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毀真人也沒有表現出什麼不悅，而是點了點頭，道：“是，這倒是真的，其實在魔教進攻之前，我們天地門就有這樣的一個想法了，當時就想派一些弟子出去歷練，破壞一下魔教的計劃，可是這件事卻被白鬼老妖給打斷了，不過我卻沒有想到這些，看來這場歷練還是要進行的了。”
第二先生眼中露出一抹疑惑，但是卻也只是點了點頭，道：“一切都聽真人安排，有什麼吩咐儘管說，我青華山一定盡力配合。”
在場的衆人都是心中震動，雖然青華山不是一個太大的門派，可一個門派的掌門就這樣把自己所掌握的門派交給另外的人安排，這中間的東西，卻也足以讓人深思了。這不僅是相當於承認了自己不如天地門，更是把天地門推上了一個比自己更加崇高的位置。這對於一個門派的名譽來說，也必定會有一定影響的，可是看第二先生的樣子，分明一點痛惜的意思都沒有，反而是覺得特別的自然。
青華山的弟子們也都忍不住看向了自己的掌門，但是卻沒有一個人說什麼。不過周圍天地門的弟子也沒有一個人多說什麼，更沒有表現出什麼鄙夷和驕傲的目光，這倒是令青華山的弟子心裡好受些。
玄毀真人點點頭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推脫了，不過你剛纔說的有兩件事，不知道這第二件……”
第二先生這次卻神秘的笑了笑，聲音也慢慢放開了剛纔那種嚴肅，笑道：“這第二件可就是好事了，只是現在不是說話的地方，不知道可否借一步說話呢？”
玄毀真人也是詭秘的看了一眼第二先生，呵呵一笑，對衆人道：“你們先帶青華山的師兄弟們領略一下咱們擎天峰的美景，好好招待。”然後他又看了第二先生一眼，重申了一聲：“要好好招待！”
下面的九個二代弟子齊聲答道：“是。”玄毀真人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對第二先生道：“先生，請後堂敘話。”第二先生也是身處一隻手，道：“真人請。”兩人相繼走入了後堂。
只是他們走後，大殿裡這些天地門和青華山的弟子們也都一下子喧譁起來，張書單作爲天地門除了玄毀真人還有瑤光之外的第三當家，此時也就擔起了這一個主持大局的任務。疏散衆人離開，安排青華山的弟子食宿，遊玩，此時張書單幹起來，卻沒有任何的滯澀，顯得流暢而從容。
汪曉霞站在遠處看着張書單，嘴角露出一些淡淡的微笑，在沒有人注意到的情況下，也跟着他一塊安排起別的弟子維持秩序，兩個人在這個心照不宣的時候，都選擇了做同一件事。
而就在張書單和汪曉霞忙於應酬的時候，第二先生和玄毀真人也來到了凌霄殿的後殿，頓時一陣幽暗而陰寒的涼意襲來，第二先生下意識的搖搖頭。凌霄殿後殿，本來就是歷代祖師的靈位所在之地，其間更有無爲道人遺留下來的種種遺物，放在這裡，不僅有一種象徵性的意義，更兼有震懾性的感覺。
只不過不知道是什
麼原因，這一個天地門的重中之重，無論從什麼時候進來，都讓人有一種陰冷，甚至於陰森的感覺，而立在一旁的兩排蠟燭架上，雖然常年不斷的點亮着一排有一排的燈火，可是在這個地方看來，這些蠟燭就像是爲了襯托這裡的陰暗而存在的一般了。
第二先生走進這裡，忍不住皺了皺眉，帶着幾分回憶，幾分嘆息，嘆道：“這裡還是跟以前一樣啊，多少年了，你也沒有改變一下這裡的東西，啊，師兄……”他緩緩的轉過身，看向玄毀真人，目光中有淡淡的光彩閃動，只不過他那一個師兄叫起來，就好像多年不見的師兄弟相見一樣，根本沒有什麼滯澀，顯得很是自然。
出奇的，玄毀真人也沒有絲毫的反駁，他沒有看第二先生，只是緩步來到那供奉着許多靈牌的桌子邊上，從旁邊捏起三根線香，從一旁的蠟燭上點燃了，恭恭敬敬的拜了三下，插到了前面的香爐上。他顯得很認真，也很莊嚴，但是看在第二先生眼裡，卻彷彿成了一種笑話。
第二先生雖然想笑，可是卻沒有真的笑出來，然而在他的眼神中，分明還有一種屬於他自己的敬畏，他自己對這一個後殿的敬畏。然後就聽玄毀真人平淡的說道：“你不來給師傅上一炷香？”
第二先生向前一步，也是搓了一炷香，收起了臉上的笑意，恭恭敬敬的拜了三下，也是插入了前面的香爐中。
