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國棟曾在幾個場合見過閃亮耀眼的馮佳。那時的她是那麼高傲,高貴,明亮,清爽……
如果不是面對面地看着她,他很難相信,眼前這個女人就是以優雅清新氣質著稱的電視臺大美女。
此時的她頭髮半蓬鬆着,在髮梢下半隱半現的一對眸子如受驚的兔子一般,包含了驚嚇、恐懼、羞憤、無奈、痛楚……
黃色的燈光下,她奶白色套裙領口被撕裂了一道大口子,如不是她的一隻手緊捂胸口,一定是春光外泄。猶然如此,她還是護住了上邊護不住下邊。她的緊身裙不僅滿是污漬,而且從側面撕裂,露出一瓣優美的白臀和修長的大腿……
即使她淪落如斯,但沒人敢否認她的美。
看着馮佳像貓一樣蜷縮在椅子上瑟瑟發抖。程國棟語氣平穩的開口說:“馮主持,聽說你有話對我說?”
馮佳飛快地擡頭,又馬上低了下去,囁囁道:“我能不能單獨和你說……”
程國棟淡淡道:“這房間有全程監控錄像,單不單獨沒有區別。”
馮佳“哦”了一聲,聲音悽楚道:“昨天的事,和我真沒關係……程局長你也知道,我最近……很苦悶,一個人去借酒消愁,喝大了點,人有些失態……於是,於是……”
“於是有男人來勾搭你。”
馮佳臉上滿是哀愁和無奈,弱弱道:“這事情不是我能控制的,光頭強讓人帶話,要我去他包間……我不想去……沒想他們打起來了……”
說到這裡,幾行清淚順着她慘白的臉下滑,滴在了她的手背上。她最近連續走黴運,這次還遭遇了殺人案。
程國棟沉聲說:“你當時說了句話,‘打死他,老孃也不想活了,誰都想欺負老孃……’對嗎?”
“我……我……當時情緒失控,我胡說八道……我沒想他們真的……”馮佳哆哆嗦嗦道。
“但是你的話,的確導致了對方的死亡
。在法律的範疇內,你這屬於教唆罪,明白嗎?”
馮佳聞言怔然失語,突然“啊”的一聲哭喊着雙手捂面,“不是,我沒有教唆,我是氣不過隨口一說……”
她激動中鬆開了胸前,雙手揮舞,程國棟很清楚地瞥進了她豐滿的胸部,除了一副乳貼,幾乎一覽無餘。
他目測這對雙乳雖然比不上他家朱穎肥碩,卻異常尖挺飽滿。
作爲一個半年都沒有和女性親近過的男人,在這一瞬間,一股迅速擴散的緊張和興奮流遍全身。
“程局長救我,我不想坐牢……幫幫我,看着我和穎姐同事一場的份上……”馮佳忽然歇斯底里地揭開椅子上的圍板,“噗通”跪在程國棟的桌前,仰起梨花帶淚的俏臉,嗚咽道:“幫幫我……我不想坐牢……我不能……”
她不斷弓着腰背,胸前大開,而且她渾身都充滿了無助和哀傷。
她就是以前那個高高在上的著名主播嗎?程國棟默默看着她。他忽然之間不再恨這個無辜的女人了。她道德敗壞也好,腳踩兩隻船也罷,那是她的私生活,她畢竟還是雲英未嫁之身。從源頭上說,他纔是她的不幸之源。
從柳樹在別墅捉姦時的毒打,以及她狼狽的視頻上傳的那天開始,她頭上的太陽已經西落,而且再也沒有升起來的黎明。
她去夜店買醉,也是基於苦悶和痛苦……
忽然間,他甚至有點小內疚。
從昨天的調查報告來看,廣漢市的地下巨頭之一的“光頭強”似乎一直在打她的主意。而她畢竟還是有自己底線的,予以拒絕。
她沒想到,自己落難了,以前一些只能動心不敢動手的男人,都開始惦記她起來。
誰不想把廣漢著名的清純女主播弄到自己胯下,別的不說,滿足啊!虛榮心!榮耀!甚至就是地位和身份的象徵。
光頭強派馬仔來“請”她。從她進店就盯上她的城南麻老六不同意,雖說比硬實力,他差光頭強一截。但他的軟實力不遜光頭強啊!手下也有一大幫子馬仔。
再說此時正是英雄救美的時刻!城南麻六大手一揮,五六個馬仔前去“搭救”女主播。
雙方對峙,對嗆!
都是胳膊上跑馬的“好漢”,一言不合,還能忍着,兩言不合,三言不合……
再加上喝得半瘋癲的馮佳有氣終於有了地方使,她指着“光頭強”第一個馬仔嚷嚷着:“打死他,老孃也不想活了,誰都想欺負老孃……”
埋好的雷管就缺她這口“火星子”。
於是,一場大混戰拉開了序幕
!
