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雲汐近幾日成了青晏道君的背後靈,不管青晏帝君去哪她都跟着。
青晏道君修煉的時候她跟着,青晏道君煉丹的時候她跟着,青晏道君研究功法的時候她跟着,青晏道君閒暇品茗的時候她跟着,就連青晏道君如廁的時候,她也跟着。
當然,光明正大地跟是不大可能,多半是裝模作樣地湊到他周圍,眼神偷偷摸摸地往他身上瞅,偶爾也會被青晏道君逮個正着,她便頂着那張越來越厚的老臉皮傻笑:“嘿嘿,我這不是閒着無事,瞎轉呢。”
青晏道君沒有說什麼,只站了片刻便繼續自己手上的事宜,不過在他轉身的瞬間,夙雲汐似乎看到他翻了一個白眼。
原來師叔還會翻白眼,這倒是稀奇!
拜這幾日的跟蹤與偷窺所賜,夙雲汐對這位師叔增了不少了解。
比方說作息,修士多以修煉代替睡眠,可青晏師叔不然,該睡時便睡,而後若非自然醒來便絕不起身。
比方說清洗,尋常修士打多化繁爲簡,隨手一道法術變將自己弄乾淨了,可青晏師叔不然,每天夜裡都須得竹舍後方的小溫泉裡泡上約半個時辰。
再比方說讀書,修士多過目不忘,想知道什麼便一方玉簡貼在額上,過後往儲物袋或空間戒指中一扔了事,可青晏師叔不然,特意開闢了一間書舍,每日在其中就着香茗翻閱書卷,直到一盞香茗入腹方作罷。
還有便是青晏師叔也不是時時都那麼坑的,除非有哪個不長眼的人不長眼地礙了他的眼。
諸如此類。
夙雲汐看着自己羅列的條條小記,得出一個結論:師叔是一個怪人!
每天睡覺、泡澡、讀書……除了吃食,其它的幾乎都沒落下,餘下的時間裡還有一半在煉丹,如此一來,修煉的時間便不多了,也不知他是如何修煉到元嬰的。
她翻着自己用來記錄師叔日常舉動的小本,無聊得想着若將手中的記錄整理成冊拿出去賣,不知會不會比市集裡的那些話本更火,名字便叫《揭開元嬰修士日常起居的神秘面紗》,又或者《驚!我的元嬰師叔居然是個怪人!》……凡人自然不在話下,他們對修士的行爲向來好奇,若還能從師叔嘴裡討一些修煉心得摻雜其中,只怕還能引來不少修士的注意。
想着想着便歪了,她不知爲何將師叔與那些話本聯起來了,幻想着若師叔跟話本里那些個角兒一樣與某個女子纏纏綿綿,深情不移的模樣……女子的模樣她想象不來,卻想到了師叔那張百歲老處男的臉憋得通紅訴說愛語的情景。
噗……怎麼想怎麼詭異啊!
夙雲汐被自己不着邊際的幻想逗樂了,又抱着被子在牀上翻滾狂笑。
她這廂兀自笑得歡樂,可住在她隔壁的青晏道君卻不爽快了。
他的作息向來準時,這般時候通常是泡完溫泉準備歇息,然而躺在牀上纔剛醞釀那麼點睡意,卻被隔壁那一陣誇張的爆笑聲吵醒。
這都已經是第幾次了?
青晏道君想起自某日夙雲汐從靈植園中回來後,便時常在屋中發出那般的笑聲。
建竹舍之時,他不曾想過還會有旁人住進來,因而屋子與屋子間並未設下隔音的屏障,不料竟來了個夙雲汐,舉止不雅行事詭異也就罷了,還不分晝夜地製造噪音,這讓一道時辰便嗜睡偏偏耳力又極佳的他非常困擾。
隔壁的笑聲依舊不停,耐性漸漸告罄的他眉頭越皺越深,最後乾脆擡頭丟了一道昏睡術過去。
這個世界瞬間安靜了。
青晏道君尋思片刻,似乎仍覺得不妥,便隨意披了一件外袍,起身去了隔壁,屋門緊閉着,被他以法術輕易打開,也不管屋內人的意願,徑自步入。
夙雲汐因中了法術正昏睡着,四仰八叉地躺在牀上,其姿勢實在不堪入目。
青晏道君盯着她望了一陣,拿起了她身旁的小本,小本中事無鉅細記錄着他日常裡的舉動。他想起這幾日她跟在他身邊詭異的行爲,忽而有些瞭解,只猜不透她這般做的用意何在,更不知這小本里記錄之事與她時不時爆發而出的笑聲有何關聯。
莫名地擱下小本,又在屋中環視了一週,視線落在了一旁方桌上的幾本話本之上,修長的手指隨意翻了幾頁,不過看了幾行字便迅速合上,臉色變得鐵青,耳尖卻帶着些微紅。
“少女倔強地抹乾了眼角的淚,不甘地看着眼前冷漠的男子,這個人佔據了她的心,可是不管她如何付出,他都不願給予她哪怕是絲毫的迴應。她咬咬牙,乾脆撲了過去,毫無章法地啃吻着他的脣。
男子有些錯愕,反手想推開她,然而脣上的柔軟卻叫他遲疑,少女的身上有一股獨特的馨香,沁人心脾,讓他忍不住收攏雙臂,摟緊她的腰肢……”
這都是什麼書!
青晏道君忽而有種衝動,想將夙雲汐的腦子撬開,看裡頭都裝着什麼亂七八糟東西!