玄毀真人點點頭，眼中有欣慰的神色閃過，甚至包括他的語氣都緩和了許多，看着這個早已背離師門的師弟，心中總有一種愧疚，只是無奈師門規矩，多少年來就已經註定了的事實，現在也沒有，也不可能有任何的改變，但是在他心中還是一直有那些早已離開天地門的師兄弟們，而現在身邊的這一個第二先生也便是其中的一個，只是對於這些，他所能做到的，也只有一聲嘆息，默然不語。
第二先生也是沉默了一會，忽然道：“師兄……”
玄毀真人彷彿從沉默中醒過神來，訝聲道：“什麼？”
第二先生靜靜的問道：“師兄，你對以前的事，可還有什麼想法嗎？”
玄毀真人沉默下來，可是第二先生卻沒有停下來，依舊無悲無喜的說道：“那一年師傅把位置傳給你，雖然弟兄們都沒什麼意見，但是從那之後卻相當於被趕出師門，這一份打擊卻也不是誰能忍受得了的，所以如果有兄弟記恨你這個師兄，你也別往心裡去啊。”
“怎麼可能，師傅也是按照祖上傳下來的規矩來辦事的，現在這樣和他沒有關係，而你們如果沒有當時被逐出師門，也不是不可能有現在的成就嗎，所以是好是壞誰又說得清楚呢，還不是要讓時間來決定……”玄毀真人苦笑了一下，說道。
第二先生這次又把目光投向了玄毀真人，可是眼神中卻閃動着異樣的神色，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然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掩飾住心中的驚訝，道：“這些我自是明白的，而祖上傳下來的東西自然也是沒有錯的，
只是這對於一個人來說，恐怕還是有些太殘酷了一些吧，而咱們一羣師兄弟們，卻也因爲這一件事，而變得陌生，這樣的結局……”
“老二！”玄毀真人面色上更是帶上了一些怒色，甚至語氣都有些急躁，急聲道：“你還是別說了，對於這個殘酷的世界來說，這一點殘酷又能算得上什麼呢，多給咱們天地門一些險惡中求得了生存的人，對於在這個世界裡生存，難道沒有好處嗎？”
第二先生聽着這話，也沉默下去，他知道玄毀真人說的都是實情，可是在他的心中卻總還是有一個結，放不開的樣子。
玄毀真人的面色稍稍緩和了一些，但是語氣依舊嚴厲，肅聲說道：“這一次魔教大舉侵犯正道門派，不正是這樣的一個預兆嗎？未雨綢繆，天道酬勤，這也是師傅交給咱們最大的財富，難道你忘記了嗎？”
第二先生緩緩低下頭，全然沒有了一派之主的樣子，低聲道：“沒有，我不敢忘記師傅的教導，字字句句，我全都記在心上的。”
然後他不知道又想到了什麼，卻忽然揚起了頭，挺直了脊樑，說道：“可是，在我心裡，我一直也還都是天地門的人的，而我也相信，其餘的師兄弟，就算是心裡對你還有師傅甚至是祖上傳下來的制度有着不滿意的地方，現在天地門有難，他們也還是會用盡全力來救援的。”
“你也別忘了，如果這樣看來，咱們天地門雖然比不上崑崙這樣的超級巨派，可是我們十五個兄弟聯合起來，就算是崑崙咱們也能一較高下的。”
第二先生面色上更是帶上了一些不屑，一字一句的說道：“如果沒有猜錯的話，就算是師傅他們那個時代，咱們那些師叔們傳下來的人，恐怕也早就遍佈了整個修真界了吧。”
玄毀真人又一次的動容了，但是他這次卻沒有阻止第二先生說下去，只是沉默着點點頭，再次沉默下去。
時間流逝着，後殿的燭光一閃一閃的，昏暗而深沉的黑暗中，這師兄弟兩個人誰都沒有再說話，而是注視着那一排靈位，靜靜地沉默着。
就這樣也不知過了多久，玄毀真人默然的走進了一邊的黑暗中，揹着手，靜靜地說道：“師弟，有時候我總是不明白，爲什麼在這後殿還會有這些靈牌，後山的祖師古洞本來有了這些不就已經可以了嗎，而這裡又何必多此一舉，把一個偌大的天地門凌霄殿弄得鬼氣森森的。可是我現在明白了。”
他忽然轉過身，看着第二先生，眼底更有精芒閃動，“這裡也弄一個靈牌，是爲了讓我們更加的敬畏，對於我們這樣的人來說，也只有這些逝去了的靈魂，還有留下來的經驗，能讓我們心存敬畏，而我們也不可能隨時隨地的去祖師古洞，那便在此處，每次說話的時候，都能好好想想，到底有沒有什麼錯誤，只有心存敬畏的人，才能走得更遠不是？”
第二先生眼中也是發了光，卻再一次的對這個師兄高看了幾眼，頷首低頭道：“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