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不歡而散之後,夙雲汐與青晏道君便鮮少碰面,儘管兩人都居住在竹舍,卻似都在避開對方,夙雲汐在院中活動時,青晏道君一直關在煉丹房,待青晏道君好不容易出來了,夙雲汐又已然回到了屋裡,如此十來日過去,兩人竟一句話也不曾交流。
夙雲汐倒是曾想過去找青晏道君,但每每走到煉丹房門前,想起自家師叔那深沉的臉色,又打起了退堂鼓。青晏道君讓她想清楚明白了再去找他,她倒是想明白了,卻沒有去找他的勇氣。
師叔惱她,大概是因爲她那惡意的揣度吧,本是一番好意,卻被歪曲成坑害,放在誰身上都會寒心,會憤怒不甘的。師叔是曾經坑過她,她也曾因他而倒黴了幾回,但歸根到底她也沒有遭受什麼大禍害,偶爾反倒是因禍得福。
師叔並沒有她想的那麼腹黑,以坑人爲樂,是她先入爲主對師叔有偏見。夙玉西再三思索後得出了這麼一個結論,卻又因這個結論心裡越來越不是滋味。
倘若師叔當真那般關愛她,那她又何德何能去承受?她不過是他徒弟帶回來的一個寄居者,給個屋子,給個活計,偶爾指點一下修煉便已經是仁至義盡,可他卻……
師叔果然難以捉摸!
夙雲汐趴在院中的石桌上瞅着煉丹房的大門唉聲嘆氣,老想着若此時師叔打開門走出來,那麼她便可以趁機上前打個招呼,然後兩人都順着這個臺階往下走,忘掉這幾日的糟心事,回到過去——她去碧靈秘境前那段時日——那般相處的狀態。
可惜,就算她盯得兩眼發金光,煉丹房那扇門也還是緊閉着。
“啾,主人,別看了,那裡面沒人……”胖乎乎的小木啃着一塊肉乾,口齒不清地說道。夙雲汐心情不佳,無心給它做吃食,便仍了一塊肉乾給它,許是肉乾太硬的緣故,木靈不大咬得動,老半天了也只是在肉乾上留下了幾個齒印。
夙雲汐有氣無力地瞥了它一眼,顯然不大將它的話放在心上:“你這眼裡只有肉的吃貨,哪能知道那麼多?”
小木不服氣地鼓起腮幫子:“眼裡只有肉又怎麼了?瞧不起吃貨是要倒大黴的!既然你不信我,那我就不告訴你了!”它哼了一聲,背過身去努力啃肉乾,不再理會夙雲汐。
想不到這肉祖宗居然還倔起來了……夙雲汐無奈地搖搖頭,又瞅着煉丹房那扇門看了一陣,最後還是按捺不住,扭過頭來試探地問:“誒,那裡面真的沒人?”
“啾!”小木趾高氣昂地抱着肉乾又扭向另一邊,繼續與肉乾較勁。
夙雲汐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晚餐加一塊烤肉,鮮烤的。”
此話一出,便見一塊疑是肉乾的東西被拋向了天邊,小木嗖地一下飛到了夙雲汐面前,扒拉着她不放手:“肉!說好了!一塊……一塊不夠,二,三……不,要一頓!大大的一頓才行!”
“好說,好說……先告訴我你怎麼知道那裡面沒人。”她一邊掙脫着小木的小胖爪子一邊說道。
小木聽了她的承諾,頓時變得神采奕奕,終於大發慈悲地放過了她,跑到煉丹房門前蹦起來,用它的小胖腿使勁一踹,那門便立時打開了,裡面果然空無一人。
“我當然知道這裡沒人了,因爲我感受不到你師叔的靈力波動啊。不止這裡沒有哦,整座凌華峰,乃至整一個青梧門裡都沒有哦。”小木神氣扒拉地說道。
“整一個青梧門都沒有?難道師叔外出了?”夙雲汐沉吟着,在煉丹房中四處查看,彷彿青晏道君只是在跟她捉迷藏,正躲在這房中某處似的。
“丹爐灰已經涼了,想來師叔已經又一段時間沒有煉丹……小木,你是何時發現師叔的靈力波動消失的?”她問道。小木乃木靈,青晏帝君又是木靈根,因而小木對青晏道君的靈力波動敏感也是正常。
小木掰了掰它的胖指頭,遲疑了片刻道:“唔……約摸三天……”
三天……師叔已經消失三天了,而她這個與他同居一院的師侄卻一無所知!簡直失敗!夙雲汐感覺自己的心深深地中了一箭。更悲劇的是,師叔不見了,她連去哪兒找都毫無頭緒。
她趴在丹爐旁,欲哭無淚,小木很善解人意地跳上了她的肩膀,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腦袋,說道:“沒關係,還有我呢。有我陪着,你不會寂寞的,而且,我的要求很簡單,只要每天有肉吃就好了。”
吃你自己的肉去吧……夙雲汐懶得理它。此時,一隻傳訊紙鶴歪歪扭扭地飛到了她的面前。夙雲汐的第一反應就是:師叔送來傳訊紙鶴!於是她立即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一把將那紙鶴抓入了手中。
本想從中得知師叔的信息,哪知打開紙鶴首先入耳的卻是一聲哀嚎:“夙道友啊!救命啊!你莫不是把貧道給忘了吧!”
