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師想了想說,這附近學校還是不少,但是既然聽說淹死的是一個大學生,那麼就可以把幼兒園到高中都排除掉。、這附近就四所大學,東面是一所民營大學,隸屬於重慶某外語學院的二級院校,西面也是一所民營大學,但是據說那所大學裡從小學到大學是直通車式的教育模式”面是一箇中專資質但是有五年制大專的聯大,南面就是她任職的那所政法大學的渝北校區。林老師還告訴我,如果這個湖裡淹死了一個大學生,若是排除那些很遠專門跑到這裡來玩的學生之外,她所在的那所政法大學是沒有學生在這裡淹死的。因爲她自己就是教職員工,學校要是出了這樣的事情,她們是肯定會知道的,而一直沒聽說,這就說明這個淹死的學生絕對不是她們學校的。
我說那就再排除一個,你說這剩下的三個學校裡,哪個學校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林老師想了想說,那個聯大稍微遠了點,所以應當也不是那個學校,而那個東面的外語學院和西面的民營大學都挺近的,所應該是這兩個學校裡的。我說那好,咱們去這兩個學校看看。
林老師的小區出門後不遠就是去那所外語學院的小路,所以我們就優先去了那所學校裡。經過一段非常長且迂迴的摺疊彎道後,我們終於在山腳下找到了這個學校的大門,原來是一個掛靠在外語學院旗下的翻譯學院,學校的建設還是非常漂亮,而且樓都挺新,我向很多同學打聽了學校是不是最近有學生髮生了意外,但是答案都是沒有,學校只是偶有在校外的荒地上有學生被殺,或是女學生遭遇民工強姦等這些無聊的傳聞,倒還沒有一個告訴我學校近期有學生淹死。不過這個學校擁有一個非常裝逼的大門,多達18根的柱子撐起一個月牙狀的天頂,相當氣派。不過這個是否在建設之初出於風水的考慮,我就不太清楚了。
於是我們接着去了寶聖湖西側的那個學校,這次震撼我的並不是這個學校的校門,而是隔着校門看到,那個大得有點讓人咋舌的廣場,旗杆上飄着三面旗幟,一面中國的,一面學校的,一面澳大利亞的,我不明白爲什麼要掛個澳大利亞的國旗,難道是因爲世界盃的關係,而校長是澳大利亞隊的球迷嗎?於是我和林老師從校門左側的那個小門進去,卻被門口的輩給攔了下來。我告訴那個輩,說我們進去就想跟學生打聽點事情。那個輩態度極其囂張,一面上下打量我,一面說學校不讓閒雜人等進去。我一聽就有點生氣了,我說你哪隻眼睛覺得我是閒雜人等了?他說你是不是記者?還是學生家屬?我說我都不是,你憑什麼不讓我進去?你這兒是大學又不是小學,你害怕我進去屠殺學生啊?那個輩不說話了,只是用那種不友善的眼神看着我。接着低頭跟另外一個坐着的輩低聲說了幾句話,然後對我說,請你們離開,今天學校不讓人進去,你要是繼續糾纏,我就報警了。
哎喲我靠,還第一次有人用報警來威脅我呢,我一聽就來勁了,一把推開他的手,直接鑽進了輩室,然後一屁股坐在他的桌子上,接着把一隻腳重重踏在桌面上,我笑嘻嘻的對他說,你報吧,我在這兒等着你。說完我就拿出電話,作勢好像要打電話叫幫手。那兩個輩相視對望了一眼,然後對我說,老師,你要是進去找我們領導有事,你可以給領導打電話,或者我們幫你通報一下都可以,今天真的沒辦法放你進去。我說,我找你領導?我找他幹什麼?我來上大學嗎?你們職責所在,不讓我進去也就算了,你今天必須把那句“閒雜人等”給我說清楚,你要是不跟我說清楚,我就來跟你說清楚。
大概是我本身也是流裡流氣的樣子,那兩個輩估計以爲我是什麼社會上的小混混,也有點怕我的樣子。就在這個時候,我注意到他們輩室的一角,放着兩個籃球比賽的計分黑板,其中一個寫着“謝絕記者採訪”,另一個寫着“禁止下湖游泳,後果自負!!”,兩個感嘆號,說明領導的態度是堅決的。而這兩塊牌子,就說明了那個溺水身亡的學生,正是這所學校的。
