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華倫看着克拉姆拿出兩個被捏變形的褐麪包,又把自己遇到的事情說了一遍後,只是很默然的點點頭,然後拿出兩個古爾盾來,“還得讓你再跑一趟,順便再聽聽城裡有什麼消息!”
沒想到華倫表現的這麼平靜,一直在擔心被訓斥的克拉姆便和奧德尼茨又走了。
把手裡的褐麪包捏了兩下後,華倫把其中的一個交給了卡提內,然後自己慢慢吃起來。雖然現在華倫的心態還是樂觀的,但是對於迪姆、李斯特帶領的近衛隊的下落,華倫已經有點擔心了。
此時,迪姆和李斯特正帶領着大隊的騎兵在行軍,不過這些騎兵雖然穿着但澤士兵特有的黑色制服,但是打出的旗幟卻是瑞典人的藍底金十字旗。
爲了能夠讓華倫的近衛們進入東波美拉尼亞,在但澤代表華倫全權行使權力的阿麗讓娜同瑞典公使耶爾斯羅姆進行了持續一週的談判。作爲一個老練的外交人員,耶爾斯羅姆展現出了高超的手段,爲了把目前還是中立的但澤拉入到瑞典人的勢力範圍,耶爾斯羅姆提出締結同盟以換取通行權的條件。
而阿麗讓娜本着華倫立刻前交代的底限堅決反對,一旦同瑞典王國達成協議,依照協議的內容,但澤實際上就成了瑞典王國的附庸,瑞典王國可以隨時向但澤徵收特別戰爭稅,這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同意的。
在雙方的談判久拖不下時,耶爾斯羅姆突然以私人的身份,給阿麗讓娜送來了一個消息,瑞典方面打算通緝已經進入東波美拉尼亞的但澤伯爵華倫一行,以此作爲要挾逼迫阿麗讓娜讓步。
其實這是一個耶爾斯羅姆故意製造的假消息,他以爲阿麗讓娜不過是個漂亮但是卻沒有政治經驗的女人。因爲他聽說這位貴夫人的出身很普通,並沒有什麼貴族家庭背景。
正在同拉夫龍根伯爵商量談判對策的阿麗讓娜,收到這個消息後,並沒有大驚失色,而是很平靜的把紙條交給了拉夫龍根伯爵。
“伯爵大人,你看看!”阿麗讓娜細長的手指在拉夫龍根伯爵面前一晃,露出的笑容讓年老的伯爵都有點心神盪漾,真不知道華倫怎麼不把這麼漂亮的女人帶在身邊。
紙條的內容讓拉夫龍根伯爵也不知道應該怎麼應對,雖然這種手段很不光彩,但是確實讓人投鼠忌器。
“我相信他們不會抓住華倫的!”阿麗讓娜信心滿滿的說道,接着又補充了一句,“華倫曾經說過談判的後盾是自身的力量,另外經濟也是一種武器。”
阿麗讓娜的話有點超越時代,拉夫龍根伯爵並不能理解其中的含義。
接下來耶爾斯羅姆就知道什麼叫弄巧成拙了,西普魯士議會發布了一項政令,即日起中斷一切同瑞典的貿易,違反規定的商會將承受貨值三倍的罰款。同時鼓勵商會加強同波蘭王國的貿易,還列舉了幾類商品能夠享受免稅的貿易額度。
收到外交照會的耶爾斯羅姆還沒緩過味的時候,一直駐紮的但澤的肖爾茨騎兵師突然開拔到倫堡,輕騎兵、重騎兵、龍騎兵、騎炮兵、輜重兵的隊伍快速而且機動極快,當耶爾斯羅姆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完全撤離了。
接着耶爾斯羅姆又收到安插在西普魯士議會內線的消息,因爲西普魯士在名義上還依附於波蘭王國,阿麗讓娜準備向波蘭王國求援,同波蘭締結協議一同對付瑞典人。
耶爾斯羅姆先是被這一套組合拳打蒙了,等到靜下來的時候,不由得大驚失色,阿麗讓娜這明擺着是想要魚死網破,而且作爲但澤伯爵指定的繼承人,即使瑞典人真的抓到了但澤伯爵華倫,或者是殺了他,也沒有任何的作用,西普魯士人會團結在伯爵夫人阿麗讓娜的身邊。
另外肖爾茨的騎兵師戰鬥力極強,如果真的在邊界上發生戰事,這等於在瑞典遠征軍的背後捅了狠狠的一刀,這對在神聖羅馬帝國內的戰事將會產生不可預料的負面影響。
但澤方面強烈的反應,讓耶爾斯羅姆大感壓力,迅速向瑞典王國的決策層發出消息後,耶爾斯羅姆心情緊張的等待着消息。
但是一連幾天,瑞典方面什麼回信都沒有,這讓耶爾斯羅姆感覺是不是信鴿出了問題。
接着發生的一件事情讓想靜觀其變,看看但澤人是不是虛張聲勢的瑞典決策層明白了但澤人的態度。
