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等你爸死了還不嫁人?”宋嶽山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臉色不悅地望着宋眉。
“哎呀老頭子別生氣!好好和女兒商量商量,說什麼喪氣話。”現如今陳芳很怕宋嶽山情緒不好。這也是宋眉擔心的,看到老爸皺眉她就想到了劉姨說的話,爸爸收到了刺激,對身體康復沒有任何好處。
“我很快就會嫁人的,爸爸要好好養自己的身體,看着我結婚才行啊。”宋眉笑眯眯地給老爸倒了杯水端到他面前。“口那麼幹,先喝杯水。”
宋嶽山接過宋眉手裡的被子,將水放在了身邊的桌子上。“以前就一直這麼敷衍我和你媽,那時不管你,是因爲我和你媽都還年輕,可是現如今爸爸老了,身體又不好,萬一哪天蹬腿閉眼去了想到還沒有人照顧你的下半輩子,爸爸會死不瞑目的!”
宋眉心裡一陣酸澀,是啊,爸爸多麼瞭解她,她從小到大靠着花錢大手大腳,經常入不敷出,全靠着爸爸養活他,而爸爸太瞭解她的個性,表面上看着獨立,其實比誰都要害怕寂寞,非得有個人照顧不行,他是希望在自己有生之年讓宋眉下半輩子有所託付啊。這樣想着,眼眶微微泛紅,她一把拉起身後的凳子坐下,趴在了爸爸的懷裡落下眼淚來。
“乖女兒,別哭。”宋嶽山拍着宋眉的肩膀,這女孩兒從小到大就是他和宋母的心頭寶,宋家的嬌小姐掌上明珠,他們幾時讓她在物質上和精神上受過任何委屈,但事情都是在變化的,他犯了一次心臟病知道那種瀕臨死亡時的感覺,就好像一腳已經踏入了地獄一般,那時他唯一的放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寶貝女兒,怕她沒人照顧,怕再沒有人寧可自己不開跑車不穿名牌服裝也要給她買,怕沒有人會忍受她的大小姐脾氣,怕以後她要是跟了一個壞男人受欺負,種種種種,讓他想讓宋眉趕緊嫁給程煒年。
煒年這孩子比宋眉年長,和宋眉是同學,兩個人之間彼此認識,在一起生活不至於太突然,最重要的是煒年事業有成,在金城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能夠給宋眉優質的生活,難得他又肯娶宋眉。加之程蘭冰又和他妻子是好姐妹,言語中透漏着對宋眉的喜歡,宋眉嫁入程家以後這個婆婆絕對不會虧待宋眉,他怎麼想,怎麼都覺得嫁給程煒年是女兒最好的出路。這樣即便他走,也能走得安心。
宋眉止住了哭泣:“爸,心臟病並不可怕,以後女兒都陪着你,保證這病不會再犯,還有啊,多調養,少生氣。”
“眉眉,還不瞭解你爸?只要你嫁給煒年,他的心才能定下來。”陳芳嘴裡小聲囁嚅着。
“拜託!別總提嫁人……”
“爲什麼不提?”宋嶽斷喝一聲,躺着他一下子坐起身。“等我出院,你就和煒年訂婚!”
宋眉嘴巴動了動,還想反抗,但看宋嶽山的胸膛劇烈地起伏着,怕他再度生氣,氣壞了心臟。只說:“躺下爸。”
而後扶着宋嶽山躺在了牀上。
宋父宋母看她沒再反對,就以爲她答應了,便沒再說什麼。
從醫院回來的路上,宋眉心情一直不大好。想到這次的訂婚如何也搪塞不過去,心裡就忍不住憋悶,難道真要和學長結婚?可是她對學長的感情,只是一般的同學朋友情誼,除此之外沒有半點想法啊。
而且,好容易她和敬敬纔有了進展,她想的是,試探一下敬敬的口風。
手機響了,竟是徐敬的電話,宋眉的心漏了一拍。趁着十字路口的紅燈,將耳機掛上。“好點了嗎?”
“好多了。”莫名的,聽到徐敬的聲音宋眉心裡忽然覺得越發委屈。
“晚上吃飯了嗎?”徐敬又問。
在醫院時候宋眉喝了一瓶酸奶,便說:“就吃了一瓶酸奶,我減肥。”反正心情不好,她這個時候也吃不下東西。“怎麼?準備請我吃飯呢?”