那聲音悲愴不已,彷彿受了莫大的委屈,叫人聞之而震顫,當然,不是因其悲愴而顫,而是爲了那可怕的大嗓門。所幸夙雲汐及時捂住了耳朵,這才躲過了一劫。
那道聲音略微有些耳熟,但夙雲汐回憶了好一陣,又聽了哀嚎後面的傳訊,這纔想起了它的主人的身份。紙鶴是風笑傳來的,那個在碧靈秘境中收了莘樂的好處想要暗殺她,卻被她反將一軍,餵了毒藥逼他帶她去找莘樂,並承諾出了秘境便給他解藥,結果中途發生了變故,被她拋之於腦後的,自稱是妃瑤仙子的弟子的風笑。
風笑中了夙雲汐的毒,這兩年一直在擔驚受怕中度過,偏生夙雲汐在秘境中被抓走後便杳無音信,叫這個年紀尚輕的築基修士無端地急出了不少白髮,生怕某日自己一個不在意便毒發身亡了。此番他跟隨師父前來青梧山,打聽到夙雲汐竟然平平安安地活着從秘境中出來了,便急急忙地傳訊來求解藥了。順便,他此時正好面臨一個強勁的情敵的挑戰,喊上夙雲汐也有讓她給他當狗頭軍師的意思。
夙雲汐聽完那傳訊就將它燒了,解藥請人捎帶給他便可,至於當狗頭軍師……她環視了竹舍一圈,突然想道,所有師叔也不在,與其呆在竹舍中發悶,倒不如到集市裡走一圈,散散心,再買幾本新話本也好。如今她的修爲已經回到了築基,倒不怕在集市中獨自行走。
一聽說夙雲汐想要下山,最開心的莫過於小木,因前任主人引導的緣故,集市在這吃貨的眼裡就等同於各種美味的食物,所以夙雲汐才生起了下山的念頭,這小胖墩便拉扯着她往外走。
風笑相約會面的地點夙雲汐並不陌生,青木城最大的茶樓仙茗樓,早些年青晏道君帶她見妃瑤仙子時便是在此處。
被樓中的侍女引入了風笑事先訂好的雅閣,風笑一見她便似遇見了真神似的,撲上去淚眼模糊地向她哭訴:“夙道友啊!我總算見到你了啊……碧靈秘境一別,我還真以爲你我從此無緣再見了啊……還好,蒼天有眼,你我都還活得好好的。”
夙雲汐一把推開他,將解藥扔到他身上,鄙夷道:“不就一顆解藥,你至於麼?”
風笑接過解藥稍微驗了一下真假便將其吞了下去,長舒了一口氣方道:“唉,夙道友,你不懂啊,我是一個惜命的修士,只有活着才能走得更長遠,才能變得更強,才能撲到心上人,將她這樣那樣……”
他越說越激昂,到最後抱着雙肩,神色享受,彷彿已經將心上人抱入懷中,夙雲汐只呵呵冷笑着,眼瞼微垂,壞心眼地使了一個小法術,叫那個現在自我幻想中無法自拔的修士狠狠地摔了一跤。
風笑皮糙肉厚,倒不覺得痛,只是懊惱地爬起來,埋怨道:“唉,夙道友,你就不能配合一下麼?”
夙雲汐輕嗤,作勢要離開雅閣:“配合就罷了,解藥已經給了你,你我就此作別吧。”
“哎……不不不……夙道友先別忙着走,我那對付情敵的事還得拜託你幫忙呢,非你不可。”風笑急忙拉住她,低聲下氣地懇求。
風笑的心上人就是他的師父妃瑤仙子,這點夙雲汐是知道的,卻不解爲何他的強勁情敵會非得她才能對付,能配得上妃瑤仙子的人,怎麼着也不是泛泛之輩,怎麼着也不見得是她這般重修了的築基修士能對付的。
夙雲汐一言不發地看着風笑,眼神充滿疑惑,風笑與她對視了一陣,突然敗下陣來,唉聲嘆氣道:“唉,我明白了。行行行,老規矩,交易嘛!你幫我這一回,我告訴你一個消息如何?就三十五年前,青逸真人被陷害的全部真相,不要拒絕,我知道你感興趣的。”
夙雲汐納悶,她還什麼都還沒說呢。不過,既然他自己送上門來,她便不客氣了。風笑與她師父妃瑤仙子都是專門販賣情報的,他的消息應該假不了。而且,三十五年前,她師父被陷害的全部真相,她還真的有興趣知道。
於是,她沉默片刻道:“也罷,就幫你這一回,但你得先叫我看看你的情敵是誰。”
“這個當然。我跟你說,這人還真的只能由你來應付……”風笑見她終於答應了下來,歡喜不已,立馬領着她去看,或者說是去偷窺他的情敵。
他在雅閣的牆上東敲西打,不一會兒就在牆上弄出了一個貓眼大的小孔來,透過小孔可看清隔壁一間雅閣內的物事。
“嘿……這樓裡都隔絕神識查探,只能用這樣的土法子,你就將就一下吧。”風笑不大好意思地說道。
夙雲汐倒不在意,將眼睛湊到了小孔前。
隔壁雅間內的裝潢相比這一間似乎更上了一個檔次,寬敞明亮,裝飾雅緻而不累贅,看起來並不富麗堂皇,然而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那雅閣中哪怕是一顆小小的鑲嵌珠子,都價值不菲。
妃瑤仙子坐在茶案前,一手把玩着青玉茶杯,一手輕搖着團扇,而她對面,青晏道君正在默默無言地品着茶。
原來,師叔消失了幾日就是來這裡陪妃瑤仙子喝茶了麼?這消息真是……叫人高興不起來啊。
作者有話要說:唔~~~~~來更新~~~師叔又跑去找妃瑤仙子當狗頭軍師了,你就不怕雲汐看見了會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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