獨眼霍爾克船長和特朗普船長,在波羅的海靠近瑞典一側,追擊一艘懸掛東普魯士旗幟的違反禁運命令的商船時,同來接應的兩艘瑞典護衛艦發生了交火。但澤戰艦把瑞典護衛艦擊成了重傷,其中一艘在到港前沉沒了,死了十幾個瑞典水手。
但澤海軍的行爲在激怒了一批瑞典貴族的同時,卻讓瑞典宮廷裡的大人們明確了態度,但澤人能統一西普魯士並不是依靠僥倖,而且瑞典王國不希望多出一個對手,所以耶爾斯羅姆在最短的時間裡得到了指示。
重新開始的談判在三天裡就結束了,雙方採取了變通的方法,瑞典遠征軍仍然不准許但澤人進入東波美拉尼亞,但是但澤伯爵夫人以私人的名義“贊助”了瑞典人一支隊伍,這支隊伍相對獨立,只以貝爾根公國爲目的地,相關補給也不用瑞典人支付。
終於能夠成行後,迪姆、李斯特帶着士兵們日夜兼程,拖了這麼久,華倫、卡提內和奧德尼茨三個人的安慰已經是個大問題。
克拉姆和奧德尼茨這次出去,直到下午纔回來,除了買回來食物外,也帶回了一些消息。
聽說塔克被當衆吊死後,華倫忍不住有點惋惜,自己第一次見到塔克的時候,還感覺這是有擔當的人,可惜卻私心太重,最終害人害己。
“還有就是公爵府懲罰了一個僕婦,說是勾結外人偷竊!是當衆鞭撻,城裡人都去看了,鞭打一個裸體僕婦,遠比在市場裡裸身示衆的女小偷有吸引力!”克拉姆搖着頭說,“當初老公爵的時候就沒有這種事情,尚阿思和那個冒牌貨把公爵府搞得烏煙瘴氣的!”
克拉姆言者無心,華倫卻是聽者有意,克拉姆像是在發牢騷的話,讓華倫眉毛一跳,“你過去是公爵裡的人?”
華倫的話立刻讓克拉姆的臉變了顏色,沒想到無意中的一句話,竟然讓華倫猜出了自己過去的身份。
“不、不是,老公爵的爲人,這裡的人都知道!”克拉姆連忙掩飾。
看着克拉姆,華倫知道這個女人能同一羣城市乞丐混在一起,肯定有點問題,不是自甘墮落就是在逃避。
“諾伊布隆是個好姑娘!”華倫突然臉上帶着惆悵說道。像是在追憶生命中一個重要的人,華倫擡頭看向天空,“我是但澤伯爵華倫,卡提內是什圖姆的科爾堡男爵,奧德尼茨騎士是我的隨從!”
聽到了華倫真實的身份,克拉姆果然很吃驚,不說但澤到這裡的距離,單單是路途上的危險就很可怕。
“大人,您……”克拉姆有點疑問,聽華倫剛剛的話,他應該是認識女公爵,不然不會說出她的名字。
這時的華倫像是一個優秀的演員,臉上帶着柔情、憧憬、甜蜜,“她是我的愛人!在波蘭她的舅舅那裡,主讓我們相遇了!”
“主啊!是艾迪斯拉斯公爵,願基督保佑善良的人!”克拉姆確實是公爵府裡的舊人,因爲她能清楚的說出艾迪斯拉斯公爵的名字。
華倫現在臉上的神情一黯,換成了像是要垂淚的樣子,“可是她已經在天國裡了!那裡又多了一位天使!”
“什麼?”克拉姆驚呼了一聲後,眼中的淚水一下子涌了出來。
入戲已深的華倫還陶醉在其中,按照自己設定的角色說着,“爲了給她報酬,我狠狠的教訓了那些波蘭佬!我奪取了他們的城市,讓那些波蘭貴族當我的奴僕,可是我的諾伊布隆再也不會回來了!”
說完,華倫蹲到地上抱頭痛哭起來。
沒想到華倫還有如此的表演天賦,奧德尼茨有點吃驚的看看卡提內,卻發現卡提內滿臉的怒容,雙拳緊握,一副要與人拼命的神情。
“難道是真的?”奧德尼茨有點疑惑的自問。可是在但澤的時候,宅邸裡的伯爵夫人似乎很早就跟隨着華倫了,聽說華倫還是騎士身份的時候,阿麗讓娜就跟着他了。
奧德尼茨有點搞不明白,其實卡提內是因爲塞麗娜被當衆鞭撻而生氣,那副高大豐滿的軀體,竟然被一羣低賤的人看去了。
痛哭的華倫獲得了克拉姆完全的信任,這位公爵府的前女僕開始同華倫聊了起來,原來克拉姆藏身在城市乞丐中,有着不得已的苦衷。
“我們這些公爵府的舊人都感覺那女公爵不對勁,身上的風騷味太濃了。被辭退後,不知道是誰在酒館裡喝酒的時候,說女公爵是假冒的,這消息一下子傳開了!”克拉姆的臉上很快露出恐懼的表情,“從那以後,我們這些人裡,總有莫名其妙死了的,於是很多人都跑了,現在應該只剩下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