“我就是隨便問問,晚上我約了朋友談事情,不定談到什麼時候呢。”那邊一陣嘈雜聲音,徐敬身邊還有別人,男的女的混雜着,宋眉甚至可以聽到他們嘻嘻哈哈地在聊着什麼。
宋眉心裡正委屈着,聽到他那邊有女人本就很失望,又得到他這樣的迴應心情跌倒了谷底:“就不能改天再談嗎?”她真的需要一個機會好好和徐敬談談,談談他治好了她的恐男症之後,以什麼心態對待她。談談爲什麼昨晚他讓她睡到了他的牀上,還抱着她,早上還給她煲粥喝,談談他是不是對每個女人都這樣還是對她是特別的。最重要的是,她想知道,若是她不答應爸媽和學長訂婚,他會不會考慮她……如果她不好好找他談談,怕以後都沒有機會了。
“改天。”這次,徐敬一本正經地吐出兩個字,認真地讓宋眉再沒有任何扭轉的餘地。
“你吃吧,我回家去。”宋眉的嗓音沉了幾分。
“恩,早點回家休息,病剛好。”
宋眉沒有任何反應,掛斷了手機,一下子趴在方向盤上大哭了起來。
她下定決心了!反正徐敬不會喜歡她!反正都要嫁給徐敬以爲別的人!與其將來嫁一個不愛的男人,倒不如嫁給和她之前都認識的學長,最重要的是,嫁給學長能讓媽媽開心,讓爸爸放心,爸爸心情好了,就能長壽,永遠陪着她。
紅燈換成綠燈,她從方向盤上爬起,從車裡面的紙抽抽了一張紙巾擦眼睛,這時徐依打來了電話,本來宋眉正打算好好地像小丫頭哭訴一番,說說自己和徐敬徹底完了,讓她好好勸勸自己,結果她透過手機聽到徐依的聲音似乎是哭了。
對!哭得比她還痛。
“宋眉姐……陪陪我吧……我好難過……”徐依哽咽地哭訴着。這下宋眉的傷感也被她勾起,可是畢竟聽徐依的情況似乎比她更糟糕,而且徐依剛從學校畢業,初踏入社會,又很單純的地方,宋眉壓下了心中的痛苦,發揮了她素來大姐大的女王風範:“怎麼了這是?誰欺負小依了,告訴我我幫你出頭!”她正愁一肚子火氣沒處發呢。
“也沒什麼,是我的原因,咱們一起去酒吧坐坐吧。”
酒吧一條街,兩個人面對面坐着,宋眉眼睜睜看着不停往嘴巴里灌酒的徐依,一把奪過她手裡的瓶子。“少喝點,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再見面要讓他感覺自己比他生活地好,那樣纔是愛惜自己的最好辦法啊。”
“可是我就是想不通……他明明就和我發生了那種事情,我們都商量好要隱婚……結果……結果某天他竟然突然提出分開……是我太傻了……不該在學業沒有完成時就談感情……到最後……到最後受傷害的還是自己……對了這件事千萬別告訴我哥,我哥一直以爲我喜歡的是現在交往的男朋友,殊不知,我是在逃避那段形同隱婚的日子。”徐依說着,把自己陷入沙發裡,神情恍惚地低下了頭。
“這事我絕對不會讓你哥知道。”而且,可能以後也沒有機會了。“你也真是的,都這麼久了就不能忘掉那個人?”
“本來已經忘了。”徐依眼裡有一絲掙扎掠過。“可是他又出現在了金城,還出現在我眼前,我都有想到他是故意的,他後悔了……後來事實證明……他根本就把我忘得乾乾淨淨,一切只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而已。知道真相的這種感覺……這種感覺,太傷人!宋眉姐告訴我,如果不是我還愛着他,爲什麼看到他無視我忽略我,最後還那麼從容地走開,爲什麼我的心這麼的痛?痛地好像被人插了一刀?”
一廂情願?宋眉何嘗不覺得自己對徐敬事一廂情願,何嘗沒有在今天的電話中聽到有女人嬌笑的聲音心被插刀呢?
“時間會改變一切的。”她輕輕拍着徐依瘦削的肩勸慰着她。又似乎想要用這句話去說服自己能夠順應爸爸的安排,和學長訂婚,然後結婚。
出了酒吧,宋眉打開車門,把半醉的徐依扶進了車子,想要把她送走。終於讓徐依躺在了後車座,她關上車門。
似乎要下暴雨了,夜晚的風很大,宋眉雙手裹緊了風衣的衣領繞到車子另一方準備開門上車,忽然她的目光盯住了,小街另一側,兩棵細長已經被風颳彎了的小樹中間,立着一個頎長的身影,迎着風筆直地立着。
宋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眯起眼睛仔細看,那人似乎也看到了他,闖了紅燈邁着筆直的長腿向這邊奔跑而來。
終於宋眉看清了那人雪白襯衫前的銀色領帶,確信了自己剛纔掃過第一眼的感覺,是徐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