於是我問那個輩,我說既然你不讓我進去,那我問你幾個問題好了,問完了我就走。那很囂張那個輩問我,你想問什麼。我說前幾天淹死的那個學生是不是你們學校的?他沒有回答我,而是說,老師,這些問題我們不曉得。他的逃避回答,其實就等於是在跟我承認了。我想那好吧,現在時間也差不多到午飯時候了,你不讓我進去,我就在外面等就行了。於是我跳下桌子,準備出去,臨走前,我擺了個詭異的表情給那個囂張的輩,接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離開。
林老師對我說,要不咱們就別耽誤時間了,你還是跟我回去先把房子弄乾淨吧,先前都找了好幾個師傅來了,都是給我點符,然後唸咒語什麼的,我覺得還是不放心啊。我告訴她,你不要着急,要是待會問問那些出來吃飯的學生,他們有人能夠確定溺水的那個就是他們的同學的話,那麼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我就想法子把那個學生給帶走,你們家自然也就安全了。
林老師拗不過我,只能陪着我在那等着學生們下課。當學校的下課鈴聲響起的時候,很多大學生都走出了校門。這個學校的學生還是有點不同,尤其是女孩子,長得真是好看,比起其他學校的學生妹妹要稍微看上去成熟一些,林老師告訴我,這個學校因爲是民營的關係,學費其實很高,很多學生考到這裡來,其實就爲了混個大學證書,教學質量還真是不怎麼樣,而且錄取分數非常低。
這些我到是沒什麼興趣知道,我在注意那些出來的學生。我看準其中一個,然後拉着林老師走到跟前去,我問那個學生說,這位同學,能不能跟你打聽點事。那個學生看着我,有點戒備的說,你要問撒子,快問嘛,我、我、我還要走網吧。
我問他,前幾天你們學校淹死的那個學生,你認識嗎?
這就是我慣用的伎倆了。當一件事情判斷到六七成的時候,我再需要跟別人求證剩下的幾成時,只需要把先前的“猜測”當作是“證據”,這樣往往能夠最直接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例如我這麼問了,如果淹死的學生不是他們學校的,他一定會跟我說“我們學校沒淹死學生呀”,或者“我不知道這事呀”,一類的答案,這樣的話,相當於我得到一個“死的不是這個學校”的肯定答案,相反的,如果同學們的回答是“我不認識那個學生”或者是“學校不讓我們說”這類的答案,那麼這件事就可以直接跳過,到達刨根問底的地步。
果然,當我這麼一問的時候,那個同學竟然出現一副極其悲憫的臉色,他告訴我,那個淹死的學生雖然他不認識,但是確實是他們學校的學生,而且還是剛剛大一的學生,根據大家的傳言和警方公佈的調查結果,這個男生是因爲天氣太熱而擅自到寶聖湖裡游泳,結果就被淹死了。
我點點頭說,嗯,發生這樣的意外確實很讓人難過。那個同學就跟我說,其實這個意外吧也怪不得別人,畢竟是自己造成的,但是校方對待這件事的處理方式讓全部同學都很難接受,出事的當天,校方立刻通知人寫了塊通知,說是禁止到湖裡游泳,後果自負,但是落款的時間卻是在事故發生之前大約半個月。那個同學跟我說,這都他媽騙誰呢,油漆都還沒幹呢,出了事纔來這麼警告,沒出事的時候那些當官的一個個都吃屎去了吧。
那個同學的口音聽上去有點像是北方人,所以這番話在他口中說出來,顯得特別有喜感。我問那個同學,出事的學生家長難道沒有來向學校問責嗎?因爲這是由於學校沒有提前做好警示工作才造成的呀,那個同學說,家長來了的,先是跟學校理論,要學校出錢請打撈隊打撈,但是學校覺得這個是學生的個人行爲,於是拒絕出錢,家長方面就通知了媒體來曝光,但是媒體來採訪以前,可能是被校方事先買通了線人,提前通知了學校,學校才趕緊立了一塊警告牌在校門口。那個同學跟我說,學校的做法簡直太混賬了,不管怎麼樣,都是自己學校的學生啊,你出錢打撈了又能怎麼樣,讓人家死在裡面,現在都還沒撈起來,有這麼對死人的嗎?
