒了聲音,良久之後才又得了一句。
“好吧,算你有理。聽你這般語氣,定是已有了對策,說說看,你的要求。”
夙雲汐輕笑:“很簡單,不過想與你定個契約,往後互不干涉,不得傷害對方罷了。”
本來,她與三奇葩之間並無什麼深仇大恨,也不必非得鬥個你死我活,她所做的,不過是爲自己尋一個安逸的生活環境罷了,因而也只選用了一些無傷大雅的小手段。
“哦?是麼?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墨心芙蓉那頭又過了許久纔回了一句,之後便再次沉默,屋外,雷光藤與千刃桃似乎也沒了動靜,夙雲汐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她側耳傾聽,警惕着身邊的危機,忽而,只聽轟地一聲,屋頂被穿透,一條尖銳的藤條直插而入,將地面紮了一個大窟窿。藤身剛硬如鐵,雷光“茲茲”作響,距離夙雲汐不過三尺。
夙雲汐心有餘悸,趕緊運起輕功跳開,先前與墨心芙蓉對話時輕鬆自信的神色早已被凝重與驚詫取代。
三奇葩居然突破了小屋的禁制!
“哈哈哈!逗比!你以爲我們這好忽悠麼?已經吃過一次的虧還會吃第二次麼?屋子的禁制破了,看你還往哪躲!哈哈哈!”
屋外傳來了雷光藤囂張的聲音,在它說話的期間,小屋又受了幾下不輕的攻擊,藤條一條接一條地落下,不過瞬間的工夫,便見屋中樑柱已斷,看起來搖搖欲墜,隨時有崩塌之危。
夙雲汐左閃右避,因身手尚算敏捷,所以還能勉強應付,她瞅準了時機,在屋子倒塌的剎那往自己身上貼了張輕身符,與輕功雙管齊下,然後尋了空間一躍而出,向着園外迅速飛去。
不料,屋外早已佈下了天羅地網,千刃桃的粉色桃瓣漫天飛舞,一見夙雲汐便緊隨而上,追着她與之糾纏。夙雲汐到底修爲低,哪能敵得過它的手段?只掙扎了片刻便着了它的道。
千變萬化的桃瓣凝成了一柄粉色巨扇,將其一擊落地,緊接而來的是數十枚花瓣作的飛鏢,“嗖嗖嗖”地扎入了她身旁的泥土,限制了她的行動。夙雲汐還想掙扎,卻見額前還懸着一片花瓣,頓時愣住,不敢輕舉妄動。
“你犯了兩個大錯,一是低估了我們靈植的情誼,不管我們怎麼打鬧,在人類面前,我們的敵人永遠都是人類;二是太過依賴那間屋子的禁制,其實從第一天攻擊那間屋子開始,我們便一直在尋找破除禁制的方法。”墨心芙蓉的聲音涼涼地從一旁傳來。
夙雲汐苦笑,這回確是她大意了,輸得心服口服。
雷光藤在一旁歡快地甩動着藤條,嘲諷道:“原以爲青晏帶回來的人至少會有那麼點本事,沒想到只是一隻弱雞。居然敢動我的靈泉?哼!看我今天怎麼教訓你!”
“對啊,要怎麼教訓她呢?竟然膽敢算計我們!不如……就劃花她這張小臉吧,省得她以後勾引青晏,回頭又對付咱們。”千刃桃操控着花瓣輕輕地戳着夙雲汐的臉,不懷好意地說道。
墨心芙蓉倒是無所謂,大半的心思還停留在釀蜜之上,只分了少許心神插了一句:“隨便你們,不要礙着我釀蜜就是。還有,小心避開要害,別弄死了不好向青晏交代。”
雷光藤早已高舉藤條,躍躍欲試:“沒錯!避開要害,好好教訓一頓!”
“小丫頭,受……”
它話只說到一半,卻突然頓住了,墨心芙蓉與千刃桃也察覺有異,正想掙扎,卻已是來不及。
只聽“嗶嗶啵啵”的聲音響起,三奇葩所在的藥田竟各自生出了一叢冰晶,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三奇葩身上蔓延,不多久便將它們全部凍住,就連懸在夙雲汐身上的那片花瓣也不能倖免,被包裹於冰中,不輕不重地滾落在地。
夙雲汐慢慢地爬起來,臉色有些蒼白。她拍拍衣上的塵土,又理了理袖上的皺褶,這才輕嘆:“唉……真是的,本來不想用到這招的,你們又何必這般苦苦相逼呢?”