他站在屋中神色複雜地看了許久,終究是忍住了,沒有再扔一道法術,讓她永遠睡下去。
青晏道君不喜夙雲汐,從她還是個奶娃娃的時候,他便不喜,因而哪怕青晏與他的師兄交情再好,夙雲汐過去的生命裡也沒有他。不過,雖不喜,看在他師兄份上,也不曾爲難她便是,也任由莫塵與她交好。
青逸真人因夙雲汐而隕落,青晏道君其實是怨恨的,放任她在外門受苦以及被三奇葩鬧騰都有折磨與懲罰之意在其中。
然而,便如藏書閣那老頭說的,她畢竟是青逸唯一的傳人,過去將她扔在外門眼不見爲淨也就罷了,如今既接了回來,卻是不能再如先前那般置之不理的。是以,靈植園的屋舍被毀後,他便壓下了心中的不耐讓她住進了竹舍,欲親近指導一番,當是彌補。孰料,她竟是這副德行!
當真是……辜負了他一番好意!
夙雲汐不知自己的小本與話本都已暴露,並且還被自家師叔唾棄了一番,依舊如前幾日那般偷偷摸摸地觀察着青晏道君,爲獲得三奇葩想要的那三件東西而努力着。
三件東西里前兩件還好說,就最後一件爲難人。
青晏道君的功法都放在書房,而《雷鳴決》的位置尤爲顯眼,許是並不被看重的緣故。夙雲汐並未被限制進入書房,因而她只需尋個時機將該功法複製一份即可。
取丹藥則更容易,青晏道君煉丹之時,偶爾也會讓她從旁協助,遞些許靈藥之類,她只需在丹成之時趁機討一顆便成事。
可是第三件……腰帶!難道要她直接衝到師叔面前大喊“師叔,可否送我腰帶?”麼?若真如此,師叔大概會一掌劈了她。尋常人也不會隨意將腰帶贈人,何況元嬰修士?能穿在他們身上的多半是護身法寶。
夙雲汐翻來覆去思索了許久,最終定下來一個下下之策——偷!
墨心芙蓉不是給了她一些可以隱身的靈蜜麼?雖然沒有試過,但三奇葩既然想要那三件東西,大概沒有必要騙她。
她特意挑了一個萬事皆吉的好日子,服下靈蜜便摸向了竹舍後院的溫泉。青晏道君的腰帶不少,但大多置於儲物戒指之中,唯一能下手的,只他身上那一條。
夜色清朗,溫泉上水汽渺渺,襯得泉中人的身影亦有些隱約,但見一人靜坐,長髮輕垂,上身浮於水面,j□j着精壯結實的胸膛。
好一幅美男沐浴圖!
夙雲汐揉了揉鼻子,警醒自己此刻不是欣賞的時候,正事要緊。
她特意地在溫泉附近晃悠了一番,確認青晏道君沒有反應後方開始動手,卻也不敢放開手腳,只小心翼翼地靠近溫泉邊。青晏道君的衣物就在那裡,墨袍,長衫……腰帶擱在最上層,無遮無掩,其色翠綠欲滴,中間嵌着明珠,耀眼奪目。
夙雲汐緊盯着目標,手一點點地伸過去,眼看腰帶即將到手,不料泉中忽而一陣譁然,但見一道白影晃過,地上的衣物便消失了。
白影掠過的風扇得夙雲汐腳下踉蹌,轉了一個大圈撲了過去,額頭“咚”地一下,似乎撞上了什麼東西,她下意識地摸了一把。觸感堅硬卻有彈性,還帶着些溼意……不是地板?
她擡起頭,看見了青晏道君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他凜然立於溫泉邊,身上的衣物因臨時披上而有些散亂,胸口處仍敞開着。
完了!這是她回過神時唯一的念頭。
夙雲汐剛冒頭的時候,青晏道君便發現了她,原想着睜一眼閉一眼放過她,哪知這丫頭竟得寸進尺,居然敢當着他的面摸向他的衣物。
於是,忍無可忍的他終於一躍而起,披上衣物後欲嚴詞訓導,豈料還沒來得及張口,對方就撲了過來。
夙雲汐身上帶着一股奇特的薰香,絲絲縷縷地飄進了他的鼻中,喉頭微癢,許是方纔泡了溫泉的緣故,如今身體竟然有些熱,尤其是被夙雲汐的小手觸碰的地方,幾近發燙。
他微微地皺起了眉頭,腦中無端地浮出了一句話:“少女的身上有一股獨特的馨香,沁人心脾,讓他忍不住收攏雙臂,摟緊她的腰肢……”
青晏道君自然沒有收攏雙臂,卻是愣住了,兩人各有所思,維持着那個曖昧的姿勢站在溫泉邊,誰也沒有注意到,竹舍的拐角處,飄着一朵泛着粉色的小喇叭花……
而此時,靈植園中,奇葩們正圍着千耳金玲,專心致志地聽着溫泉那邊傳來的動靜。
“怎麼就響了一下水聲就沒動靜了?那丫頭到底得手了沒有呀?”雷光藤焦急地吼道。
千刃桃也有些不耐,哼了一聲:“我猜那丫頭已經被逮住無聲無息地扔出去了吧,看來我要的那腰帶是沒戲了。”
面對同伴們的焦躁與懷疑,墨心芙蓉卻回以從容一笑:“淡定!夙丫頭不是服了我的靈蜜麼,青晏那百歲老處男躲不掉的!”
“靈蜜?不就是用來騙那丫頭有隱身之效的普通靈蜜?難道還有奇效?”雷光藤不解地問。
千刃桃送了他一枚白眼:“笨蛋!墨心手裡的蜜有普通的?”
墨心芙蓉點頭輕笑:“不錯!這蜜確實不尋常,與話本里的某些東西有異曲同工之妙。”
“什麼東西?”
“呵呵……”它揚起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輕輕地吐出了四個字:“烈性媚藥!”
“女子服後無感,但身體會散出異香,男子聞後具有催情之效的烈性媚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