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老者到來,千雲宗一方局面反轉,大妖青芝被封入鎖妖塔,更遭遇滅頂之災。
九道金色的劍光宛如天雷般轟鳴斬落,鎖妖塔被鮮血所染紅。
大妖的哀嚎伴着怒吼炸起,整個塔身在劇烈的震盪。
老者全力的一擊竟無法將青芝徹底斬殺,將其重創後更激起了對方的兇性。
巨蟒狂舞,發瘋般的撞擊着塔身,身上的九個劍洞在咕嚕嚕的冒着血,青芝不管不顧,龐大的妖身每次轟擊高塔都會落下一地蛇鱗,可見她已經拼命了。
因爲不拼命,她怕就此被鎮殺在鎖妖塔中。
塔外,老者只剩下半個身子,即將風化,眼中的光亮漸漸暗淡,目光中充滿了一種無奈。
他等了四百年,然而修爲不在,這匯聚了四百年的一擊之力,已經無法將大妖鎮殺。
“一夢四百載,時不我待……”
老者的低語充滿滄桑,更帶着蕭瑟之意,他嘆息中看向一旁的常生,嘴角竟翹起一絲微笑,道:“我要入塔,以身化劍,推我一把。”
簡單的一句推我一把,道明瞭老者的決然死意,他要用自己這道最後的神魂,化作斬妖之劍,鎮殺青蛇。
“好。”常生攙扶住了老者,心念一動,細沙出現,沿着老者的身體鋪就,形成了雙腿雙腳。
並非簡單的推一把,常生以沙太歲爲老者重鑄了腿腳。
這樣,老者就能大步走進鎖妖塔,走進他此生的終點。
滿意的點點頭,老者的目光泛起了一種奇怪的驕傲,這份驕傲,不爲自己,而是因爲身旁的青年而出現。
就如同看到有後生晚輩,即將接替自己的衣鉢。
“希望你,別怪我。”老者在常生的攙扶下向前走去,口中說着無人聽懂的低語。
這句話,常生卻聽得懂,老者是在爲當年的那份毒藥方而內疚。
“不怪你,你也是爲了我好,是我走錯路了,不過沒關係,路錯了,一定還有別的路可走。”常生淡淡的語氣聽不出悲喜,但是發自內心。
“如果走到盡頭發現是深淵絕路呢,如果再沒有其他路可走呢。”老者微笑說道,問出的問題有些古怪。
“如果無路可走,那就自己踩出一條路來。”常生聲音沉重,絕非玩笑,因爲他有這份膽量,敢開闢死局,就如同戰大妖。
“好,好,後生可畏,我千雲傳承不絕,哈哈哈哈!”老者忽然大笑了起來,一步邁進鎖妖塔的大門。
“爲何對我如此信任。”常生站在門外,微微皺眉,問出了這份令他不解的問題。
自從老者從雲山醒來,一步步走上山巔,又用僅存的力量駕馭鎖妖塔緩緩騰空,最後從山頂一步踏出,如果沒有沙太歲匯聚階梯,別說駕馭鎖妖塔,老者當時就得滾落山下,剩下的殘魂之軀也將煙消雲散。
這是一場兩人合作的戰鬥,對手是恐怖的大妖,一旦有一人出錯,陪葬的將是整個千雲。
“因爲,你是我師弟啊。”
老者回頭,笑着說道,那笑容充滿睿智,隨後便消失在高塔當中。
嗡……
第十道金色的劍光在塔頂出現,伴着這道劍光,還有一道白影。
隔着高塔,常生彷彿看到了一對身影正依偎在第九層,甜蜜得好似一對戀人。
“師兄……”
在常生的低語中,轟鳴聲大起,金燦燦的鎖妖塔上出現了一道道裂痕。
經歷了無數次惡戰,又經歷了四百年風吹雨淋,鎖妖塔已經傷痕累累,重新喚起的生機與它的主人一樣,不過是迴光返照。
轟隆!
轟隆!!
轟隆隆!!!
終於,在青蛇亡命的掙扎之下,鎖妖塔崩裂開來,轟鳴坍塌。
青色的巨蟒再次重見天日,仰頭嘶吼,渾身是血,蛇眼中充滿無盡恨意。
當鎖妖塔裂開的同時,老者所化的第十道劍光也轟然斬落,直接從巨蟒的頭頂刺進。
噗!!!
妖血暴起,如同瀑布般洶涌而下,巨蟒發出尖銳的嘶吼,拼命甩着頭,想要將腦子裡的劍光甩開。
然而劍氣如虹,帶着老者的蕭殺之意,任憑青蛇如何掙扎,依舊深深的鑲嵌在蛇腦當中,直至斬斷了蛇妖的生機。
“四百年了你還有力氣殺我!你這該死的傢伙!我們妖族吃人至少會留下骨頭,你們人族吃人連骨頭都不吐!蒼穹之下,萬物皆爲芻狗,人族何來高我一等之說?難道,這不是人間麼!”
瀕死的青蛇憤怒的咆哮,她想不通爲何命運不公。
“正因爲是人間,所以容不得妖禍爲亂,我生天地間,當持三尺劍,斬妖,除魔。”隨着老者的聲音,更加洶涌的劍氣炸裂開來。
巨蟒轟然倒地。
在將死之際,青芝將所有的恨意聚集在體內,整個蟒身忽然膨脹了起來,她歇斯底里的嚎叫道:“就算我死也要讓你的千雲宗陪葬!他們都會死!!!”
嘭!!!!!!
當蟒身膨脹了三倍之後,在一聲巨響中爆裂開來,一時間血雨紛紛,籠罩了整個扶搖峰。
被千蛇禁困住的各大長老全都被淋了滿頭滿臉,跟血人一樣渾身是血。
血雨中,常生只來得及將小棉花和姜小蓮護在身後,催動着沙太歲在頭頂形成一張巨大的石頭傘。
面對這場突如其來的血雨,常生的表情無比凝重。
石傘不是一層,而是無數層!
每當有血雨落下被擋住之後,石頭傘就會被侵蝕一空,那妖血中竟帶着一種可怕的毒力。
一層層的石傘接連不斷,沙太歲被催動到極致,足足出現了百層之多,這才耗盡血雨,累得常生頭暈目眩。
如果還有餘力,他想要護住其他長老,結果僅僅能自保而已,而且沙太歲被毒血侵蝕了大半,本體沙蛇變得萎靡不振。
鎖妖塔崩塌,大妖青芝被斬殺,血雨過後,扶搖峰上徹底寧靜了下來。
毒血雖然有侵蝕法寶法器的能力,卻暫時對人身無害,數十位千雲長老沒人死去,千蛇禁消失,人們恢復了自由。
常生的目光始終看向崩塌的高塔,在他眼裡,那兩個互相依偎的影子正浮現在面前。
一個身形高挑的男子,一身仙風道骨,一個白衣飄飄的女人,紅妝盡顯妖嬈。
兩人旁若無人,柔情相望,輕吟低語。
“當時年少春衫薄,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
“紅塵劫下,出劍終無悔,此生得一紅顏足矣,不求同生,但求同死……”
時隔四百年,兩道身影終於再次依偎在一起,就此化作飛灰,隨着山風被吹遠,消失在天地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