原來,她竟然還隱藏了暗招。
“卑鄙的混蛋!你究竟在靈泉里加了什麼東西?”冰晶之下傳來了三奇葩悶悶的咒罵聲。
“不過是些冰種罷了。”夙雲汐回道。
這些冰種是過去青逸真人無意間得到的玩意兒,因只有冰靈根才能催發,便賜予了夙雲汐。這物入水即溶,無色無味,若得冰靈力激發,則可將所觸之水全數凍結爲冰,若使用得當便是一大助力,但在實戰中的用處卻不大,如雞肋般的存在。夙雲汐將其壓在箱底數十年,沒想到竟在此時派上了用場。
略施小計引得三奇葩內鬥,再威逼利誘將其逐個擊破,這是她最初的策略,但爲了以防萬一,行動之前她在三奇葩汲取的靈泉中加了冰種。
方纔被它們困住,她假意認輸,暗中卻凝集着體內的靈力,激發冰種。此舉看似簡單,其實驚險,因丹田已碎,她體內僅經脈中存着少許靈力,是以儘管激發冰種的所需的靈力不多,卻已耗去了她的全部。
“啊啊啊啊!混蛋,快放我們出去!”
三奇葩猶在冰下叫嚷着,雷光藤與千刃桃的聲音一個比一個響,墨心芙蓉還算冷靜,但顯然也怒了,語氣中染上了不耐。
“哼!你費盡心思,究竟想要什麼?”
冰種維持的時間並不長,爲免夜長夢多,夙雲汐也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地重提了自己的要求。
“我還是那句,要一個和平相處、互不傷害的契約!”
冰底下立刻響起了不服氣的怨聲,然而人爲刀俎,我爲魚肉,兼之體內靈液全數被凍結的感覺着實難受,三奇葩最後還是答應了夙雲汐,但它們也不願吃虧,硬磨着她要她答應往後幫它們做一件事。
夙雲汐咬牙琢磨一翻,鄭重地點頭應了。
“先說好,答應的事可不能是傷天害理,有悖原則的!”相互訂立契約後,夙雲汐一邊破冰一邊道,手中的御火符偶爾控制不當,將冰裡的靈植小燒了一把。
三奇葩被燒得跳腳,擺起架勢欲再次發難,可想起方纔的契約,又不得不作罷,吭吭唧唧地呆在一旁,對夙雲汐更是不滿了。
“哼,當我們和你一樣陰損呢!”千刃桃嗤之以鼻道。
“對,跟她師叔青晏一樣卑鄙!”雷光藤隨之附和。
墨心芙蓉沒有多說,只“嗯”了一聲以示贊同。
竟然又扯到青晏道君了。
夙雲汐淡定地斜睨了他們一眼,扔了手中的廢符,輕飄飄地回了一句:“切,有本事當着青晏師叔說這些話。”
三奇葩便立馬不做聲了,果然是些恃強凌弱、陽奉陰違的傢伙!
想起《東嶽山小記》中的某些詞句,夙雲汐不由覺得好笑,問:“哎,你們真的是心甘情願跟隨青晏師叔回來的?”
這話一出即引起了“民憤”。
“口胡!”三奇葩竟異口同聲地大吼。
“我是被逼的!”
“我是被騙的!”
“我是被拐的!唔……好吧,我承認我是被美色所惑……”
這等反應倒是意料不及的,夙雲汐有些目瞪口呆。
《東嶽山小記》裡怎麼寫來着?慕我仙威,俯首稱臣,相談甚歡,不捨相別?
“噗,原來師叔是那樣的人啊!” 夙雲汐忍不住揶揄道。
“哦?不知在師侄眼裡,貧道是什麼樣的人?”
身後忽然多了一道熟悉的聲音,夙雲汐心中咯噔了一下,回過神時發現三奇葩竟都已縮回了靈壤之下,只露了幾根小枝小苗在外風中凌亂。
青晏師叔?
她僵硬地回過頭,忽而心如死灰。
在她的不遠處,青晏道君俊美修長的身影雅然而立,他脣角噙笑,眸間意味不明,不知在此處看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