我點頭,大學生的覺悟就是高。那個同學跟我說,大哥你要是沒別的事我就先走了,我要去打傳奇呢。我說哦好吧你去吧,謝謝你了同學。
隨後我又隨機問了幾個學生,得到的答案几乎都是一樣的,同學們除了好不避諱的承認那個學生是自己學校的以外,還都在不同程度上表達了對學校處理態度的不滿,而且學校還專門通知到每個系每個班級,要學生們不要對外多談這件事,可是學生們顯然不買學校的賬,據說不但見人就說,還添油加醋的說,甚至還有人在網上發帖,呼籲社會的關注與同情。所以在問完這幾個同學以後,我基本上理清了一件事。
這個淹死的學生估計就是那個在湖心跟林老師兒子招手的人,他死亡的行爲不是自殺,但是依舊是屬於枉死。再加上死在水裡,這說明他的靈魂是沒辦法自由離開的,我還問了林老師,在那之前這個湖並未發生過什麼溺水事件,這就說明這片水域裡唯一的鬼魂,就是前幾天死掉的那個學生。
但是爲什麼他要招手叫林老師的兒子去玩,這種行爲原本已經是在害人了,我卻還沒想明白,只能大膽的猜測,這是這個學生的鬼魂正在變成水鬼的一個過程,就像西方傳說裡,吸血鬼必須吸上第一口人血後,才能成爲一個真正的吸血鬼。而且我的這個猜測並非胡亂猜測的,畢竟這個孩子的屍體依舊還在水下,沒能被打撈起來。
由於我是肯定沒辦法親自下水去找屍體的,我也不會幹這樣的事,所以要解決掉水裡的這個鬼魂,我就必須從湖水的源頭來想辦法。幾經打聽以後,在出了那個學院大門後右轉有條林蔭小路,走到盡頭後再右轉,走了差不多三裡的地方,終於找到一個水壩,而那個水壩的一側就有水流進來,想必這個地方就是源頭所在。
我走到那個源頭處,扯下我腰包裡面內襯的一層綢紗布,對摺數層,把墳土和米粒混合,然後包了起來,接着用紅繩把小布包紮好,拴在流水進口處,好讓流進湖裡的水都有符米和墳土的功效。接着我再在圍繞湖心的幾棵樹的樹根上,分別刻下了符咒。這次刻下的符咒樣子很像中國最古老的象形文字,其實是來自道家的符咒,意思在於聚集五行的力量,把這個結界範圍內的陰氣都給逼走,和我們淨化凶宅是差不多的意思。然後我在湖邊找了一塊磚頭,用小刀在上面刻上一段經文,接着把磚頭狠狠的扔進了湖心裡。
林老師問我,這麼做是在爲什麼,我告訴她,首先嚇到你的那個鬼雖然無法確定他的動機,但是有一點我們必須明白,那就是他不能再繼續呆在這個湖裡。我剛剛刻下的咒文是爲了讓他感受到越來越重的壓力,要他速速離開。而且要不了幾天他的屍體應該就會自己浮出來了,我估計這孩子溺水的原因,應該是被水草什麼的給纏住了,畢竟這個湖並不大,換我的話遊好幾個來回都是沒問題的,我剛剛丟下去的那個磚頭,也是有一定震懾力的,他的屍體應該很快就被找到,在那之前你最好還是暫時別住自己家裡,因爲目前看來那傢伙就認準了你們家了,但是我很慚愧,我找不出他這麼做的確切原因。總之你先避開幾天,等到屍體打撈走了,49天之期內,靈魂也會跟着屍體走的,至於要不要去自己該去的地方,那還得看孩子家人的處理方式了。
林老師點點頭,對我說,那你的費用我能不能等到事情圓滿解決以後再給你結算?我說那不行,你起碼還是給我點預付款才行。
大約一個禮拜後,我接到林老師的電話,說孩子的屍體在它們小區的一個裝飾橋下被發現,是自己浮起來的,已經泡成一個水大棒了。警方通知了家屬,已經把屍體運走了。林老師問我,是不是現在家裡就安全了,可以回去住了,我告訴她是的,同時你也別忘了把尾款給我結算了。
在這件事情以後其實我思考了很久,首先我姑且不去討論民營教育和國立教育有什麼區別,單單是教書誨人,爲人師表來說,一個學校都不該逃避自己對學生監管不力的責任,既然學生的家長們把錢給了學校,除了學知識,還要學做人,而做人,就是這麼個做法的嗎?學生不是商品,更加不該淪爲那些所謂的民營企業家們辦學盈利的工具。
後來我仔細上網查了查這個學校,總算明白,這個學校是和澳大利亞某公司合資興建的,所以作爲半個假洋鬼子,還是得在我們的國旗邊上掛上半個地球外的人家的國旗。而且師資隊伍幾乎都是社會散招的畢業生來當大學老師,這當中恐怕真正的老師沒有幾個,而大名鼎鼎的卻是它們的院長,打着民營企業家的旗號,高舉高級教授的頭銜,卻是個上了重慶政府黑名單的“老賴”,老賴,就是斂財過度,且付出回饋社會很少,並且長期拖欠政府和國家財產的人。如果這樣的人和這樣的師資隊伍都能教育出大學生來,那我還真是沒什麼話好說了。
幾年後我聽說,這個學校倒閉了。也不能說倒閉,而是被收購了,變成了另外一個學校的二級院校。而收購這所學校的,正是林老師的那所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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