“起來!你跪我也沒用。”程國棟說着輕輕站起身,給她倒了杯水,走到她身前,慢慢蹲下,把紙杯遞給她,背對攝像頭,用低如蚊吶的聲音快速道:“要想擺脫困境,馬上以被害人的身份告夜店和光頭強。”
馮佳驚訝地擡起淚臉,仰視着他,眼露感激。
“快起來吧!”程國棟說着轉身回到審訊桌。
馮佳不傻,她回過神來後,大聲道:“我要請律師,我是被害者,我要控告夜店和強逼我的人……”
程國棟輪廓分明的臉上露出微微笑意。
…………
…………
郭小洲提前半小時趕到了海山大廈。
他還沒踏進咖啡廳的大門,便驚訝地看到單彪在和一箇中年男人談話。
單彪穿着他給她買的那套西服,整個人看起來英武精神,渾身散發着說不清道不明的冷酷意味。
坐在他對面的男人看着就氣勢不凡,像是體制內級別不低的官員。他敢肯定,至少是某要害部門的實權人物,否則,養不出那骨子內蘊的威嚴。
郭小洲心中一動,後退幾步,默默觀察。
他雖然聽不到那個人在說什麼,但能看出這人對單彪的態度很奇怪。說不上是尊重還是熱情還是懼怕或者是想保持距離。總之,各種情緒似乎都包含在其間。
那個男人不停說着什麼,單彪的表情很淡定,偶爾插一句話,那人頻頻點頭。這時單彪拿出一個文件夾遞給他。
貌似官員的男人接過來翻看一遍,點頭說了句話。
兩人同時起身握手告別。
單彪沒有送他,而是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
郭小洲開始還以爲是在給他打電話,誰知等了半分鐘,他的電話沒響,單彪卻對着電話在說話。
郭小洲越來越狐疑了,距離十一點還有二十幾分鍾,他索性站在玻璃門外,看看單彪到底在搞什麼名堂。
這時,那個剛離開單彪身邊的男人正從郭小洲身後走過,遠處一個男人笑着和他打招呼,“這不是宋局長嗎,怎麼今天這麼空閒?”
剛進門的男人帶着眼鏡,儀表不凡,很是儒雅,讓人一看就想到了兩個字——精英。
“郝行長!你好你好!哎呀!上次見面還是兩個月前嘛,怎麼,你來辦事?”正走出咖啡廳的男人笑着伸手
。
“宋局長!聽說你們工商局最近在搞整頓?”
“是啊!忙得一塌糊塗。還是你們銀行清閒啊!有空一起去釣魚?”
“好!我最近找了個好地方,下星期聯繫你。好了,老宋,我約了個人,先進去了。再聯繫!”
“你忙!你忙!”
看着兩個男人分手,郭小洲算是大概明白了他們的身份,一個是工商局局長,一個是銀行行長,至於是正職還是副職,暫時未可得知。
但有一點郭小洲敢肯定。這兩個人的氣勢,絕對不是什麼分局分行的領導,而是市局和市支行的領導。
他當時暗吐一口冷氣,單彪是怎麼認識工商局的局長?而且人家對他的態度……
他越想越糊塗,但眼前發生的另一幕場景卻讓他倒抽一口冷氣。
郝行長走進咖啡廳,徑直走向單彪,兩人握手,落座。
他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局長——行長——單彪——
他實在想不出他們之間有什麼關聯。看他們對話的情形,這不是第一次見面。
幾乎和宋局長對話的翻版一樣,單彪話語很少,基本上都是對方在說話。兩人聊了不到十分鐘,郝行長接過單彪的另一個文件夾離開。
郭小洲眉頭緊擰,等郝行長一離開咖啡廳,他迫不及待地走向單彪,眼睛死死盯着他,開門見山道:“彪子,你到底是搞什麼名堂?”
單彪露出難得的笑容,“你剛纔看到了?”
郭小洲一邊點頭一邊落座,“你怎麼會認識這種人的?”
單彪眸光一閃,擡手招來服務生,然後低聲問郭小洲,“我還是記得你最喜歡那什麼,卡不……奇……”
“卡布奇諾!早淘汰了……”郭小洲連開玩笑的心思都沒有,“隨便什麼都行。我現在想知道,你到底在幹什麼事兒?”
“我身上有幾根毛,你還不清楚……”單彪聳了聳寬闊的肩膀,坦誠道:“我一直準備找機告訴你,但最近一直忙。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那個牢友嗎?”
“那個?哦……你說的是羅治國?上次你出來去了他家的那個?”
“正是他。”單彪笑了笑,“我在號子裡答應過他,幫他做事。今天你看見的兩個官員,都是看他的面子,工商局這個給我辦理執照,銀行這個答應一筆貸款……我當着我奶奶的照片發過誓,我不會再走進去。你放心。我的路,不歪。”